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金主变态的N种方式》 作者:上声 文案: 本文又名《娱乐圈包养守则》 《818我那个萌到天际的小情人》 《论如何讨好金主大人》 程缘是个万年跑龙套,有演技有脸没心眼。人家被包养是金丝雀,他被包养是金丝犬……还是脱了缰的二哈型的。 所有人都说,他能被包养上,除非金主瞎了眼。 郁景来是24k纯金的钻石王老五。 圈里有名的挑剔,向来瞧不起娱乐圈的人。 有一天,他动了凡心,手一指。 就你了。 众人捂眼:好好一金主,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眼。 他俩在一起之前,没人认为他俩能在一起超过一月。他俩在一起后,没人认为别人能忍受他俩分开超过一月。 哦,忘了说了。金主有轻微的厌食症,本来以为无人可治,总有一天会被自己饿死。直到他闻见他饲养的二哈恋人的菜…… 傻白甜二哈受VS偏执占有欲变态攻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娱乐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缘郁景来 ┃ 配角: ┃ 其它:娱乐圈、甜文、傻白甜 ==================   ☆、第一章 第一次   特助小蔡第三遍敲门了。   这里有一副紧急文件,需要里面的人处理。可他顶头上司,郁总最近交了个新小情儿,玩得还挺大,大白天的,好生生的办公室就不让人进了。   第四遍。   门终于开了条缝。   腰间只裹着浴巾的郁景来打开门,上下扫了眼小蔡,声音冷沉:“我说过不让打扰。”   小蔡将文件递上去,推了推眼镜:“国外分部急件。”   郁景来接过来,草草翻着。   小蔡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窗帘拉着,夏日正午灼热阳光进来也似乌沉沉,屋里摆设都罩了层灰影,唯有办公桌上电脑发出蓝荧荧的光,照出趴在沙发上的人半片白生生的裸背。   光明暗不定闪着,隐约照亮背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那人似乎累极了,无意识嘤咛了一声,翻了个身,静极了的房间里,金属碰撞着,叮铃铃地响。   小蔡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腕上踝上都锁着金色的锁链。   锁链一色儿金,雕着花,镶着钻,还有最新定位系统,像金丝雀的笼子,华丽而残忍。   这还是他去置办的。   忽的。   他面上一冷,抬头一看,才发现郁景来已看了文件,签了字,单手捏着文件,冷脸看他,似笑非笑:“还有别的事吗?”   小蔡意识到自己看得太久了:“没有。”   “拿好。”郁景来把文件放小蔡怀里,“把门带上。”   小蔡应了声:“是。”   目光却仍不住往办公室里瞟了最后一眼,恍惚间似乎见他们一向冷脸高傲的郁总摇醒了那小情儿,娇声撒娇:“小缘,还要亲亲。”   那人伸出一只雪白的胳膊,毯子滑下,露出小半个赤*裸的脊背,泛着点点青淤,金色锁链在胳膊上框着,撞击出叮铃脆响。   房间里含糊不清响起说话声,紧接着是郁总吃吃的笑。   小蔡不敢再看,关了门,抱着文件转身离开,轻轻吐出一口气。   办公室里。   郁景来一路与程缘说话,手指一路顺着程缘光滑脊背抚摸下去,指甲往下勾。   眼看着又要危险了,程缘不安地动了动,扭头道:“郁总,不行了,不能再来了,真不行了。”   郁景来捏着程缘手腕,亲了一下:“小缘,我不高兴……”   “你又要和姓唐的合作了……”   程缘动了动,想翻身解释:“我……”   “别动。”郁景来按住程缘,将他腕上的金手链不断收紧,手顺着往下伸,“小缘,我不开心。我不想看见你和那个男人一起演戏。”   “我要把你锁起来,好不好?”   “不让别人看,好不好?”   程缘嘶了一声:“郁总,别闹。”   “我没闹。”   郁景来欺身压了上去,揉了揉,引来程缘无力挣扎后,才往前一压。程缘顿时叫了一声,哑着声音:“郁总……”   郁景来趴在程缘背上,抬眸望着程缘,“小缘,你……”   你不要演戏了好不好?   只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只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   只陪着我一个人好不好?   ……   半明半暗里,他神色诡异,眸色黑沉得渗人,仿佛暗夜英俊的怪物,只有在触及怀里人时,才会露出丁点笑意。   他不敢说出口,只是不断亲着程缘的背,在程缘一下一下地亲着,一下比一下把人压进怀里着,似乎要由此确认,怀里这个人会是他的。   会永远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   一个人的。   程缘浑身汗涔涔的,一摸都发着烫。一次又一次消耗了他的精力,他眼前发黑,只能凭本能呼吸,背紧绷成弓形,呼吸被拉的极长:“啊……呃……”   迷糊中,头顶有个声音。   “小缘,你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   程缘嘤咛一声,挣扎着睁开眼,扭过头,寻着郁景来的唇,吻了上去。   两人唇齿交缠,像两只渴水的鱼寻到了甘泉,竭尽全力地纠缠,抵死缠绵。   程缘浑身发烫,呼吸灼热,喘着气着应答。   “……我是你的。”   “……你一个人的。”   两人抵死纠缠,仿佛末日的狂欢。只是,在这一场金钱、欲**望、与占有欲的角逐游戏里,看似主动的却步步深陷,看是被动的却愈发情深。   财与欲纠缠。   一切开始的开始,却是如搞笑剧般滑稽的另一段。   ·   程缘和郁景来的第一次十分狗血。   彼时,程缘正值人生最倒霉的一段时间,被相恋多年的男友甩了,顺便坑了一把,闹出了同性恋绯闻。公司为了影响,不得不把他雪藏一段时间,冷却大众影响。   程缘本来就是个三线,虽然演了不少电视剧配角,但都是属于那种乍一看,咦这人挺眼熟,但死活想不起名字的类型。   本就不温不火的事业,被这么一冷,彻底熄火了。   程缘才二十六岁,这么多年赚的钱公司拿走了大半,落到手里的还了房贷车贷还有堂妹的学费,连自己都养不活。   穷得啃了两个月的馒头,程缘终于无奈之下,听从前经纪人的建议,准备找个金主,最起码让他有戏演。   男四男五没有,龙套也行。   谁知,这年头床伴这条路也拥挤得很。娱乐圈浮华的利益吸引着一茬一茬的小新人往里钻,二十不到的小年轻们各个都和春天刚冒头的青韭菜似的,又水又嫩,嘴甜身段也软,把个大龄老过了头的莴苣梆子程缘彻底挤没了地方。   不过,他长得好看,也不是没人看上他的色相。只是,程缘傻唧唧的,投资商让他说句好听的,程缘张口半天憋不出个屁,自然被嫌弃了。   整整一个月,都没把自己推销出去。   程缘郁闷之余,也意识到行情,索性不再挑了,和经纪人说了,不管对方长得好不好看了,是个男的就行。   就这么着,程缘终于找到了一个看上他的。   快五十的,挺着个将军肚的油腻投资商,程缘在酒席上见到人时,差点没半路趁上厕所跑了,被前经纪人给拎回来了。   为了壮胆,他一杯又一杯地灌酒。他是不善于喝酒的,三杯下肚,面前的俩人就足足有四个头了。   就这么着,他愣生生地走错了房间。   睡了郁景来。   也有了他们的第一次。   至于那个投资商,听说自己看中的人,稀里糊涂被郁景来睡了,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夹着裆就跑了,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扯淡得和言情剧似的。   平心而论,程缘的第一次很爽。   郁景来长得帅,器大活好,头一次就把个约等于小处男的程缘做得欲仙~欲死,三魂丢了七魄,迷得五迷三道,第二天愣是没爬下床。   从此也开启了他们一段性福的生活。   1、   程缘是在新经济人找上门,说要开始带他,并说是郁总的吩咐时,才知道自己那天晚上到底睡了谁。   这时距离他俩第一次都一星期了。   郁景来,江南郁家,追溯历史可以查到明清时徽商大家,国内动乱时整个家族出国避难,开放后又是第一批回来建设祖国的,涉及上百个产业,大大小小分公司林立。   郁景来是这一任郁家长孙。   看着程缘一脸口口口的表情,新经济人李利操着一口大碴子的东北话就敲了一下他的头:“你是真愣还是跟我打哑巴缠呢?你连你自己睡了啥人都不知道?”   李利是公司里王牌经纪人,三十多岁,157的个,个子小小的,却精明干练,据说气场全开时能吼退几个一八零的大老爷们,带过几个天王天后,因病休了一年假,刚复出工作就被塞了个程缘在手里。   程缘呐呐道:“我当时不是喝醉了吗?”   李利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得亏你遇上的是郁总,要不然看你这傻不拉唧的样,估计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程缘毕恭毕敬地道歉:“利利姐,我确实不太聪明,您以后多多包容一点。”   李利:……   得,她彻底没脾气了。   李利不愧是王牌经纪人,很快给停工大半年的程缘找了一个通告,虽然是挤在乌泱泱一大群人里上的一个访谈节目,但对于基本没曝光的程缘都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李利嫌弃地看着程缘,又甩给他两个剧本:“七天之内,给我把这两个剧本给我看仔细了。一个男二号,一个男三号,我都给你圈出来了。七天后,我带你去试镜。里面一个是我朋友的电视剧,一个是郁总投资的电影。你怎么着都得上一个,要敢给我一个都没整上,看我跟你急眼。”   程缘抱着剧本,不住点头。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李利盯着程缘看了三秒,疑惑:“你以前经纪人给你订路线没?你长相不错,挺帅气的,现在小姑娘就稀罕你这一款,没道理火不了啊?”   她说的也是事实,程缘一张脸生的是真好看,肤白五官俊朗,个子也够,面无表情时十分有距离感,穿身白衣不化妆就可以演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了,又冷又傲又帅。   就是一笑总是傻兮兮的。   程缘摇头:“没路线。”   李利道:“你笑个给我看看。”   程缘下意识对李莉比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李利面无表情:“自然一点。”   程缘把笑容收了一点,期待地看向李利。李利黑着脸,再道:“给我收着点笑,别笑得和个二傻子似的。”   程缘委屈地哦了一声,又笑了笑。   李利扶额,摆摆手:“算了算了,别笑了。看得我肝疼。你说你,长得这么贼帅的一人,笑起来这么磕碜,跟个二哈似的。”   程缘哭丧着脸:“利利姐……”   李利默默补了一句:“还是‘你瞅啥’的那种。”   程缘巴巴地坐着,乖巧得一句话不敢说。   李利无奈道:“你的形象帅气,有距离感,特别适合包装成为高冷的偶像,今年二十六岁,年纪有点大,不过也不太晚。这样,回去我会联系你的团队,给你做一个彻底的策划,你以后就走高冷禁欲风格了。记住了吗?”   程缘点头,头如捣蒜。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李利盯着他,一字一顿地嘱咐道:“记住,你以后走得是高冷禁欲风格。所以,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在媒体和粉丝面前笑,不然我削你,信不信?”   程缘:……   程缘委屈巴巴地同意了。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被包养的第一天,他失去了笑的权利。   李利宣布完工作,就让程缘有多远滚多远了。程缘刚走到门口,她想起什么似的,道:“郁总让我和你说,今天晚上推掉别的安排,等他来找你。”   程缘腿一软。   !   这么快!   李利都走出门了,看见程缘那傻样,立刻道:“记住,不准笑。特别在郁总面前,我可不想带一个才半天就被金主嫌弃的艺人。”   程缘:“……哦。”   当天下午,就有人给程缘打电话了。自称是郁总的私人助理,并委婉地告诉程缘,郁总今天晚上想见他,要他在公寓好好等他。   程缘傻兮兮地问:“郁总知道我住的公寓吗?”   助理客气地说:“程先生不用担心,郁总一向大方,不会委屈程先生的。给程先生准备的房子已经在挑了。”   程缘:……   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就算程缘再傻,也知道第一面要给金主留一个好印象。所以,他特地提前一下午把小公寓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又好好捯饬了自己一番,又记住利利姐说的,不能随便笑,板着脸凹造型凹了一个小时。   他高傲地昂着头板着脸,极其高冷。   怎么办,金主怎么还不来。   等得我好紧张。   想上厕所。   正在程缘犹豫要不要先去上个厕所时,门铃响了。得,程缘只能起身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的人,立刻就瞎了。   好好好好好帅。   男神!   男神至少有一米八六,三十左右,比他高出小半截头,高鼻深眼,轮廓深刻,有点偏混血的长相,宽肩窄腰大长腿,隔着薄薄衬衫,也看得出身材非常好。   肯定有八块腹肌。   那人微笑问道:“您好,请问程缘在吗?”   程缘花痴着脸,还记得利利姐的嘱托,憋着不敢笑出来,面无表情道:“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郁景来。”   程缘:口口口   他的金主是个超级帅的大男神!   程缘冷着脸把人请了进来,给他拿了拖鞋。一打开鞋柜,才发现自己居然蠢到忘了给金主准备拖鞋,里面没用的只有一双的东北乡村大棉袄款红拖鞋。   打折买的,二十块钱三双。   程缘愣了三秒钟,板着脸把扔到郁景来脚下。   郁景来盯着乡村狂野大棉袄款拖鞋:……   犹豫了十秒钟,郁景来顶着一身光鲜的意大利纯手工高定西装,蹬着一双棉拖鞋,若无其事地进屋,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捧着程缘给他准备的咖啡,道:“程缘,头次见面,我们聊聊?”   程缘捂着裆,忍痛道:“好。”   “你经纪人给你的剧本看到了吗?”郁景来微笑道,“我特地为你挑的,喜欢吗?”   程缘摇头:“刚拿到,还没来得及看。”   郁景来愣了一下,调侃道:“一般情况下,面对金主的示好,你不是应该说,看过了,我非常喜欢吗?”   程缘冷着脸:……   好像是这样!   (⊙_⊙)   怎么办。   ……   两人闲聊了十分钟。   郁景来看着一脸隐忍的程缘:“你是不是……”   程缘木着脸,小小声道:“我……我能不能上个洗手间?”   郁景来:“……去吧。”   程缘弯着腰,小碎步飞快窜进洗手间,坐在马桶上,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如何讨好金主大人,娱乐圈包养守则。   十分钟后,他收起手机,大义凛然出去了。   “郁先生,你要洗澡吗?”   郁景来其实还不想洗,但程缘这么说了,他也想洗个澡了,就点了点头:“好。”他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就见他的小情儿白生生赤条条地趴在床上,扭头看他,板着脸,高冷道。   “郁总,你是喜欢正面上,还是背面上?”   娱乐圈包养守则第一条:面对金主要热情,不要矜持。   郁景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给大家排个雷。 受是彻彻底底的傻白甜,大家不用对他智商抱希望。 攻是表面正经,实则变态。 还有攻非处,介意的不要往后面看了。 受是处男,之所以说约等于小处男,是有原因的,暂时不剧透。 · PS:受高冷的样子可以脑补……(白豆腐)? 笑起来可以脑补……金馆长? 大概是这样。 简直是一秒精分的现场。 没表情时高冷,一笑就像二哈,能理解吗。 咳咳,这种设定也是有原因的。后面会解释,和程缘的性格有关。 PSS:刚来晋江,没想到晋江这么卡,回复评论要回复好久,还显示不出来。=,所以经常出现有的评论我看不到,又有的评论回复了两三遍的事情。 原则上,我有时间的话,评论都会回复的。 所以,没有回复的基本都是晋江卡了,看不到。 回复多了,那就是晋江又抽了一下,我也犯蠢了。 么么哒,就这么多啦。 (づ ̄3 ̄)づ╭?~   ☆、第二章 被发现   郁景来心情复杂地把程缘从正面,背面乃至侧面挨个都上了一次。程缘个小白哪见过这架势,爽的连脚趾头都蜷起来了,最后更是连连求饶,差点被做晕过去了。   程缘对今天的表现满意极了。   帖子上果然没说错。   对待金主大人就是要热情,不要矜持。   而且,他可是时刻谨记着利利姐的嘱托,死活不敢在金主男神面前笑,哪怕爽到翻白眼了,也忍住了没笑。   成功维持了形象。   他迷迷糊糊睡着前感慨。   与金主的头一次见面,完美!   金主却并不觉得完美。   这个小情儿长得这么漂亮,没想到却是截呆木头。在床上倒是百依百顺,可不管他怎么卖力,永远只有一副冷脸。   连个笑都不会!   弄得他觉得自己在QJ高配版充气娃娃。   这是对他技术的极大侮辱。   自尊心强烈受挫的金主大人,第二天一醒,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愣是都没多看他的小情儿一眼。   十分地拔吊无情。   程缘还自觉上次伺候得完美,看见醒来枕边不见了人,也没在意。金主那么大家业,肯定忙啊,走得早也正常。   直到五天都没再见到金主,他才觉出点不对劲。   他给利利姐打了电话。   李利听完他的话,叹口气:“那啥,你放心吧。郁总一向大方,给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去。这几天你好好整整你那个电影剧本吧,他应该不会故意让人卡你的。”   程缘默默放下电话。   果然……又是这样。   没事,他都习惯了。   他这么笨,又不会说话,总是不讨人喜欢的。郁总人帅,被他睡了自己还赚了。再说,郁总虽然不喜欢他,也给了他这个试镜的机会,至少让他以后不用没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已经非常好了。   2   程缘和郁景来却没断。   这又是一个巧合了。   得知自己失宠后,程缘拿出了十八分的认真看剧本。他一向认真,以前演男四男五时,手写的人物笔记情感转折点分析比剧本还厚。一部剧下来,可能连对手台词都能一咕噜背下来。   这是他头一次接男二的剧本,更是不敢轻视。   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笔记,手机突然响了,吓得他手里的水性笔一划,在纸上刺啦扯出长长一道痕。他边心疼,边接电话:“喂,您好。”   那边半天没声音。   他看了看来电人,瞪大了眼,小心翼翼道:“郁总?”   一个小时后,程缘从酒吧里拖出了喝得烂醉的郁景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一米八六的他塞进车。到了以后,又是连拖带拽把人弄上了床。   一番下来,人都要累瘫了。   刚刚接到郁总的电话,一开口就说了一个地点,和三个字‘来接我’,然后不给郁景来说话机会,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听出郁景来声音不对,程缘不敢耽搁地过去了。   就这么弄回一只烂醉的金主。   虽然程缘一直觉得金主是打错了电话。   看着郁景来喝得烂醉,程缘怕他第二天头疼,便去打了热水,给他擦手擦脚擦身子,又把他的脏外套、鞋给脱了,又给喂了一杯蜂蜜水。   做完这一切,都凌晨两点了。   程缘窝在沙发上窝了一夜。   郁景来醒来时并没有意料中的头疼,看着陌生的房间,怎么也没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房间有点眼熟,好像是他哪个小情儿的。   他正想着走出去,一眼就撞见了在厨房做饭的程缘。   晨起阳光熹微,程缘穿着白色休闲服,围着粉红色围裙,似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本就容貌精致,只是气质清冷了些,这样疏远的气质在晨起阳光下竟有几分居家的温馨感。   真漂亮。   他眯起了眼睛。   这个人……叫什么来着?   程缘是吧?   程缘听见身后有动静,转身朝郁景来扬了扬锅铲,一张脸如扑克:“郁总,卫生间有准备好的新洗漱用具。粥快好了,您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郁景来应了一声:“好。”   等他进洗手间,程缘立刻捧着脸,满脸星星眼。   他的金主连早起没梳洗都这么帅!   人帅器大活还好。   男神!   咔哒,程缘听见洗手间一声门栓响,郁景来从洗手间出来,立刻收了表情。他回头看郁景来,神情清冷,高傲,仿佛不识人间烟火:“也不知道郁总喜欢吃什么,随便做了点。”   一秒变脸!   郁景来洗漱出来,听见程缘招呼,看向餐桌,便见上面已摆上了早餐,小米粥、豆浆,油条,荷包蛋、还有一小碟脆生生的腌萝卜。   郁景来点头:“不错。”   他已经有很久没见这样的早餐了。   他坐到餐桌前,目光落在腌萝卜上。   白萝卜切成一指节长,整齐躺在雪白小碟里,小山状隆起,在晨光下,晶莹剔透,看着干干净净的,意外的让人有食欲。   郁景来夹了一筷子。   萝卜很脆,一口咬下会嘎吱轻响,汁水在舌尖上炸开,瞬间占据了整个口腔,不同于郁景来记忆中的咸腻,透着微微地酸辣,又格外地清香。   很好吃。   意外的好吃。   郁景来一连吃了五块腌萝卜。程缘正好看见,提醒道:“郁总,您昨天刚喝醉,胃里不舒服,还是先吃点小米粥垫垫肚子吧。”   郁景来长长看了程缘一眼:“好。”   金黄小米粥被雪白的碗装着,颗颗小米被煮的很细腻,均匀散布着,中间还点缀着三颗红枸杞,十分赏心悦目。   他轻抿了一小口粥。   粥被煮的很细腻,入口给人醇厚温热之感,让他刚刚吃腌萝卜而微有些凉的口腔暖了起来。粥里大概放了点点糖,一口咽下有微甜萦绕在舌尖。   很不错。   非常不错。   郁景来夹起一筷子腌萝卜:“这是你做的?”   程缘点头:“好吃吗?”   郁景来抬头问:“你学过厨艺?”   程缘被男神夸了,兴奋得恨不得跑楼下狂奔,大吼两声,想着利利姐的忠告,却只能生生忍住了,冷着脸道:“我高中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学过一段时间厨艺。”   郁景来似笑非笑:“你没有上大学?”   程缘道:“我寄养在叔叔家。叔叔家里不富裕,还有一个妹妹要上学。我想不想给叔叔婶婶太多压力,就没有读书了。”   郁景来挑眉。   这是在向他卖可怜吗?   程缘道:“叔叔婶婶都是好人。爸妈去世那年,我才十三岁,当年没有他们收养我,我估计早就饿死了。所以,我挺感谢他们的。”   郁景来哦了一声。   原来不是。   两人很快吃完。郁景来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程缘收拾餐桌。   程缘心中忐忑,仍装作高傲地问:“郁总,您不去工作吗?”   郁景来难得吃一顿如此舒适的早餐,心中少有的满足,也贪恋此刻氛围,便道:“今天放假,休息。在你这里坐一会儿。”   程缘淡淡哦了一声,十分高傲。   他抱着碗去厨房,一路挺直脊背,面无表情,目视前方,高冷范十足。等一进厨房,背对郁景来,他把碗放在水池里,立刻双手捧着脸,使劲揉了两下。   一直憋着不能有表情,他脸都僵了。   怎么办,待会金主还要留下来。   他哭丧着脸。   他要和金主说什么啊。他一向都不会说话的,要是又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烦了金主,连最后一个角色都没了怎么办?   他又战战兢兢地打开手机,搜索:如何讨好金主大人,如何合格地被包养……   十分的认真。   认真的程缘显然忘记了一点。他家是半开放型厨房,厨房与客厅仅隔一个道玻璃墙,而他正面有一道锃亮的镜面玻璃。   于是乎,客厅沙发上的金主大人静静地看完了程缘在厨房的全动作。   包括一进厨房就立刻垮脸,像小兔子一样抱着自己的脸拼命地揉,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吓得脸都白了,睁着个大眼睛,耷拉着耳朵,揪着头顶的一缕呆毛,一副要哭的样子。   过了一会,他又掏出手机,对着手机上一惊一乍,一下瞪大眼,一下啃着手指,一下咬着唇,一下苦着眉,一下几乎要炸毛……   表情非常丰富。   再对比刚刚面瘫脸,高冷得鼻孔朝天,眼里没人的模样。   郁景来勾起唇角。   他这个小情儿,可真是有趣呢。 作者有话要说:  傻白甜还在想怎么高冷地讨好金主。 谁知金主早早看透他的伪装,并微笑看他的小情儿还能怎么玩。 这样一想,金主好坏哦。 哈哈。   ☆、第三章 试衣间   五分钟后。   程缘从厨房里走出来,取下了粉色围裙,穿一身剪裁得当的白色休闲服,黑色西裤,头发是早起悉心吹过,如同刚从杂志封面上走下来,光鲜亮丽,目视前方,面无表情。   高冷得近乎装X。   他看向沙发上的郁景来,面无表情道:“郁总,您今天有时间吗?”   郁景来微笑:“小缘想约我吗?”   程缘哦了一声,高冷地转过头。   !!!   男神对他笑了!   男神笑起来好好看,迷死人了。   程缘一秒内完成内心波动,转身面对郁景来时,又是一张精致到完美的高冷面庞,浑身上下的白衣裳连一个褶子都没有,气质高傲。   十分敬业。   他道:“嗯。郁总,那么我们去商场逛逛吧。正好,我想给郁总买点礼物。”   郁景来了然。   原来是找他要东西。   他笑道:“小缘邀请我,怎么能不去呢。”   程缘嗯了一声,再无多话,认真扮演着高冷男神的角色,却在心里悄悄比了一个耶!   娱乐圈包养守则第一条:面对金主要温暖,时刻让他感觉被宠爱。   例:给他送礼物。   两人一起去了商场。郁景来的车还在昨天的酒吧,今天只能坐程缘的车。程缘盯着自己娇小可爱的黄色奇瑞Q*Q看了足足十秒钟,面无表情地道:“郁总,上车吧。”   郁景来:……   这一回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拉开车门:“小缘的品味很独特嘛。”   程缘战战兢兢。   可不是嘛,您的一件衣服就顶我一辆车了。   品味能不独特吗。   程缘开得非常谨慎,把金主当瓷娃娃供着,唯恐哪里磕了碰了。郁景来身上单单一件表,都能让他现在倾家荡产。   赔不起。   所幸,一路平安到了商场。程缘松了口气,领着金主进了商场,一路直奔男装区。他在车上就想过要送什么了。   衣服肯定送不起。   只能拣小件了。   皮带、打火机、还有围巾什么的。虽然价格肯定也不便宜,但至少程缘负担得起。毕竟,人可是给了他一个角色,单片酬就够他活一段时间了。   这就当回报吧。   他一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视路人的惊艳目光为无物,十分高冷了。   郁景来一直跟着程缘,饶有兴趣地打量他。   都这么久了还没变表情。   果真有趣。   程缘领着郁景来进了一家有名的品牌店,挑挑拣拣后,在一排黑白灰的围巾里拣了一条最好看的,摆在郁景来胸口,试了试,冷声道:“郁总,这颜色你喜欢吗?”   郁景来唇一勾:“不错。”   “我也觉得这颜色不错。”程缘边小声嘟哝,边看了眼标价,若无其事地放下来,“……其实,我们还可以看看别的。比如那一件灰色的也不错。”   天啦。   为什么一条围巾都要五位数!   他去拿了那条灰色的:“其实,我觉得刚才那一条太花了。这一条挺好,挺素的。”   郁景来哦了一声,说了句实话:“可我觉得第一件好看。”   程缘:……   好吧。   金主爸爸,你说啥是啥。   他肉疼地拎起那条围巾,心都在滴血,连高冷都忘了装了:“呵呵……您喜欢就好。”接着,拿着围巾去结账,一路想着那五位数的大洋,背影格外凄凉寂寞冷。   就差两片枯黄落叶飘过了。   郁景来一愣:“你干什么?”   程缘:“结账啊。”   郁景来:???   他疑惑地问:“为什么你要结账?”   程缘奇怪反问:“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肯定是我付钱啊。”   郁景来唇角一勾:“给我买礼物?”   “不对吗?”程缘茫然解释道,“出来的时候不和您说了吗?我想给您买点礼物,毕竟您这么照顾我,还给我介绍角色。”   郁景来一愣,继而眉眼一扬。   他郁景来的小情儿给他买礼物。   还是用抵他十分之一车的钱。     他可记得清楚,他没给过这个小情儿钱。连这个小情儿放在心里感激的那个角色,也是让助理随便捡了个要投资的片子剧本塞过去的。   还是用抵他十分之一车的钱。   真稀罕。   郁景来虽然恶趣味,到底没有为难小情儿的习惯。   他把程缘拦住:“算了,我突然觉得那件不好看了。”他随手拿了另一条,看了标价,呦呵,比刚才那条还贵一倍,又放下了,扯着程缘出了那家店:“我觉得这家店里围巾都不好看,我们换一家。”   程缘:“哦。”   他觉得挺好看的啊。   店员小姐姐:???   郁景来拉着程缘,下了两层楼,找了一家明显便宜许多的店,才走了进去。程缘抬头,看着这家中老年男装品牌翘楚,默默无语。   原来,男神好这一口。   有些幻灭啊。   郁景来进店之后,眉头就没松开过。   第一感觉便是,这家店的衣服都好丑。翻了一件,好丑,忍着又拿了一件,呸,更丑了,再看一件,能不能好看一点。   这些设计师放郁氏活不过三天。   他昧着良心,闭着眼睛,用两根指头捻了一条:“我觉得这件挺好看的。”   程缘盯着那条金色、豹纹、狂野的围巾,违心道:“郁总的品味真好。”说着,面瘫着一张高冷脸,呆滞地拿着那条围巾去结账。   他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男神居然喜欢豹纹!   这条围巾价钱十分亲民,一条也只要三百五。程缘十分愉悦地付完钱,便被郁景来拉走了:“陪我。”   程缘只得作陪。   事实证明,郁总的品味还是正常的。   劝退了介绍的导购小姐后,他拎着一套非常好看的休闲西服,对程缘勾了勾手:“你看,这一套怎么样?”   程缘面无表情道:“好看。”   郁景来嗯了一声,打开试衣间的门,朝程缘勾了勾手,邪魅一笑:“过来。”程缘迷迷糊糊就跟着过去了,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一只手拽了进去。   咔哒一声。   门落了锁。   程缘:!!!   这是怎么回事。   试衣间非常小,程缘被迫和郁景来贴身站着,两人隔得太近,几乎是贴身站在一起。程缘不着痕迹往后退,虽然和郁景来已经那啥过,但头一次在白天和他这么亲密,他十分紧张。   才退半步,就抵上了门。   郁景来勾着他的腰,把人往怀里一拉,在他耳边扑气:“别靠。这试衣间的门不结实。待会把门撞坏了,我们该赔钱了。”   程缘赶紧往前一挪。正好投怀送抱,撞进郁景来怀里。   郁景来轻笑一声:“真乖。”   程缘:……   他耳根都要涨红了,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感觉自己就是那自投罗网的傻兔子,要被炖下锅了还嫌自己肉不嫩。   他心里弹幕横飞。   妈妈咪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行啊。   他们离得太近了。   感觉下一秒就可以亲上了。   怎么办怎么办!   刚一这样想,郁景来便低下了头,嘴唇似无意在他嘴唇上扫过,略停顿了一秒,才贴在程缘的耳朵边道:“帮我试衣服。”   程缘整个人都呆了。   他他他他他被亲了。   郁景来愉悦地看着怀里的人。分明连耳根都红了个彻底,眼睛湿漉漉的,整个人就像被逗弄的兔子,却仍要板着一张脸,努力绷住,作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真可爱啊。   好想把他放在手心玩啊。   于是,他又把着小情人的手,放在他的衣服上:“开始吧。”   程缘结结巴巴道:“还还还是不要了吧,郁郁郁总,您自己换也一样的。”   郁景来扬起手臂,上面有一道一尺长的淡白色伤疤,看起来年头有些久了,十分狰狞:“我受过伤,天气不好就容易使不上劲,不能脱衣服。”   程缘刚想说话。   郁景来低头朝他一笑:“今天天气不好。”   程缘:……   这就没办法了。   他努力绷着脸,不让自己崩高冷人设,却仍藏不住那巴巴的眼神,和那打着颤的声音:“郁郁郁总,真真真的要换啊?”   郁景来点头:“这衣服都是昨天的了。”   程缘看了眼郁景来的衣服。   确实。   他家里没有郁景来尺码的衣服,也没给他换。   “快点。”郁景来丝毫不同情程缘,眼神戏谑,“待会还有试别的,别耽搁太久。”   程缘咽了咽口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外套脱掉,挂到墙上。衬衫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解开,腹肌缓缓露出全貌。程缘根本不敢看,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囫囵把衣服扯了下来,扔到一边。   然后,再给郁景来三俩下套好衣服。   一穿好,程缘立刻就要开门出去。   他给男神脱了衣服!   又给男神穿了衣服。   他还看了男神的腹肌!   ( ⊙ o ⊙ )   他现在在哪儿?   他是谁?   “先别走,还有事。”郁景来拉住程缘,目光似有若无往他身下扫了一眼,轻笑:“程缘,你……可真可爱。”   程缘脸顿时涨得通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刚刚离郁景来这么近,他容易分神,想到……想到前几天那啥的事,然后就就……   程缘哭丧着脸,就像现在一样。   有反应了。   更重要的是!   还被郁景来发现了。   有没有地缝给他钻一钻啊! 作者有话要说:  金主太坏了。 强烈谴责。 怎么能不把程缘顺势给办了呢。 送到嘴边的兔子肉啊,香嫩可口,青涩诱人啊…… 咦,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程缘啊……亲妈对不起你……挥着小手绢再见。   ☆、第四章 送你饭   高冷的男神,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的男神,应该是没有情爱的,高冷的男神,应该是禁欲的,而不是像他这样……   被轻易撩拨出了本相。   程缘哭丧着脸。   利利姐……我对不起你。   郁景来却并未再打趣他。他正整理着衣服,挑起了程缘的下巴,脸贴过去,在程缘耳边笑道:“怎么板着脸,不高兴了?”   程缘一愣:“郁总,您没看见?”   郁景来似笑非笑:“看见什么?”   程缘忙道:“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他如逃过一劫,心道,幸亏金主人虽然长得帅,但眼神不好。不然,他鼓着这么一大包东西,怎么瞒得住人。   然后,眼瞎的金主握住他的手,放在他的腰带上,语气轻佻:“还有裤子没试呢。”   程缘:……   一定要这样吗?   ……   十分钟后,程缘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时刻谨记凹人设的他,目不斜视,神情傲然,在光鲜的时装店,他一身精致装束更嫌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妥妥的高冷男神。   咳咳。   以上都是假象。   事实上,高冷男神心里弹幕几乎爆仓。   我的脸是不是特别红?   我感觉耳朵好烫,一定非常红。   刚才摸过那个。   我手上没有痕迹吧。   应该没有吧。   为什么金主会在试衣间做这种事情啊啊啊。   郁景来紧跟其后,无视掉店员小姐姐乱飞的目光,微笑将一套衣服放在柜台上,让包起来,然后看向站得笔直的程缘。   真有趣啊。   耳朵都红了。   像个小兔子。   不知道哔哔——的时候,耳朵会不会也这样红。   他恶趣味地想着,面上却始终保持温和而迷人的微笑,十分正经。   程缘悄悄松口气,道:“郁总,可以走了吗?”   “等会。”郁景来转头,对他微笑道,“我郁景来买东西从来不只买一套衣服的。”他又拎起三套衣服,对程缘一勾手指:“过来。”   程缘:……   他感觉他要完。   金主足足拿了四套衣服,试了一个上午。其间,他还要给程缘拿一件黑白斜条纹西服,被程缘拒绝了。开玩笑,这个价位的衣服,他拿回去只能插根香供着了。   买完衣服就到了饭点。   程缘提议去吃饭。   他观察过,早上一餐,金主大人似乎吃得不多,到了这个点也应该饿了。郁景来不置与否,跟着程缘去了一家粤菜馆。   程缘把菜单推给金主。   郁景来随便点了几样,然后要了一个腌萝卜和一碗小米粥。   程缘问:“郁总,您喜欢吃腌萝卜和小米粥?”   要是喜欢,他下次再做,   郁景来笑笑:“早上吃着不错。”   并没有说喜不喜欢。   很快上了菜。   这家店的菜贵得让人肉疼,味道也是一等一得好。程缘因为囊中羞涩,许久没出来吃饭,难得吃到一顿好的,十分满足。   郁景来却只尝了一小口,便放了筷子。   还是不行啊。   早上的一餐果然只是个意外。   程缘看着郁景来纹丝未动的饭菜,疑惑问道:“郁总,饭菜不合胃口吗?”连特地点的小米粥和腌萝卜都没动呢。   郁景来笑得勾人:“我想看着你吃。”   程缘哦了一声,面色如常,依旧十分严肃,精致而疏离的脸庞十分有距离感,如禁欲的老干部,只是那只露出半截的耳尖红了个彻底。   干……干干嘛呀。   说得这么暧昧,好像好像谈恋爱一样。   两人吃完,郁景来结账。   程缘面无表情盯着饭桌,一动不动,抿着唇,神情严肃,仿佛在思考一件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让人不好意思打扰。   郁景来拿着卡回来,勾起了程缘下巴:“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程缘仰头:“郁总,我把你没吃的打包回去吗?”   郁景来:……   车上。   程缘冷着脸开车,依旧一副无欲无求,不食烟火的高冷范,目视前方,坐姿端庄而标准,背挺得笔直,拍下来能上广告。   郁景来盯着程缘一下一动的耳朵,勾起唇角。   一套饭就这么开心。   他的小情儿还真好养活。   因为金主没玩够,本来两人打算直接回程缘家的。谁知,车刚开到程缘楼下,两人便看见了郁景来的车。见他们的车过来,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凶恶的脸。   是郁景来助理。   董事会有事,郁景来必须赶去。助理是特地开车来接人的。   郁景来有点可惜,却也知道轻重。   程缘却忽然道:“郁总,能不能等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我去拿点东西。”   助理皱了皱眉。   郁景来却挑眉道:“行。”   他现在对这个小情儿兴味正浓,不介意他偶尔的小性子。   程缘连车钥匙都来不及拔,三步作两步,一口气冲上楼,三分钟后,又气喘吁吁地抱着一个海绵宝宝保温盒下来,双手递给郁景来,仍然不忘冷着脸:“郁总,这是我做得饭团和腌萝卜,您拿着,路上吃点。”   郁景来愣住了,都忘了接保温盒。   程缘声音小了一截:“您早上吃得就不多,我看您刚才也没动筷子。待会董事会肯定没时间吃饭,这样饿下去,会得胃病的。”   “是不是我越距了?”他将保温盒一收,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郁景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勾人地笑了笑:“不,你做得很好。”他朝着程缘勾了勾手指,温声道:“过来。”   程缘乖乖凑过去。   郁景来手一勾,将程缘脖子拉下来,凑到程缘的唇上。   程缘瞪圆了眼睛。   两人隔着车窗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半分钟后,郁景来才松开气喘吁吁的程缘,手指在他红透了的唇上轻点一下,笑了一声:“等着我,我下次来看你。”   程缘晕晕乎乎地点了头,耳尖红了个彻底。   居然还是面无表情的高冷范。   今年肯定能拿敬业福了。   平白被喂了一嘴狗粮的助理台湾腔地吐糟:……   干,你们两个要不要酱紫啊。   后面还有个单身狗咧。   单身狗也素有尊严的!   ·   当天晚上,程缘接到一个消息。   为了答谢程缘送的价值三百五十元的围巾,他的金主爸爸,郁大佬大手一挥,送了他一个三百五十万的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最后一句话时,我非常想跪求一个郁大佬。 大佬的世界,我不懂。   ☆、第五章 试镜      程缘当然不敢收,这礼回得太大了,让他手烫。他收到礼物,就立刻战战兢兢给金主打了电话,努力拒绝了这套房子。   但金主不答应。   他只微笑撂下一句话:“我郁景来送出去的东西,没有送回来的礼。”   程缘:……   金主爸爸太霸气了。   他扛不住。   程缘到底还是把房子收下了。也没敢住,只在拿到钥匙后,远远看过一次,吓得回来就差点把钥匙供起来了。   金主说下次看他也没来。   程缘也没太在意。   他的试镜到了。   雪藏这么久,这是程缘第一个角色。他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经纪人李利也不放心他,亲自押着他过来,还给副导演叙了交情。   这是郁景来投资的片子,叫《千山》。   这是一个十分玛丽苏的故事。讲得是玄幻背景里,一个从小被师父养大的小姑娘千山,在被一个误闯入两人居住的幽谷里,被男主吸引,拼命摆脱想要保护她的师尊,又和男主的门派各种反对,但始终坚持,最终在师父帮助下,成功和男主在一起的故事。   程缘试镜男二,师尊。   单看外型,他非常适合。   李利却有点担心他演技。和导演叙过一番旧后,把他扯到一遍,低声问道:“你剧本整明白没?你别以为这片子是郁总投资,就得喝儿,尾巴翘上天了。我和这导演有点交情,人脾气可不小,要你演技不咋地,他还真能把你给踹了的。”   程缘小声道:“剧本看过了。”   “给我瞅瞅。”李利伸手道。   她虽然个小,却一向强势,不肯半点输人,说话嗓门都要比别人高一度。头发剪得短短的,打扮也是从来黑灰两色,浑身素淡无一点打扮,保守得如上个世纪的修女。   一旦沉下脸,连程缘都看得打颤。   程缘乖乖把本子递过去。   李利拿过剧本,直觉手感不对,再翻了一下,抬头看程缘:“这些个笔记都是你写的?”   程缘点头:“写的不好吗?”   “不是不好。”李利又翻了几页,上面的笔记细致而详细,有的地方甚至用三种颜色的笔来回标注,看得出主人的用心,“是太好了。”   现在的演员能好好记台词的都没几个了。   更何况做笔记。   她有点惊喜。   她忽然想捧这个傻乎乎的演员了,不是出于公司和投资商,而是单纯的欣赏这个年轻人。想看着这个认真的年轻人得到应属于他的东西。   这是程缘头一次竞争男二,紧张得走路快顺拐了。但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高冷脸,硬是谁都没发现。进了摄影棚,导演和编剧还眼前一亮。   这个高冷范,可以啊!   导演抽了一段情节,让程缘表演一个。这是女主喜欢上男主后,兴奋地跑回来和她最信任最亲爱的师尊说,师尊隐忍而愤怒的一场戏。   导演心里清楚程缘来历,所以打定主意放水。   一切为了艺术嘛。   程缘仔细研究过这一段,心里有数,酝酿一下感情便开始了。   他微垂着眸,长长睫毛在眼下打出浅浅阴影,让人看不出情绪,静静听着小徒弟叽叽喳喳地讲着她心事,她嘴边的那个会仗剑走天涯的潇洒侠客。   他轻声问了句:“千儿,你喜欢上了那孩子?”   千山脸一红:“师父,您说什么呢!”   “那我呢。”师尊缓缓地说,藏在袖里的手收紧,指节泛出微微地白,声音依旧沉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还有一丝惶恐。   那是对将失去养育十几年的徒弟的惶恐。   他缓缓问:“千儿,那师父我呢?”   “师父,您问什么呢?”千山退开半步,偏头看师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他不是山谷里的人。”师尊道,“如果,他有一天要离开怎么办?你会跟着他走吗?”   千山鼓嘴:“我……我不知道。”   “千山,你还小,谈这个太早了。”师尊轻抬起头,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千山的头发。却被千山偏头躲开,“师父,我不是小孩子了。”   师尊手悬在半空,半晌才笑了一下:“是啊,千山也长大了啊。”   “卡!”   导演忍不住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才忍不住笑道,“看我这脑袋,还以为在拍戏呢。”   程缘看向导演,面无表情。   心里却忐忑得要命。   导演直接拍了桌子:“程……你是叫程缘吧?哪个学校毕业的?怎么以前都没听说过你。这个演技,师尊不是你来演真是糟蹋这个角色了。”   程缘一颗心落下来,恭敬道:谢谢李导,我不是科班毕业的。以前也只演过一些小角色跑龙套,您没听说过挺正常的。”   导演道:“你这演技跑龙套太可惜了。以后缺戏了来找我,可不能让一颗明珠被埋没了。老徐,你说是吧。”   老徐是本片编剧。   老徐笑了一下:“你演的真不错。”   程缘开心地在心里耶了一下,真心道:“多谢李导了。”   程缘出来时还在开心,忍不住和李利道:“利利姐,刚才导演和编剧都夸我了。李导还说,以后缺戏了可以去找他,不会让我没戏演的。”   李利白了他一眼:“李成是个老油子,搁谁都这么忽悠。”   程缘泄了气:“哦。”   “倒是老徐。”李利眯起眼,上下打量程缘,“眼刁得厉害,你能得他一句夸,看来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程缘又笑开了花。   李利喝道:“不准笑!”   程缘捂住嘴,委屈巴巴道:“我忘了。”   李利摆摆手,不想和他计较:“这部片子筹备了挺久的。男女主早就定了,你的角色一决定,立刻就可以开拍了。麻溜地回去收拾一下东西,别三天后开拍时抓瞎。”   程缘捂着嘴,兴奋地小声蹦哒。   他怕忍不住笑。   李利翻着白眼:“给你的访谈节目,我琢磨着让在电视剧拍摄中期,官宣后一段时间再整。你现在没有知名度,也没有话题。整这个节目作用不大。”   程缘认真道:“谢谢利利姐。”   这个访谈节目纯粹是李利自己的人脉,属于开小灶了。   “现在可甭谢我。”李利道,“要是演不好这个角色,观众不稀罕你,到时候给你砸再多资源也不能把你给整红了。”   程缘巴巴点头。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李导动作十分迅速,当天就给程缘拍了定妆照。并笑着打招呼,让程缘回去看今天微博,晚上他的单人定妆照就可以发出来了。   程缘晚上打开微博,被鲜红的@数吓到了。   他微博开得早,但一向没粉丝。雪藏大半年后,更是冷得像冰窖,这还是头一次面对这阵仗。   他一条条看微博。源头是今天《千山》官宣发布了男二的官宣信息,并艾特了他。   《千山》是个大ip,男女主都正当红。这部剧光粉丝就造势不少,其中高冷又痴情的师尊一向备受原著粉和男女主粉丝关注。   只是之前一直没定下来。   千呼万唤终于出了官宣,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   登时,大家就不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 这是篇长文,剧情还有得走,大家别着急。 PS:今天突然有了一个脑洞。 趁着程缘高冷马甲还没掉,可以有好几个play啊。 比如:高冷禁欲的男神被金主要感激,然后被逼得自己把自己送上门,那张高冷脸上地露出各种羞人表情,又羞涩又难堪,还要红着耳尖强忍着,各种青涩地撩拨金主。 又比如:高傲冷漠的男神被金主强制捆·绑,金手链,爽到哭,却不愿露出任何表情,只在死在受不了了,才轻哼一声,眼角发红,溢出一点生理性泪水。 有人想看吗。 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毕竟,掉了马,画风就彻底飞奔了。 想看的留言,任选一个play,超过三个留言我就写,然后扔微博上。   ☆、第六章 被气死了      程缘扫了几眼评论,满屏都是“哪里冒出的新人,蹭热度吧?”“程缘?这名字都没听过,八成是有后台的,可惜了我的师尊”“求不毁,我最爱的师尊啊。”   一连串评论看得程缘心颤。   他不敢再看。   匆匆关了微博后,程缘深吸几口气才平静下来。他关了手机准备睡觉,却突然想到了郁景来。要不要告诉他他得到角色了呢。   这角色还是亏了郁总。   人还送了他几百万的房。   拿人手软。   程缘不敢轻慢金主,只得按开手机,打开短信,删了改改了删,花了十分钟才编辑好一句话发过去:“郁总,我的角色定下了。谢谢您的推荐,记得按时吃饭,晚安。   发完他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程缘先看了眼手机,没回复。   情理之中,他也没多失望。   早上时间充裕,他便继续研究剧本,利利姐塞给他的另一部剧本是刚筹备,主角都没定,暂时不急,但他想先准备。   正看着剧本,手机响了。   利利姐电话。   一开口便是严厉批评。   “昨儿个晚上整啥去了?不是让你关注剧组官宣吗?昨天人剧组都@你了,你咋跟个二愣子样,啥话都不说。你还真当自己多大牌了,等着剧组巴着你?”   程缘连连道歉:“对不起,利利姐。我现在就转。”   他以前都演小角色,演职员表都排不上号。官宣都没他,也没个经验。昨儿个又看了那些留言,他心里难受,没敢再玩微博,把转发也忘了。   李利声音缓和了些。   “昨天定妆照看了吗?电影海报也一块整出来了。李成还是挺稀罕你的。海报上你的位置和男主只隔了半个头,咖位还成。待会转发时嘴巴放甜点。好好表现。说不定,这电视剧能把你给整红了。”   程缘战战兢兢。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你和郁总又好了?看你人二了吧唧的,运气倒成。今天定妆都整出来了,别忘了打个电话给郁总。得罪了他还是你受罪。”   程缘点头:“好的。”   他想说他发了短信,不过郁总没回。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身份,只有自己巴着郁总的份,自然要主动。   挂了电话,程缘赶紧上微博,找到剧组官宣的微博,转发后发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配字:千山我们一路同行。   这是《千山》里师尊的一段台词,在这里也恰如其分。   程缘又看了定妆照和海报。   他这才明白利利姐的意思。   这张定妆照和海报里,他是真好看。苍茫的雪山背景,白云翻滚,他一袭白衣,手持利剑,剑尖淌血,玉面染伤,高昂着头,面寒如霜,仅凭一张站姿,似乎都能看到他无尽的伤痛与孤独。   程缘也有一瞬失神。   他颤抖点开评论。   与昨晚不同,今天的评论十分奔放。   “啊啊啊啊啊,师尊好帅。那个眼神,看得我心颤。有没有想睡师尊的,扒了他的衣服,把他摁在床上,看冰冷的师尊染上羞色……邪教站队。”   “楼上邪教加我一个。”   “邪教 2。”   “刚还在说小新人肯定不行的,被定妆照狠狠打脸了。单看这个师尊的颜就够我添一小时。”   “这个演员真的好适合师尊啊。为什么以前没有听过?啊啊啊啊,感觉自己发现了宝藏。诚哥,原谅我,我好像要爬墙了。”   程缘下意识捂嘴,兴奋极了。   啊啊啊。   太开心了。   这么多人喜欢他。   他兴奋得不得了,围着屋子转了一圈,还是不能压抑住自己兴奋,抱着手机,嗷嗷嗷地原地蹦哒。   楼下隐约有邻居叫骂。   “哪个板马滴,冇得事蹦么嘶蹦唦,扳沙!”   他顿了一下,又握着手机,兴奋得一下一下轻轻地蹦跶,嗷嗷嗷地叫着。   简直萌死了。   他给金主打了电话。   金主那边显然有些忙,他打电话过去,嘟嘟声响了好久才有人接。电话拿起来便是郁景来的声音,带着笑意:“喂,小缘。”   他这一声带着卷,尾音轻而扬。   程缘耳朵发痒,觉得自个名字的俩字从未如此性*感过。   他心道,金主不愧是男神,连打个电话声音都这么好听。   他压根没想到,人正卯着劲逗他呢。   程缘道:“我是特地来给郁总道谢的。今天《千山》出官宣,多亏了郁总,我的角色彻底定下来了。特地给郁总打个电话道喜。”   郁景来轻笑一声:“一个电话就够了?”   程缘‘啊’了一声,试探性问:“郁总,那您还要怎么样?”   “我可不管。”郁景来轻笑着,“这可是你要感激我。今晚我没安排,晚上去你那儿。我很期待小缘的答谢哟。”   ‘答谢’二字被他加重音拖长。   程缘隔着电话线脸都红了。   怎么在金主嘴里,那俩字格外暧昧呢。   郁景来要感激。   这可把程缘给难住了。他和郁景来才见了几面,根本不熟,也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再说,就算知道了,估计他也买不起。   怎么办呢。   程缘万般无奈,又求助了百度。   一分钟后,他满脸通红,放下手机,去洗手间拍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做了一个大义凛然的表情。   不就是肉偿吗!   他他他……他也一定能行的。   做一行爱一行,他要敬业。   嗯。   一定能行的。   娱乐圈包养守则三:回报金主的最好方式——自己洗白白送上门。   想象很简单,实践却并不容易。   程缘一个小菜鸟,一白二傻,经验点为零,唯一优点是虚心好学。他按照帖子里四条标准,一要露、二要遮、三要凸,四要激起人的征服欲。   最后,他选了一套角斗士性*感塑性内衣。   捆绑型。   程缘带着口罩墨镜帽子,全副武装,好容易才将情趣内衣什么的买回来了。却发现自己慌张中拿小了一号,拿去店里换肯定来不及。   他硬把自己往衣服里塞。   然后悲剧了。   晚上。   金主来到自己小情儿家,一眼便看见小情儿斜躺在沙发上,赤条条着,白生生得望着人眼疼,几乎只遮着重点部位,背上勒着长条形皮革捆绑带,眼角发红,目含泪水,勾人地望向他。   他当即就硬了。   “这个感激,”他钥匙一扔,眼神火热,将自家小情儿压在身下,贴着他耳朵,往里扑着热气,猴急道:“我很喜欢。”   程缘眼泪巴巴望着他。   郁景来单指勾起他下巴,轻笑:“怎么了?害怕了?”   程缘哭丧着脸:“郁郁郁总,我的蛋勒住了。”   这个弯转得有点大,硬生生把个郁景来个老司机从高速公路上甩了下去。   两人合力将那个情趣内衣解决后。郁景来坐在沙发上,一根一根抽起了烟,橘色烟头慢慢移动,袅袅烟雾里,他背影萧条而寂寞。   程缘赔着小心:“郁总,这次是我不小心。我保证,再也不会这样了。”   郁景来冷哼一声。   程缘小心蹭着郁景来:“郁总,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努力再把蛋勒没了?”   程缘不敢说话。   郁景来夹着烟,似笑非笑:“最后一次机会。”   程缘小小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金主掬一把同情泪。 咳咳。 停车场在微博,站名:写文的合生。 咳咳,发了。 昨天还是第一种票数高。 先写第一种。 第二种……以后有机会,我心里已经有大纲了。 今天把后面情节撸了一下,发现还有好长啊。 悲伤jpg。 咳咳,一直都忘了,感谢安锦102妹子的地雷,么么哒。 看我这记性。   ☆、第七章 流氓   夏日炎炎,蝉鸣一声声拉长,土地都似被晒焦了,踩上去脚心生烫,空气中肉眼可见地蒸腾起热浪。   程缘穿着厚厚的戏服,对着三个电风扇吹,仍汗如雨下。   他在给金主发短信。   “郁总,天气预报说今天高温,注意防暑。”   发完后,将手机直接塞回兜里。   反正金主也不会回。   他给金主发短信已经有半个月了。每天一条,大多数是预告天气,提醒吃饭,有时还会发一些自己片场的趣事。   尽管金主一次都没回过。   他却坚持了下来。   《千山》开拍半个月了。程缘与几个主演相处得都不错。   女主是当红小花,走玉女路线,人却十分豪爽,话少不喜欢惹事。男主是出道没多久的小生,名叫武惊声,生得帅气,人也热情,刚一进组,就对着程缘,程哥程哥地叫起来了。   《千山》导演李成*人油滑,却十分敬业。   为了更好取景,李成把他们一剧组的人都拉到深山里,以图拍出千山与师尊与世隔绝的山谷的效果。   这地方风景秀美,却着实特别热。而且基础设施不全,没有空调。   一剧组人都被折腾得不行。   程缘是头一次当男二,十分认真。平日里,不是在背台词,就是和导演谈戏,等拍到男女主的戏时,还坐在摄像机前面琢磨。   一场戏完了。   导演喊了声cut。   男女主立刻一溜烟窜进摄影棚里,一叠声地喊热。程缘起身,一人拿了一瓶冰水,递给二人:“拿着。”   他一向还走高冷风,面谈话少。   本来这种性格在剧组里挺不受欢迎的,但他性格单纯,又谦逊好学,也没有任何抢男主女风头的意思,反而经常像刚才一样照顾二人。   虽然在众人眼里是讨好。   于是,奇迹性地也没起纷端。   拍过这场戏就中午了。   场务搬来盒饭,众人一起拿了。这里条件不好,也没啥特殊待遇。盒饭也一视同仁,最多主演多个鸡腿。   程缘吃得倒习惯。   武惊声打开盒饭,挑挑拣拣,最后把盒饭一扔,对他的小助理道:“这什么鬼东西吗?是给人吃的吗?我中午就吃这些,下午怎么拍戏啊?”   小助理忙道歉。   武惊声扬声道:“要是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我今天这个盒饭是吃不下去。我不管你怎么样,我要吃到好吃的,带肉好吃的的东西。”   小助理脸白了:“武先生?”   从这里到最近的饭馆都要开车一小时,一来一回肯定是赶不上饭点的。山路危险,而且又热又晒又难捱。   “没听见人话啊?”武惊声白了他一眼,“愣着干嘛?”   小助理忙跑走了。   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武惊声将小助理赶走,又拿起刚才那盒盒饭,嫌弃地扒拉了两下,吃了起来。倒不见刚才嫌弃得不能入口的模样。   程缘看他一眼。   武惊声和他搭话:“下午有和程哥的对手戏了,请程哥多指教啊。”   程缘嗯了一声:“你为什么让助理帮你买饭?”   “啊?”武惊声一摆手,随口道,“这事啊。程哥你别在意。我这是教育他们呢。这群刚毕业的小孩子,一个眼高手低嫩得很,就该让他们多跑几次,磨一磨他们性子,让他们见识见识真实的社会是什么样子,免得一个个都不知高低的。”   程缘皱眉:“当初有人磋磨你吗?”   武惊声一愣:“怎么会,我可是明星。”   程缘沉下脸,放下饭盒:“我吃好了。”   那小助理下午才回。   果不其然被武惊声骂了一顿,打包的饭菜也被拿走了。   他来回跑,到现在都没能吃上饭,又被骂了一顿,也不敢说话,一连串道歉,唯唯诺诺的,任凭武惊声骂了五分钟。   程缘找到他时,他正蹲在角落里哭。   “嘿……”程缘拍了拍他肩膀,想起还不知道他姓名,只得指了指他的摄影棚,冷着脸道,“我给让人给你留了份盒饭,小小年纪出来工作,别饿坏了。”   小助理小声道了声谢。   程缘面无表情地走了。   下午程缘和武惊声有一场对手戏。   这一场戏主要讲得是千山表明心迹后,师尊为了留住千山,去找侠客,要求侠客离开千山。侠客不肯,两人由口角直接上升到正面冲突,打了一架。   程缘高冷范十足。   武惊声人长得还行,演技却差一截,被程缘压得死死的,看得摄影机后面的导演直皱眉,不过按捺着,没直接喊卡。   师尊与侠客动了手。   程缘一向是不要替身的,不知为何这一场武惊声也决定亲自上。玄幻剧特效都后期上,这是看起来就像两个小孩滚在一起打架。   武惊声推了一下,程缘便倒了下去。   这里设定是两人扭打在地上,为了不被千山发现,都不敢大声叫嚷,连法术都没用,一拳拳一脚脚,都实打实打在肉里,声声作响。   程缘忽然一顿,瞪着身上的武惊声。   武惊声刚刚摸了他的屁*股。   武惊声对他一笑,跟没事人似的。   这么一顿,戏就停下来了。李成拍戏时可凶得很。他张口便准备骂武惊声,却发现这回是程缘出问题,生生把话刹住转了个口,气势也弱了。   “程缘,你怎么回事呢?”   程缘忙道歉:“我的问题。李导,再来一次。”   李成摆摆手,便让两人开始。   这一回,武惊声没摸他屁*股。但两人厮打间,程缘明显感觉到武惊声抱他抱得太紧了,到最后两人分开时,还不肯松手。   他挣开武惊声。   武惊声冲他憨憨一笑。   李成这回挺满意:“你们俩这回都发挥得挺好。特别是武惊声,刚才厮打的力道特别好,看得出激烈的冲突,以后记得就照这个标准。”   武惊声憨厚地笑:“多谢李导夸奖,还请李导多照顾了。”   程缘把武惊声扯到一边,冷着脸,还穿着师尊的戏服,白衣胜雪,便是在这炎炎夏日里,他也玉面如霜,气质绝伦,高冷范十足。   武惊声无所谓地笑:“程哥,找我干嘛?”   程缘瞪他:“刚才的戏……”   他说一半便顿住。   他到底单纯,一方面又疑心是自己感觉错了,一方面也脸皮薄,当着人面说不出口,顶着一张面瘫脸,卡了壳。   武惊声却道:“呀,程哥你发现了?”   程缘瞪他。   武惊声勾了勾程缘手指:“程哥,我知道你也是那个。我也喜欢你好久了,今天实在是没忍住,对不住啊。”   程缘道:“我有对象了。”   “他不是不在吗?”武惊声笑笑,“这种事圈里多得很。程哥不要这么单纯嘛。今晚去我房间?我等程哥?”   程缘瞪他,气得要死,跺了半天脚,终于憋出一句:“臭流氓!”   ·   一处风景优美的疗养院。   郁景来坐在病房里,安静地看屏幕。画质十分模糊,看得出是偷拍,有时还很杂乱,不时还有呼呼雪花声。   郁景来却看得目不转睛。   画面上只有一人。   程缘。   演戏的程缘,吃饭的程缘,和人说话的程缘,安慰人的程缘,还有找人说话的程缘,回酒店睡觉的程缘,给金主发短信的程缘,洗澡的程缘,骂人的程缘。   啪——   屏幕里灭了灯,一片黑暗。   程缘睡了。   郁景来却愈发精神。他抚摸着屏幕上程缘的脸,露出一个如平常般翩翩然又迷人的微笑,蓝白病号服滑落,他健壮手臂上有大大小小包扎过未包扎的伤口。   若干地方还血肉模糊。   他亲昵对屏幕说了声:“晚安。”   然后,他拿出手机,打开短信,先看了今天程缘给他发的,接着一条条翻看那些被单独保存起来的,一字不落又看完一遍。   他露出一个微笑。   “我的。”   “我一个人的。”   “有趣的程缘,我一个人的玩具。”   他笑容慢慢诡异起来,拨了个号:“给我查一下一个叫武惊声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早说过的啊。 金主是个变态,后面估计也会时不时冒出这鬼畜的画风。 有雷的赶紧弃文啊。 别看一半又觉得受不了,来骂作者。 作者表示不负责。 咳咳。 自己看了一遍,怕有读者觉得进度太快了,解释一下。 金主现在对程缘只是独占欲。 暂时没升级到喜欢。 就像小孩子发现喜欢的玩具,不肯给人看,和人分享的那种。   ☆、第八章 探班   程缘没把武惊声的事告诉郁景来。   金主大人手底下掌管着一个大集团,还要应付家族里的事,日理万机,忙得都是一秒几千万的大事。他不能拿自己的事去麻烦他。   程缘决定自己想办法。   可他从小就不是会打架的主。上幼儿园和小男孩一起玩,他被欺负了,也只会哭着鼻子,软声软气地和别的小朋友说,老师说了,骂人不好。   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他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   不和武惊声说话。   非必要拍戏时不和他打照面,不和他走在一起,见到他出现在视线范围十米内就麻溜躲开,坚决不和武惊声有接触。   他花了一宿想出的应对方法,第二天一早便用不着了。   武惊声不见了。   整个剧组的人都噤若寒蝉,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各自忙活自己的事,不多问一句话,像是看不见凭空少了这么个大活人。   程缘高冷脸茫然。   他见女主、蒋捷捷过来,才拉着她小声道:“喂,武惊声呢?一大早就没看见他了?”   蒋捷捷扫了旁边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还不知道啊?武惊声出事了。”   程缘也小声道,“出什么事了?”   “他昨天晚上十二点的时候,被人爆了。”蒋捷捷小声道,“说他和人吸毒还和人3p,视频都出来了。现在估计还在微博挂着呢。”   程缘瞪大了眼。   吸毒?   3p。   蒋捷捷又小声道:“今天一早,他就被拎走了,说是投资商嫌他形象太差,影响这剧收视。李导现在正着急上火要掀房子呢。程哥你可小心点,别撞枪口上。”   程缘高冷式点头。   心有戚戚然。   蒋捷捷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武惊声是得罪了哪尊大佛,这是不整死他不罢休啊。”说完,打了一个寒颤,跑了。   程缘看了微博热搜。   第一个便是武惊声吸毒,第二个是武惊声3p,后头都跟一个鲜红的‘爆’,往下依次还有‘武惊声□□’、‘武惊声耍大牌’、‘武惊声殴打助理’、‘武惊声被撤代言’。   十个热搜他占了六。   视频照片程缘都看了,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视频里一群人窝在一小包厢,说说笑笑,拿吸管吸粉,画面清晰,灯光明亮,看角度还像是某人的自拍,不时还可以听到武惊声的说话声。   更何况还有警察尿检鉴定。   3p照片也看不出什么ps痕迹。   摊上这么多丑闻,武惊声除非换个头,让观众看不见他那张脸,否则是翻不了身了。   微博上一片声叫好,说这是朝阳区居民干得又一件好事。   程缘有些懵。   昨晚他还为这人的骚扰弄得睡不着觉呢。一大早起来,一小鲜肉,事业正如火如荼呢,就这么轻飘飘地……倒了。   太不真实了。   程缘生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这武惊声本身也不是好人,除了吸毒,程缘不知道外,□□、耍大牌、刁难助理、他都是亲眼见着了的,也生不出太多同情。   他想了想,也没把这事和金主在短信里说。   娱乐圈太乱了。   他不想金主因为武惊声也这么看他。   现在最着急的是李导吧。   程缘想起蒋捷捷的话,打个寒颤。   武惊声这么一闹,他前半个月拍的戏份全得推倒重来,男主戏份重,演员还不好找,简直劳时劳力还劳心。   难怪李导都要拆房子了。   见到李导时,他眼睛都熬红了。旁边编剧老徐小声和程缘说:“昨儿个凌晨就被叫起来了,到现在都没合眼,着急上火着呢。”   老徐揉了揉眼睛:“我也没睡好,一大早闹得。”   整个剧组都挂着黑眼圈。   一觉睡天亮的也就程缘了。   上午没他的戏,他是来找编剧老徐讨论情节的。两人不想惹李导的眼,悄咪咪搬了小板凳,准备离李导远一些。   刚走两步,后头李导就炸了。   “我不着急?我能不着急吗?武惊声那傻逼干啥不好去吸毒,不知道这个最近管得严吗。沾了这个就死活上不了了,他一个片酬都花了这么多?我从哪儿再去找一个男主角来?之前拍的那些录像怎么办?把武惊声的头抠下来,再摁一个别的头上去?你当观众瞎还是傻?”   程缘老徐对视一眼。   心有戚戚然。   动作更轻了。   下午,剧组正常开工。   由于男主不在,李导万般无奈下,决定先集中拍女主和男二的戏。蒋捷捷与程缘工作量顿时增加了一倍,不过两人都识相,知道李导现在是三伏天的油桶,一点就着,半点不敢抱怨。   整个剧组一周不敢大小声说话。   程缘工作时间直接被拉长到十七个小时。   每天早上五点醒,睁眼就拍戏,晚上十一点收工。运气不好碰上夜戏,一连两个通宵只能眯两小时。一连几天,程缘晚上回房间,连妆都懒得卸,倒头就睡。   累是累点,但程缘挺满足。   头一次挑大梁呢。   高强度工作持续了五天。   第六天下午五点,李导就黑着脸收了机器,摆摆手,不耐烦道:“收工了收工了,你们都赶紧回去吧。补补精神,明天再来。”   众人都如在梦中:“啊?”   程缘傻乎乎问了句:“这还没到点呢?”   李导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投资商今天打电话了,又给咱们加了一笔资金,说不能为了节省资金赶进度压榨艺人,要注意艺人的身体健康。”   程缘高冷得面瘫。   实则不解。   说话就说话,李导盯着他做什么?   李导摆摆手:“快回去休息吧。蒋捷捷,你刚刚拍戏都快睡着了,别以为我没看见。还有程缘,你的黑眼圈扑十层粉都遮不住,要是给人看见了,又要说我苛待艺人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众人小声耶了一声。   李导哭笑不得:“快滚吧一个个,这是把我当老虎了。”   程缘好容易放了个假,回酒店倒头就睡。一睡就是整整十三个小时,醒来时神清气爽。第二天拍戏,整个剧组气氛都轻松了,就像罩在众人头顶的一层无形紧绷的膜被扯掉了。   众人说说笑笑了。   只有李导脸色照样黑。   这几天女主男二戏份都快拍完了,男主还没动静。   想也知道,演员肯定不好找,有人气的不想作替补掉价,有实力的不想趟这浑水,没实力没人气的李导估计也看不上。   程缘高冷着过去:“李导,你还没找到男主人选?”   李导瞪了他一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给你推荐一人。”程缘指了下棚外地上蹲着的一小年轻,“你看他成不成?至少外貌上与角色很匹配。”   “谁?”李导看过去,“那不是被武惊声欺负的小助理么?”   程缘点头:“就是他。”   武惊声走得急,除了经纪人跟着去了,司机助理保镖都扔剧组了。快一星期了,司机保镖早跑了,只剩小助理还吭哧吭哧蹲剧组里,整天和群演和场务混一起。   一声令下,他被拎到李导面前。   李导狐疑打量他。   小助理跟着剧组折腾了五天,脸黑发乱衣服脏,戴一个黑框眼镜,黑不溜秋的,半点不打眼,也不知程缘从哪儿看出他外表上符合那个风流潇洒英武俊朗的侠客的。   程缘冷着脸,对小助理道:“洗脸。”   小助理在程缘和李导间扫了两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睛腾地就亮了。他抹了一把脸,哎了一声,冲了出去。   再回来时,简直像换了个人。   脸洗干净了,衣服也换了,眼镜摘了,头发拿水简单弄了个形状,整个人便像用了个真人版的美图秀秀,一下子就亮眼了。   李导终于点了一下头:“长得还行。”   程缘端着高冷范,问道:“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X影,去年的应届毕业生。”他感激地看了眼程缘,“毕业的时候妈妈病了,回去照顾妈妈,耽搁了学校里的实习机会,也没钱就只能临时找了份助理的工作,跟着跑跑剧组。”   李导又点了一下头。   圈里皆知,他喜欢科班出身的。   程缘看向李导:“李导,给他个机会?”   李导随手抽了一场戏的剧本:“你把这场戏试一下。”   小助理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瞪大了眼,抱金子似的抱紧剧本,冲着程缘和李导一人鞠了一个躬:“谢谢李导,谢谢程先生,我一定努力。”   结果,还真被小助理努力上了。   他长得帅,演技虽然嫩了点,到底科班出身,和演了几部剧的武惊声半斤八两,唯独差了点人气,但胜在片酬白菜价。   特殊时期也由不得挑挑拣拣。   最后,这部《千山》男一定了这位叫做唐堂的年轻人。当天,唐堂请全剧组的人吃了顿饭,榨干了他钱包里最后一毛钱。   唐堂喝了个烂醉,抱着程缘哭着喊妈妈。   众人怕他得罪程缘,把他撕开,扛着回房间了。   第二天,唐堂来和程缘道谢。   他不是傻,自然看得出这件事上程缘帮了他多少。程缘依旧冷着脸,面无表情,穿着戏服,玉面如霜,高冷范十足。他道:“好好干。”   唐堂嘿嘿嘿地笑。   他问:“程先生,您怎么会想到推荐我的?”   程缘道:“你还是武惊声助理的时候,我就好几次看见你蹲摄影棚外头,望着里面演戏呢。武惊声一叫你,你就去给他跑腿,完了继续蹲着看,眼里都放着光。”   唐堂摸着头笑:“我就是羡慕。”   程缘道:“我还看见你背台词了。”   唐堂眼眶红了红,马上又给压回去了:“我就想着,没机会自己去棚里演,在外面过把干瘾也好。”   程缘拍拍唐堂肩膀。   他当初也这么想的。   就在一年前,他还和唐堂一样,没事就蹲摄影棚旁边,巴巴地瞅着主角演戏。在角落里,翻来覆去车轱辘似的背自己一成不变的台词,没事就看主演的台词过瘾。   看见唐堂,就像看见曾经的他。   他想给他个机会。   就像他当年一直幻想有人帮他一把一样。   唐堂是个知道感恩的。   打那天起,他就成天黏着程缘程哥前程哥短了,撕都撕不开。虽然做了男主演,半点没有骄矜之气,反而见天儿跟在程缘屁*股后头,帮他做这做那儿,比助理还伶俐。   还被剧组的人笑称是长在程缘身边了。   有天,不知谁还打趣了一句,要不是你是女的,就要怀疑你要追程哥了。   这话出来后第二天,程缘接到一个消息。   金主要来探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唐堂:一个钢铁般的直男 某投资商郁先生表示为什么这一章身为大金主却连姓都没有,不开森。 PS:作者更新时间在每天晚上,非常晚,大家早上起来看吧。 非晚上的更新都是在改错字。 因为作者是修文狂魔。 一天一更,基本不存在爆更可能。 就这样。   ☆、第九章 我的      金主来时是个阴天。   程缘正在拍一场跳崖戏。   这一场是重头戏。   千山在侠客不在时,被男主门派里欺负,受了重伤。师尊一怒之下去侠客门派大杀特杀一番,给千山报仇,将人抢了回来。   侠客回来,向师尊讨要千山,并要为门派里的人报仇。   师尊不肯,两人打了起来。在断崖上,师尊胜了侠客,却被千山看见,以为师尊要杀他,用命威胁,挡住师尊。侠客趁机反扑上去,将师尊一下打落山崖。   这一场戏有危险,李导问过程缘要不要替身。   程缘拒绝了。   他这个人不仅傻,还死心眼,对自己经手的事超乎寻常的认真。演戏时,再痛再累,他也不愿因自己一人影响整个剧的效果。   这是个阴天。   大朵大朵的黑云乌沉沉的滚在天边,狂风裹挟着云中闷雷远远而来,将一人合抱的树吹得弯了腰,树叶哗哗作响。   程缘戴着威亚,站在崖边。   狂风卷起他的乌发,扑在他脸上,他白衣染血,在风中烈烈招展,身姿笔直,宛若谪仙,要随风而去。   他长剑滴血,和千山遥遥对立。   千山挡在剑客身前:“师尊,你不能伤他,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师尊握剑的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纵然心如刀绞,他对小徒儿却仍狠不下心:“千山,过来,这里危险,当心伤到。”   千山摇头,防备性地盯着师尊:“师尊,不要逼我。”   师尊低声喝道:“千山,别闹。”   千山却拿出一把短剑,横在脖颈上:“师尊,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千山!”师尊怒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千山哽咽着:“师尊,对不起。我要保护他。请你放下剑。”   师尊放了剑。   就在这一刻,原本晕倒在地的剑客忽然苏醒,剑一般窜了出去,将师尊猛推了一掌,逼得师尊往后退了好几步,被打落山崖。   狂风招展。   程缘被一掌推出去,飞向空中,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砸向地上,面如死灰,眼里是一股空洞的绝望。   最后,他闭上了眼。   竟是一心求死。   郁景来一下车便看到这一幕。   狂风里,程缘如一线小舟,衣角翻飞。   垂直落地。   他的眼前一片血红,似乎看见当年也是这样,那个人就这样,从楼上掉下来,然后死掉了。   程缘会死掉……   “程缘!”   他立刻就僵在原地,盯着空中的程缘,连导演那一句‘卡’都没听见,只如暴怒的雄狮一般,疯狂地怒吼着:“都愣着干嘛,救人啊!”   众人被他吼懵了。   郁景来眼睛腾地一下就红了,疯了般要冲上去:“程缘!!!”   程缘解了威亚,唐堂立刻过来给他道歉:“程哥,对不住啊。刚刚推你那一把,太重了。你肯定摔着了。”   程缘摇头:“没事,都是为了拍戏。”   唐堂一揽程缘肩膀:“行,待会请程哥吃火锅。”   两人走回剧组,发现这里气氛不对劲。所有人都短了两寸似的,缩着脖子,比着个装鹌鹑,偌大个片场,居然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一瞬间,两人以为李导又拆房子了。   不,这比李导拆房还可怕。   有脚步声传来。   程缘一抬头,瞪大了眼睛:“郁总?”   郁景来上上下下盯着程缘看了一遍,脸色才松缓了些。至于唐堂,他连个眼神余光都没给,直接把人当透明的了。   小演员罢了,不值得他注意。   唐堂不明所以:???   郁景来似笑非笑:“我先回去了。”   程缘赶紧跟了上去:“唐堂,你先去拍戏吧。我也去看看。”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房间。这边条件不好,都是租的小旅馆。主演条件好点,住单独一层。郁景来也没多找一间,直接去了程缘房间。   程缘跟着进去。   他知道金主有点不高兴了。   但并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进屋,便被按郁景来一把摁在墙上,狂暴地吻了下来。程缘来不及反应,被吻得晕晕乎乎,呜呜地叫,腿都站不稳。   窗外狂风呼啸,室内两人亲得天荒地灭。   ……   金主抬起程缘的腿,目光要将程缘吞掉般,狠狠撞了进去。   ……   闷雷远远而来,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近,震得人耳膜发疼,一瞬间几近失聪。黑云重重压下,天色昏暗,如同午夜,小旅馆破旧百叶窗被大风吹得框框作响,飒飒飒不时的树影摇晃。   郁景来猛烈撞击着。   一下比一下重。   一下比一下狠。   他双手紧紧抓着程缘,像是要把人嵌进他身体里。   程缘无力呻*吟着。   一个闪电炸响在窗外,瞬间爆发的白光照进窗内,郁景来盯着程缘的表情在这白光下,显得狰狞而诡异。   程缘是他的。   是他一个人的。   他不准死。   不准哭。   不准受伤。   不准伤心。   不准跑。   程缘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这么有趣的程缘,是他的。他不许有人来抢程缘。他要把程缘铐起来,关在只有他一个人能去的黑屋子里。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炸开。漆黑的乌云也开始剧烈翻滚起来,风吹得窗户玻璃几乎要飞出来。   空气潮湿而闷热,让人一动一身汗,烦躁不已。   程缘脊背绷成弓形,受不了般的叫了一声:“……郁总……嗯……”   郁景来紧紧掐着他的腰,疯了般动作。   让程缘只对他一个人笑。   只和他一个人说话。   只能给他一个人看。   只和他一个人做8爱。   只有他一个人。   他要程缘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有趣的程缘,是他的玩具。   他不许有人抢。   一声惊雷炸响在窗边,黑沉如夜的户外被白炽色的闪电凭空从中劈开,黑黢黢的树影在狂风中疯狂摇摆着,仿佛随时都要折断。   空气闷热几乎窒息。   就像一壶几近沸点的水,只差最后一把火,便能扑通爆开。   郁景来拿出一个金色锁链,哐当一下,一只手扣住程缘,一只手扣住自己。看着金色的锁链,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太好了。   程缘被他锁住了。   跑不掉了。   别人也偷不走他了。   程缘是他一个人的了。   郁景来抱着汗涔涔的程缘,将他的头掰过来,和他面对面接了一个吻,然后猛地往上一撞,金色锁链随着两人动作哗啦作响。   他说:“程缘,我的。”   程缘无意识唔了一声:“嗯~你的。”   郁景来露出一个微笑,伸手拨了拨他汗湿的额发,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程缘,这是你说的。”   他往上一撞,将程缘送上顶峰。   哗啦——   窗外扯了一个闪电,白得耀眼。一声巨大的惊雷后,噼里啪啦的敲击声在窗户玻璃上响起。天色骤然放亮,乌云被人生生拨走般消失,金色阳光从乌云缝隙里泄出。   天亮了。   憋了一上午的雨终于下了。   程缘足足到晚上才醒,睁着眼瞪着天花板,一分钟后才回归现实,他试着起身,□□了一声,又躺了回去。他觉得自己至少被十只大象来回碾过,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酸疼不已。   天啦。   金主这是吃了金戈了吗。   太太太厉害了。   有一个瞬间,他都以为金主要把自己生吞进肚子里。   他动了动手,发现手腕上有一个金锁链。他一动,便哗啦哗啦作响。锁链很长,应该足够让他在这个房间自由活动。   锁链另一头……   他抬头看了眼向他走来的郁景来。   连着金主的手腕。   他囧囧地想,难道就是因为这个,金主才这么兴奋吗?他看了眼衣冠楚楚的郁景来。   看不出来金主的口味这么重啊。   不过其实他也挺爽的。   以后也不是不能再来。   他捂脸。   天啦。   程缘你都在想什么啊。   郁景来递给程缘一杯水。程缘接过,喝完以后才感觉自己嗓子活过来了。他咳了一声,才扯着沙哑的喉咙问:“郁总,您怎么今天过来了?”   他接到的消息要晚三天啊。   郁景来避开他的目光,微笑着问:“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不喜欢。”程缘挠头:“就是有点突然。”   “今天和你站一起的那个是叫唐堂吗?”   “是啊。”   “听说……”郁景来纡尊降贵地亲自给程缘酸痛的地方按摩,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嘴,“他和你关系很好。这些天一直在一起。”   程缘无知无觉:“对啊。唐堂一直觉得是我提拔了他,总是说要给我报恩呢。我也挺喜欢他的性格的。”   郁景来手一重。   程缘立刻嗷嗷叫起来:“痛痛痛。”   “不好意思,没掌握好力道。”郁景来风度翩翩地道了个歉,又状似无意般道,“剧组里还有人说,他想要追求你。”   程缘终于觉得问题了。他看向郁景来,忙解释道:“郁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唐堂他有女朋友的,他是直的。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我的。都是大家随口开玩笑,您可别当真。”   郁景来勾起唇角。   不置与否。   程缘也顾不得让郁景来给他按摩了,忙道:“真的。郁总,我看过他女朋友的照片了。一个特可爱的小姑娘,他只是比较感激我而已。绝对不是那种感情的。您可千万别误会……”   郁景来长长哦了一声。“是吗?”   程缘不信:“郁总,您听我说……”   “嗯?”   “唐堂真的不是……他是个纯直男……我……”   “很晚了,睡吧。”   “郁总,您真的误会了。”   “睡吧。”   程缘不信:“郁总?”   郁景来轻轻巧巧扫他一眼,似笑非笑。   程缘怂怂地不敢说话了。   程缘又忐忑又觉得事情不太严重。金主大人这么有魅力,总是大方有礼,风度翩翩,应该不像会是嫉妒心强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程懵懵一秒钟。 典型的要被吃了,还帮人数钱。 还也不是不能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你估计就进小黑屋了,亲爱的。 · 感谢清瑜清玙小天使的地雷,么么哒。   ☆、第十章 腻歪   程缘印象里,郁景来长得帅,器大活好、钱还堆起来花不完,是标准的男神,身边肯定围了一大群莺莺燕燕,素来少不了爱慕者的。要不是他误打误撞睡了他,两人根本一点交集都没有。   金主为他吃醋?   怎么可能?   就像一个腰缠万贯,吃遍山珍海味的会情有独钟一款两块钱吃一个月的家常咸腌菜。   画风明显不对嘛。   程缘很快将这一茬抛在脑后,扬了扬手腕上的金锁链:“郁总,绑着这个挺不方便的,我能先解开吗?”   郁景来微笑拒绝:“不能。”   程缘:……   他挠挠头:“可是,我还要起床,穿衣服,吃饭,手上绑着这个,多不方便啊。”   郁景来道:“我帮你把饭端过来,你在床上吃。”   程缘唔了一声。   好像是可以这样。   不过怎么有点怪怪的。   郁景来将饭菜端过来,放在程缘面前小桌上,拿起碗,却不递给程缘,而是自己拿着,夹了一筷子:“来尝尝,小龙虾。”   程缘眼睛登的一下亮了。   这地方条件不好,伙食是能将就就将就。他住了大半个月,除了日复一日的鸡腿儿,伙食堪比兔子,嘴巴都快淡出鸟了。   不过……   他摸摸后脑勺:“郁总,我可以自己吃。”   不用您喂。   弄得好像……好像他是被郁总养起来的小宝宝似的。对,程缘福至心灵,忽然想起刚才一股不对劲来自什么了。   郁总把他当小宝宝照顾呢。   郁景来装没听见他声音,举着筷子,眼睛发亮:“尝尝。我特地让助理到外面去买的,还正热着呢。”   程缘小小拒绝着:“郁总,我自己来吧。”   郁景来望着程缘,声音一软:“尝尝。”   程缘:……   呜。   金主这样好可爱,抵挡不住。   他啊了一口。   郁景来把饭喂进去,看着程缘把饭咽下去,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满意道:“小缘,真乖。”   程缘:……   金主是不是把他当孩子奶了?   一口复一口,程缘坐床吃。就这么干掉了一小盆小龙虾。小龙虾个个都是剥好的,他只用张口享受就好,服务十分贴心。   程缘打了个饱嗝:“不行了,吃饱了,真不要了。”   郁景来放下碗,颇有些意犹未尽,拿起一小碗水果,和一杯牛奶:“吃不吃小水果,还有牛奶奶?”   程缘忙摆手:“什么都不要了。”   饭都顶到嗓子眼了。   郁景来哦了一声,将东西放下,拿过湿巾给程缘擦嘴,爬上床,将程缘从后面环抱住:“想睡觉吗?”   程缘囧囧的。   金主今天父爱爆发了?   他翻了个身,从金主怀里挣出来。郁景来垂眸,声音有些低:“小缘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   如果不喜欢……   那就把你绑起来好了。   这样你就逃不掉了。   程缘摇头,推了推郁景来:“郁总,您刚才一直陪我吃饭了。自己还没吃呢,一日三餐,定时定点,不能不吃的。”   郁景来笑了,又上前抱着程缘:“我看着小缘吃就饱了。”   程缘十分正直,并没有被甜言蜜语砸晕,严肃道:“郁总,第一次见面就发现了,您吃饭特别不规律,这样会得胃病的。”   郁景来玩着程缘的头发:“小缘是在担心我吗?”   来这里大半个月了,周围也没个好理发店,程缘头发留得有些长。他发质偏软,不染不烫时在阳光下泛着金色,摸上去很滑,郁景来有些爱不释手。   程缘偏头,把头发拔9出来,坐直:“郁总,我说正经的。”   郁景来可怜巴巴的:“可是,我不喜欢别人做的饭?”   程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麻溜地爬起来伺候金主了。他起来还向金主申请解开金锁链,好穿衣服,被金主拒绝了。   程缘只好裸着上身。   厨房早被郁景来派人清空了,程缘在里面切菜。郁景来就站在门口,盯着他的后背,露出一个微笑。   程缘背上青青紫紫都是他的印记。   他给程缘打了戳。   这样别人就都知道程缘是他的了。   太好了。   时间和材料都不足,程缘只好简单作了两道菜:凉拌黄瓜、莲藕排骨汤。   都是夏日清爽的菜式。   菜端上桌,程缘给郁景来盛了饭,递过去。郁景来却不接,只是张嘴:“刚才我给小缘亲口喂了饭饭。”   程缘:……   没办法,喂呗。   他无奈摇头。   金主今天怎么这么孩子气,恁大个帅哥,像个超龄加大号的宝宝,会闹会瘪嘴会撒娇,真真让人扛不住。   郁景来其实很久没有吃得满足了。   他常年吃药,味觉系统受到一定损害。大部分时候,再好吃的东西,他也是吃不出什么味道的。   所以,他不喜欢吃东西。   医生都说他得了厌食症,可是他觉得他不是,他只是没有遇见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而已。   吃腻了一日三遍营养餐后,他终于遇见了程缘。   这个可以给他做好吃的程缘。   他一个人的程缘。   煮得发白的汤用黑瓷碗装着,粉藕上撒着几粒绿色葱花点缀,让人一看就觉得清爽。郁景来夹了一块藕,藕十分粉,入口即化,排骨很嫩,还带着一股这个时节塘藕特有的清香,不腻不淡,非常下饭。   郁景来喝了小半碗。   程缘赶紧给他夹凉拌黄瓜。   凉拌黄瓜也非常简单,家常谁都会做。只是其中酱料比例却各有不同,能做的好吃的不少,能做的让郁景来满意的只有程缘。   黄瓜被切成一指长短,嫩生生的小黄瓜,青翠翠的躺在白瓷碗里,看着就鲜亮,上面细小糖粒,白晶晶的好看。   郁景来一连吃了三个。   吃着吃着,他忽然扑上去,亲了程缘一口:“小缘,谢谢你。”   程缘耳朵尖子都红了,忙低了头。   郁景来满足地笑。   真可爱啊。   “要喂饭。”   “要喝奶奶。”   “要吃小水果。”   “要擦嘴巴。”   “要亲亲。”   程缘在金主强烈要求下,又给他擦了嘴巴,洗了手,喂他喝了牛奶奶,还吃了小水果儿。一番过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提前升级为了奶爸。   金主宝宝一伸手:“要抱抱睡觉觉。”   程缘:……   还能怎么办呢。   抱着睡呗。   程缘是真累了一天,早扛不住,一沾枕头就着了。   郁景来抱着他,像玩洋娃娃一样,一下子摸摸他鼻子,一下亲一下他眼睛,一下舔一下他嘴唇,一下啃着他耳朵。   就这么着,程缘也没醒。   可真真是心无杂念,睡得死了。   哐哐哐——   有人轻敲了窗户三下。郁景来皱起眉头,不想理。结果,五分钟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真讨厌啊。   郁景来横了那边一眼,俯身亲了一下程缘。   他将金链子一端绑在床脚,确定程缘解不开后,才轻手轻脚地出门,走到走廊尽头。   助理等在走廊。   郁景来道:“小缘睡了,我要陪他睡觉。你有什么话,就长话短说,不要浪费时间。”   助理:……   他道:“程先生,他还好吗?”   其实,他想问的是,那个程缘,还活着吗?   郁景来瞪着他,凶恶道:“你干嘛?也想和我抢他?”   助理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郁景来哼了一声,傲娇道:“不过也是。我的小缘多可爱啊。你不知道吧,他睡觉的时候还会小声哼哼,跟小猫似的。他吃饭的时候会咂巴嘴巴,你逗他他耳尖都会发红,特别可爱,好想把他抱在怀里亲一亲啃一啃舔一舔……”   助理:……   他选择沉默。   郁景来像小孩子炫耀心爱的玩具,滔滔不绝:“他这个人喜欢板着脸,装作很酷的样子。其实,他骨子里可害羞了。你说,是不是特别可爱。我最喜欢在他装酷的时候逗他了,这个时候,他耳朵还会一动一动的。像个小动物似的,可好玩了。”   助理:……   嗯,总裁萌点可能和他们不一样。   郁景来超炫耀地说:“你不知道,他还会做饭。做的饭好好吃,比我去的那些五星级的酒店好多了。他还会喂我吃饭,边害羞边喂,脸红红的,可好玩了。”   助理:您开心就好。   郁景来眼睛亮晶晶的,得意洋洋的:“我有一个好玩的程缘,你什么都没有吧。哈哈哈哈。”   助理坚强地微笑。   他不气。   一点都不气。   郁景来忽然意识到什么,瞪向助理:“程缘是我一个人的。你喜欢也不准和我抢。”   他随即又嘚瑟道:“不过,你也抢也抢不到,程缘说过他是我的。”   助理拿出一堆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瓶瓶罐罐,冷静道:“郁总,您今天忘了吃药了。”   郁景来:……   助理推了推眼睛:“医生说过,您这半年的疗程是每天不能断药的。还有,医生托我告诉您,请您尽快回疗养院,下一疗程的治疗要开始了。”   郁景来:“哦。”   助理将药递给他。   郁景来忽然抬头,眯起眼,警告道:“不许告诉程缘。”   助理点头:“好。”   他真诚地为这位程先生三秒钟。这位勇士,您是第一个预计也是最后一个在郁总发病期还发短信招惹他的。   替你点蜡。   被点蜡的程缘无知无觉,睡了个大天亮。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金主胳膊上,像一个大型洋娃娃一样被金主抱在怀里。   程缘囧了囧,轻手轻脚起床。   郁景来一动,也跟着醒了。   程缘打了声招呼:“郁总,早上好。”   郁景来凑上去,嘬了程缘一口,也跟着起床,随口道:“小缘,我发现你这次不像以前总是板着脸了,真好。”   程缘如遭雷击。   和金主混熟了,忘了装高冷了!   差点要掉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惊!一个身价数十亿的富豪居然钟爱家常美食,这是道德的回归还是人性的光辉? 不,这只是因为作者穷。 没吃过好的。 PS:各位小天使们,如果喜欢这本书,请打两分评价哟。 好像对文章有好处。 虽然初来乍到也没摸清楚是什么好处。   ☆、第十一章,关系   程缘浑身僵硬,一点一点转过头看金主,骨头似乎还发出没润滑般涩涩的咔咔声。他干笑道:“是吗?我都没注意呢。”   郁景来抱着程缘的腰:“是啊。”   程缘欲哭无泪。   郁景来脑袋蹭了蹭程缘:“不过,这样的小缘更可爱了,我好喜欢。”   程缘生无可恋。   可不是呢,都快掉马了呢。   他借口洗漱,一溜烟窜进洗手间。看着镜子,哭丧着脸,揉了揉自己的脸,这才重新板起一张高冷脸,出去了。   程缘啊程缘……   可千万不能得意忘形啊。   他唯一庆幸的是,没在金主面前笑出来。   否则……   他不敢想象那画面。   金主回味着方才程缘受惊小动物般突然僵立的耳朵,笑得十分愉悦,敲了洗手间的门:“小缘?”   因为金主死活不肯解开金锁链,程缘没办法关门,门只是虚掩着。敲门声响起时,他吓了一大跳,才冷着脸道:“我马上就好了。”   他对着镜子拍拍脸。   程缘,你可是个演员!   程缘盯着惯常的高冷脸,一拉开门,便见金主大人乖乖地捧着毛巾和牙膏牙刷:“要程缘帮忙洗脸脸刷牙牙。”   程缘:口口口   金主还没玩够吗?   等两人洗漱完,程缘简单弄了早饭。   金主大人十分自觉地坐在桌子上,也不拿碗,只是巴巴地望着程缘,像个等待投喂的小猫咪:“小缘,我要吃饭饭。”   程缘:……   他面无表情高冷脸:“郁总,您今年多大了?”   金主大人伸出四个手指,嫩声嫩气道:“我五岁了。”   程缘:……   算了他投降。   嘤嘤嘤,要被萌化了。   好吧,一向成熟迷人的大帅哥撒娇,他根本扛不住。   两人吃过饭,程缘又一次向金主提出申请解开金锁链:“郁总,我今天还有戏份要拍。带着这个东西很不方便的。”   金主抱着程缘胳膊,撒娇:“小缘,你不想陪着我吗?”   程缘哭笑不得:“可是我还要拍戏啊。”   金主道:“那就不拍戏了啊。”   程缘无奈道:“不拍戏不行啊,我还要养家呢。”   金主道:“我养你,养我们的家啊。”   我们的家……   程缘心一热,感觉被什么烫过,赶紧低了头,掩盖住自己失态。他扯开嘴,干笑道:“郁总,您开什么玩笑呢。”   郁景来不高兴道:“我没开玩笑。”   程缘半晌才道:“可是,我喜欢演戏啊。”   金主到底有事,逗留一天已属异常。第二天便被助理彬彬有礼地请走了。   说起这个助理,也是个妙人,一米九三的高个,人生得凶恶,彪悍身材,却是个彬彬有礼的,戴个金丝眼镜,寡言少语,犹如弃戎投文,满嘴仁义道德,之乎者也的斧头帮大佬。   三言两语就把金主给劝走了。   程缘佩服到不行。   程缘去了片场。   李导上下看他一眼,嘟哝道:“小缘啊,你过来了啦。来看看你今天的戏份,我跟你讲,昨天那出戏你演得特别好,照这个状态,这戏一出来,铁定要火……”   他这人就这样。   赶戏时恨不得杀鸡抹脖子,不赶戏时嘴皮子油得跟社会三流推销员似的,见人三句夸,半点没有清高导演的范。   程缘谢了声:“借李导吉言。”   李导凑过来,捅了他一下:“这个情,我记下了,替我多谢谢郁先生。”   程缘一愣。   金主大人做了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因为目睹他那一场跳崖戏。金主大人觉得剧组安全措施堪忧,大手一挥投了一笔钱用来改善剧组设施。   程缘:……   车里。   郁景来看向车窗外,窗外阳光灼热近乎发白。不远处,人群拥挤中,程缘正穿着白色戏服在灼灼烈日下演戏。   他一瞬不错盯着:“你说,我要不要把小缘关起来呢?”   助理冷静道:“我想程先生不会喜欢的。”   郁景来苦恼道:“小缘说他喜欢演戏,可是,演戏有什么意思。要是他喜欢钱,我就给他很多很多的钱好了。“   助理道:“郁总,你今天又忘了吃药。”   郁景来:……   郁景来:“哦。”   程缘拍的这一场戏非常惨。   掉落悬崖的师尊没有死,却被一掌打破了丹田,失去功力,无比虚弱。脸也因被崖上岩石划伤,面目全非,无比狰狞。   他挣扎着到附近山村,想讨口水喝。   这一个山村的孩子却把他围起来,笑他丑八怪,还对他拳打脚踢,冲他吐口水。师尊太虚弱,没力气反抗,被一个孩子一脚踹中了腹部,疼得晕了过去。   郁景来便看着程缘,一遍一遍在烈日下被人拳打脚踢,吐口水,隐忍得痛苦,有时分明是不小心真踢到了,却不叫一声苦。每每导演喊卡,都最先冲过去看屏幕效果。   一遍不过,他还会对群演说让再踢重一点。   就这么一连磨了七八遍。   最后收工时,程缘浑身青紫,不成样子。但他看着屏幕里的画面时,眼睛里闪烁起来的光芒,隔着这么远,都要耀花郁景来的眼。   郁景来沉默看完:“走吧。”   助理驱车离开。   替程缘松了口气。   上午的戏实在太累,导演便给程缘放了个假。程缘没回旅馆,便在片场寻了个空化妆室,拉上帘子,准备睡个午觉,下午琢磨人拍戏。   睡到一半,旁边有人讲电话。   程缘被吵醒了。   “李总……我都看见今天的新闻了。这才几天没见,您身边就又有人了。再过上几天,您是不是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您是说过最喜欢我的,可是……”   “我都有一柜子的包包了。您就是不在乎我。”   “可是我不喜欢奔驰。”   “宾利的,宾利的也行。”   “好,回A市见。李总,您可要等我哟。”   ……   这是女主蒋捷捷的声音。   程缘听到第二句就僵了。他人生第一次听墙角,分明不是自己的锅,却心虚地缩成一小团,不敢说话。   好歹等人挂了电话,却听见蒋捷捷道:“出来吧。”   程缘低着头,从帘子后面走出来:“我不是故意听你电话的。”   蒋捷捷道:“我知道,你进来的比我早。是我没挑好地方。”   程缘尴尬得不得了,只得没话找话:“你刚才是在和男朋友打电话吗?”   蒋捷捷白了他一眼:“你傻呀。”又道,“金主。”   金主……   程缘一愣,想起刚离开的郁景来,不知道为何脸慢腾腾地红了。   蒋捷捷却没注意到,只是烦躁得玩着手机:“才走半个月,就又勾搭了一个。回去还不知道有没有我的位置。男人就是靠不住。”   程缘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蒋捷捷一下就笑了:“程哥,你入行也这么久了,怎么说起这个还这么纯情啊。”   程缘哑然。   他只是没想到而已。   有了郁景来以后,他一直就以为所有金主和情人都是这种相处模式。见到蒋捷捷这样后,反而觉得十分陌生。   不过,蒋捷捷这样才正常吧。   蒋捷捷道:“不过这小半年,捞到一个女主角,一辆宾利,也不算亏。”   程缘脸又一白:“你准备和……”他想了半天,才想到如何称呼那位,“李先生断了?”   “不是我要和他断。”蒋捷捷道,“是他身边有了新人。这个圈子就这样了。大家好聚好散,总比互相纠缠弄得日后见面尴尬的好。”   程缘沉默。   蒋捷捷又道:“昨天来的那位,就是程哥你的吧。听说,今天还给剧组投了一笔钱,让李导好好照顾你。啧啧,可真是大方。哪像我跟的那几个,明明有钱得很,还一个赛一个抠门。”   程缘艰难问:“既然受不了,为什么还要做呢?”   蒋捷捷看他一眼:“程哥,你为什么要做呢?”   程缘语塞。   蒋捷捷道:“不过,和这个断了以后,我也不打算做了。现在自己总算混出头了,让我再这么低三下四哄人,也做不出来了。人啊,真是被惯坏的。”   程缘呐呐道:“这样也好。”   蒋捷捷收了手机,理理头发,又是一副乖巧清纯女孩样:“程哥,你这位对你还不错。好好珍惜,等他找新人的时候也不算白跟了这么久。”   程缘白了脸。   他到现在才意识到一个可能。   郁景来是他的金主。而金主与情人这一层关系,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看着晶莹闪亮,却被风一吹就没了。   郁景来随时都有可能找新人。   他一想到这可能,心口就一阵阵钝痛,像被人对着心重重打了一拳,半天都晕沉沉得反应不过来。   他想起利利姐早在最开始就警告过他的。娱乐圈包养守则第四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绝对不能对金主动真心。   但他好像做不到了。   他可能……喜欢上了郁景来。 作者有话要说:  程懵懵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接下来,就看他怎么努力留住金主啦。   ☆、第十二章 尴尬   程缘难得抑郁了。   他喜欢上了郁景来。   可郁景来是金主。而他只是郁景来的小情儿,甚至可能是小情儿军团里,最笨最不会说话的一个。郁景来现在估计只是图他新鲜,没见过这么傻的,玩腻了也就扔一边了。   到那时……   他该怎么办?   他做不到蒋捷捷的潇洒。   程缘又习惯性地打开了手机,搜索一番,然后被打击得心碎成一百零八瓣。帖子里更新的,娱乐圈包养守则六:不要动真心。   论据:小情儿上位成功率,0.001%。   他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万般无奈下,只得打给了利利姐。   李利把他劈头盖脸,狗血淋头地骂了一顿:“我真是服了你了。光知道你二,没想到你二成这样。我之前难道没警告过你吗?不能动真心不能动真心!现在你倒好,给我整这出……你要不要我和你好好掰扯掰扯你和郁总的关系?郁景来今年福布斯多少名?你能攀上郁景来,我都烧高香了,现在你是非要我和你急眼不成吗?”   郁景来一百零八瓣的心裂成渣渣。   李利接着道:“我真心实意劝你一句。你瞅瞅你什么身份,你再瞅瞅郁总什么身份?别犯愣了。”   程缘沉默片刻。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李利叹口气,还想安慰一下程缘,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程缘却想到什么似的,匆匆补充道:“利利姐,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只是喜欢他,趁着现在他还没抛弃我,想对他好而已。”   李利不知说什么好。   程缘默默挂了电话:“我只想在最后傻这么一次。”   程缘只想着要对金主好,却不得其法。他想起了蒋捷捷的话。才离开半个月,她的那个李先生就把她给忘了。   金主会不会也把他忘了?   他决定要给金主送点东西,时刻彰显他的存在感。并且,要讨金主的欢心,让郁景来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会喜欢上他。   但是送什么呢。   他回想起上一次他陪金主逛街,金主似乎选了一个豹纹狂野的围巾。   金主似乎喜欢豹纹?   虽然这个认知让程缘心情复杂,不过送东西不都是要投其所好吗?金主喜欢豹纹有些幻灭,但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包括他的品味。   程缘努力劝服自己。   于是……   三天后,郁景来收到一个豹纹钱夹。   六天后,郁景来收到一根豹纹皮带。   九天后,郁景来收到一个豹纹内裤   十二天后,郁景来收到一件豹纹大衣。   十五天后,郁景来收到一双豹纹拖鞋。   寄件人统一写着程缘。   ……   郁景来面带微笑地将礼物一一收下心情复杂。面对如此密集的豹纹轰炸,他不得不承认一个难以接受的问题——他的小情儿居然钟爱豹纹。   哎。   郁景来自问不是专断的人,再说喜欢豹纹只属个人喜好。虽然,他着实难以想象,高冷绝尘,走禁欲风的程缘,总是懵呆呆的小情儿居然会喜欢豹纹。   但这是他的爱好。   他也尊重。   毕竟程缘也给他送了这么多,出于礼尚往来,郁景来也按照程缘的喜好给他寄了一套豹纹衣服过去。   程缘应该会喜欢吧。   三天后。   程缘兴奋地抱着包裹,不顾上面一路颠簸的泥和尘,小老鼠偷米般悄咪咪窜进房间里,还仔细探了探身后,这才兴奋地打开快递盒,从里面拿出一套……   豹纹情趣内衣。   全套包括一个豹耳朵,一个豹奶奶,一条豹纹内裤,以及一根豹尾巴。平心而论,一套质量都很好,尾巴上的毛柔顺滑腻。   可是……豹纹啊。   程缘心情复杂。   金主……果然真的喜欢豹纹。   连爱爱上都要豹纹……   哎,没办法。谁让他喜欢金主呢,还是选择原谅(呸)接受他啦。   程缘叹气想着,拿起内衣,左看右看后,害羞地往身上套。首先得试试这套内衣大小如何,否则又被勒到蛋蛋就尴尬了。   镜头那边,金主看着程缘兴奋拿出内衣,高兴得都呆住了,立刻换上了,还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表情变幻不停。   他同样心情复杂。   果然……   他的小情儿还真喜欢豹纹。   虽然吧,这个豹纹是恶俗了一点。不过,看起来这套豹纹穿在小情儿身上,白生生皮肉得配着尾巴耳朵,似乎效果不错。   这样一想,豹纹也不难接受了……   就在两边豹纹横飞时,一个半月就这么慢悠悠晃过去了。程缘戏份不多,拍戏认真,NG少,前期又集中赶过戏,所以基本上杀青了。   程缘便提前放假了。   他和利利姐打了电话。他暂时没名气,剧组宣传没开始,访谈节目也不急,李利也不想给他随便接代言,把身价弄低了。   于是,他就这么闲了下来。   程缘回来第一天,金主来他房间坐了坐,没上垒。   程缘回来第二天,金主给他打了个电话,也没上垒。   程缘回来第三天,金主倒是来了,在他家坐了不到一小时,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哭了’、‘闹腾’、‘心肝宝贝’、‘家里’几个词。   程缘当下一个咯噔。   心肝宝贝?   金主有新人了?   还已经住进家里了?   还哭着闹腾?   这么作?   咋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呢!   他心里凄风苦雨,已经幻想出了十七八出‘糟糠妻不敌小娇娘,中年惨下堂,哭唧唧寻死’、‘惊!老婆不在家,他居然把小三带回家’、‘家花为什么没有野花香,因为妖艳贱货太放荡”。   想到最后,他才记起。   他还没混上正室呢。   连下堂资格都没有。   ……   更想哭了怎么办。   金主要走时,程缘拉住他袖子。   鬼使神差的,他来了一句:“郁总,我们家浴室热水器坏了。我能去你家借个浴室洗澡吗?”   郁景来一愣,似笑非笑:“既然是小缘得话,当然可以啊。”   “郁总,你等等我。”程缘撸起袖子,三俩下收拾好衣裳,还特地把那套豹纹情趣内衣带上了,“我坐您的车走。”   郁总以前每次见他都要来一炮的。   现在回来都三天了,还没性生活。   肯定是被那个妖艳贱货缠住了。   他要努力提升自己竞争力。   投其所好。   豹纹内衣……决定就是你了。   郁景来属高档别墅区,一人占了小半个山头,另外一大半山头是他们家后花园。里面装修漂亮,十分安静。   程缘进去一探。   没有发现敌情。   郁景来将他带进主卧浴室,拉开浴室的门:“你先洗澡,我还有事。”   程缘酸溜溜地想。   肯定是去忙妖艳贱货的事了。   他悄咪咪在浴室里换好衣服,偷偷爬上金主的床,赤**裸着穿豹纹内衣,只盖住关键部位,用一条毯子半遮半掩,摆出一个最诱人的姿势。   郁景来敲门进来,头也不抬地问:“小缘,你会不会照顾孩子?”   他旁边站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程缘:……   他光速盖好被子,装作若无其事,耳尖都红透了:“会一点。”   天啦…………   哪里来的孩子啊!   年!度!尴!尬!现!场!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不是男主的,是亲戚的。 PS,再啰嗦一句更新问题。 这是一篇长文,预计在20万到30万左右,但愿我能写到。 这个连载期就非常长了。 我不是签约作者,现在全靠爱发电,坚持下来的动力只有你们的评论和收藏,也是非常拼的。 别的作者我不知道,但我写长文日更久了会非常累。 我需要给自己脑袋休息一下。 所以,我改一下更新时间。 一个星期七天会休息一到两天,具体那天文案上会请假,我也说不准。 暂时就这么多。 (づ ̄ 3 ̄)づ,爱所有评论的小天使们。   ☆、第十三章 拯救   程缘穿好衣服出去时,耳朵尖还红着。郁景来唇角轻勾,眼神戏谑。程缘羞得连看他都不敢,只能端出一贯高冷面瘫范,目不斜视。   掩耳盗铃功力一级。   小孩坐在郁景来旁边,瘦瘦小小的,头发推得很平,单看下巴鼻子是个美男坯子,一直低着头,看不清眉眼。   程缘看了眼郁景来。   这孩子谁呀?   金主什么时候连孩子都有了。   郁景来摸摸男孩的头:“这是我外甥。以后就在我这里住了。我刚才问你的会不会带孩子,现在还作数。”   程缘迟疑:“我也不太会。”   郁景来皱眉道:“这孩子一直不理人,挺愁人的。”   程缘看了眼那孩子,问了声:“孩子叫什么名?”   郁景来道:“孩子随母姓,叫郁岑采。孩子他爸姓岑。小名叫宝宝。”   两人说话间,提起这孩子名字,这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沉默得像一湖死掉的水,无声无息静默在角落。   程缘心一沉,这可不像这年纪小孩子的样。   他试探性叫了声:“郁岑采?”那孩子没反应,他又换了个称呼,叫了声:“宝宝,岑采宝宝?听见叔叔说话了吗?”   郁岑采沉默得像石头,不接受外界刺激。   喊了四五声后,孩子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了程缘一眼,直勾勾的眼里深幽幽得没光,只瞟了程缘一眼,又低下了头。   倒是程缘被看的一愣。   程缘看了眼孩子,把郁景来拉到一边,避开孩子:“郁总,您和我说实话。这孩子到底怎么了?这样子我也不好带。”   郁景来瞟了眼孩子:“岑采亲妈一年前去世了,他被送到爸爸那边养。前几天我去看他,他爸爸新找了个后妈,岑采被扔给保姆照顾,这样已经很久了。”   “那个畜生还一直不知道!”郁景来眯起眼,笑容阴狠,“我姐姐的唯一孩子,被他这么糟蹋,呵。”   最后一句呵轻极了,程缘却骨头缝里都窜过阴风般冷。   郁景来又看向程缘:“我把他带了回来,到现在四五天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程缘咬唇。   郁景来也没全指望程缘:“你为难就算了。我前几天带孩子去过医院,医生建议把孩子送到特殊学校里住下,接受治疗,如果不行……”   “不行!”   郁景来一愣。   程缘咬着牙,眼眶都有些红了:“不能送去特殊学校。郁总,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帮你带岑采,总之不能把他送到特殊学校里。”   郁景来一怔:“好。”   因为要照顾孩子,程缘顺势住进了郁景来家里。被郁岑采打岔后两人默契地都未再提及豹纹情趣内衣的事。   程缘是害羞。   至于郁景来……   他一想起助理那日的话就目光阴沉。   当时,程缘还有一天回来,他对助理嘚瑟:“小缘明天就回来了。一个月没见了,也不知道他瘦了没有,晒黑了没有。抱起来是不是还是软软的,亲起来是不是还会哼哼叫。小蔡,你说和恋人小别后是不是都这么等不及啊?”   助理:……   郁景来恍然大悟,大笑道:“不好意思,我忘了,小蔡还没女朋友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助理:……   他不气。   他一点都不气。   戴着金丝眼镜的助理,推了推眼睛,微笑脸:“郁总,医生说过,新换的药要按时吃,每日一次。”   郁景来警惕道:“你要干嘛?”。   助理一本正经着一张凶恶脸说:“服药期间禁房事。”   郁景来:……   助理笑容得体周到,翩翩有礼:“我知道程先生回来了。但医生说过,这种药会对伴侣有害,为了程先生身体健康,还望郁总克制己身,清心寡欲。”   郁景来:……   郁景来似笑非笑,抬头看了眼助理:“你确定?”   助理脖子一缩,坚强道:“医生说过,这是国外研制的特效药,对您病情非常有好处。不能更换,也不能断药哦~”   郁景来:微笑。   郁景来:“呵。”   最终,郁景来也确实清心寡欲了,但助理也没闲着,被发配了一大批压倒人的任务,累得一个月没下班时间,也被迫‘清心寡欲’了。   所以说,某个老板心黑着呢。   程缘照顾孩子非常耐心。   郁岑采不理他,他就不停地和郁岑采说话,叫他名字,一连喊十几遍不带停,直到小孩理他为止。和他说话,也不管小孩有没有回话,给他讲故事,特地去买了一本童话集,还给他做吃的。   这孩子可怜得紧。   只有一闻到饭香,才会慢吞吞地走过去,把食物藏在自己的怀里,不让人看。好像被人看一眼他的吃的就没了一样。   程缘看得心酸。   孩子这是饿过的。   小孩非常乖,除了吃饭时小小咀嚼声,平时几乎没声音,静得像房间里没这个人。   程缘看得心疼。   他喜欢把孩子抱在怀里,有时给他讲故事,有时和他说话,有时陪他看电视,有时他看剧本,什么也不说,静静看着。   温暖的怀抱会给孩子最大的安慰。   尽管孩子每次被抱时,总是十分抗拒地绷起身子,犹如戒备的小兽。但程缘留意到,每次因为他有事要放开孩子时,他脸上总会有一闪而过的失落。   程缘便一直抱着孩子。   一连七天,孩子都没反应。   郁景来一开始没想到程缘能这么耐心。一般二十六岁还是大男孩,自己都照顾不好呢。   他在睡前问程缘:“……你为什么对岑采这么好?”   程缘摇摇头,不吭声。   郁景来便没问。   两人上床,关了灯,在黑暗中,程缘侧身,靠墙躺着,许久才慢慢道:“……我小时候也被父母抛弃过。”   郁景来一怔。   程缘把头蒙在被子里,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小孩子都只是喜欢父母的宠爱,家人的关心……希望有个家而已。如果把他送走,孩子病可能会好,心理创伤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郁景来的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窒息般疼痛,如溺在水里,喘不过气。   他翻身,从后面将程缘拥入怀中,铁钳一般的力道仿佛要把程缘嵌在怀里,再不给人看:“……那你呢,小缘,你当年……”   程缘浑身僵硬。   郁景来无声叹口气,亲了一下他的耳朵,温声道:“睡吧。”   黑暗中,他轻而坚定的道:“小缘,你有一个家的。家里有你有我,还有岑采。”   “和我们未来的几十年。”   程缘泪流满面,蜷起身子,无声嗯了一声,在心里说了声。   “好。”   第二天清早,程缘是被浴室里哗哗水声弄醒的,他睁开眼,迷迷糊糊摸了下床。   金主果然不在。   一大早就洗澡。   金主弟弟挺精神的哈。   一想到这,程缘也精神了,腾地一下从床上翻起来。   他和金主都十天没爱爱了。   要不是金主这些天每日晚出早归,出门还和他报备去处。他也偷偷调查过,确定金主没撒谎。   不然他真以为金主要被妖艳贱货勾走了。   十天没爱爱,他也挺想的。   爱一个人就要抓住他的身和心。   程缘觉得除了自己,也没什么别的拿得出手了。于是,他悄咪咪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豹纹情趣内衣。   还是熟悉的配方。   还是熟悉的味道。   金主洗完澡,裸着上身,擦着头发出来,一抬眼,边看床上赤条条躺了一人。   他的小情儿斜倚在抱枕上,戴着豹耳朵,胸上是豹奶奶,穿着豹纹丁字裤。在狂野金黄配色下,他的小情儿白生生得让人眼疼。   一张高冷脸还透着几分羞,喊道:“……郁总~”   哗——   他血脉贲张,全身血液瞬间涌到脑袋,下身腾地又硬了。   郁景来捂住鼻子,转身喃喃道:“我再去洗个澡……”   程缘原以为金主憋了这么多天,稍以情趣,本该手到擒来。   但金主居然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又躲进来浴室!   又没有妖艳贱货榨干金主,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缘何如此清心寡欲。   他想到一句广告词。   中年男人的难言之隐。   金主……该不是不行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助理对金主是单身狗对于秀恩爱的愤怒反击。 金主:我不行?今晚试试就知道了! 程懵懵:啊,不要,我错了……唔……   ☆、第十四章 哈哈哈哈哈   金主是真不行了吗?   程缘毕竟只是猜测。毕竟鉴于金主往日雄风,器大活好四个大字几乎贴他脑门上了。上次见面,兴头上一次能摁着他来三回呢。   这样的人会突然不行?   程缘有点点不信。   可如果不是不行,金主为何对他都没反应呢?   原因有二。   一是金主不行。   二是金主对他没性趣。   程缘觉得自己蠢兮兮的,不能与金主进行灵魂上让人爽到战栗的交流,唯一能够吸引金主的也就诚实的肉体,和完美的高冷范了。   如果金主对他连性趣都没了……   程缘脑海里顿时浮现一画面,凄风苦雨,落叶飘零,他一个人拎着小皮箱,一步三回头,哭唧唧地看着金主左手一个妖艳贱货,右手一个小妖精……   就这么被赶下了堂。   不……   他都还没能上堂呢。   哇的一声哭出来。   鉴于第二种过于可怖,程缘固执选择了前一种可能。不行总比花心强,说不定还能挣扎一下,实在不行还有哔哔——可以用。   不过,他也知道这问题触及男性底线,不能随便怀疑。   于是,他选择亲身验证。   早上起床,他照例伺候郁家一大一小的早餐。   今天郁岑采准备的是小米粥、奶黄包,和牛奶,都是甜口。给郁景来准备的是咸口的豆腐脑,和鸡蛋煎饼。   说来奇怪,这俩郁家人饮食上格外合不来。   郁岑采嗜甜,不沾咸辣咸,除了刚来两天,以为家里没别的吃的,才会强迫自己吃。等明白自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后,就丁点不沾了。   郁景来呢,尤其讨厌酸甜口。无辣不欢,重口得如同卖盐的。   哦。   这俩舅甥唯一相同的是不吃蔬菜。   奶黄包端上来时还冒着热气,圆嘟嘟白胖胖的包子被做成小猪形状,粉红耳朵粉红嘴,粉红尾巴粉红鼻,咬上一口,金黄酸甜内馅流出来,带着些儿烫,却让人不住吸气,也要将包子咽下去。   郁岑采一口气吃了三。   鸡蛋煎饼被炸得金黄酥脆,刚出锅还热乎着,脆度刚好,一咬下去嘎吱作响,咸香窜入喉鼻,让人食欲大震。里面刷着咸辣酱,鲜香无比,煎得正好的鸡蛋和新鲜生菜裹在一起,里面还散布着一些肉松,偶然吃到时给人一种惊喜。   郁景来眼神发光。   程缘解开围裙,也坐到桌边。郁景来起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小缘辛苦啦。”   程缘脸一红,强忍着羞涩,一反常态,高冷着脸,凑到金主耳边,咬了一下他耳朵:“为了你,不辛苦。”   啊啊啊。   这话好羞耻啊。   他的耳朵肯定红了。   郁景来十天没那啥了,本就容易撩拨,还被自家甚少主动的小情儿来了这么一出,当场裤裆处就鼓了一个大包。   他笑容僵硬。   程缘低声笑了一下,略带诱惑:“郁总?”   郁景来捂住鼻子,转身往厕所去:“我得先上个厕所。”   程缘:……   哎!   下午。   程缘抱着郁岑采看书。郁岑采在玩一个大拼图,这孩子智商非常高,十分喜欢玩拼图,迷宫,九连环、数独之类的游戏。   程缘花了一年没拼上的一幅画,这孩子三天就弄好了。   程缘和郁景来都惊讶了一把,觉得这孩子对图形和数字特有天赋。不过,除这以外,这孩子就啥也不在乎了。   程缘在看剧本。   利利姐十分提携他,尽管他的《千山》没上,一点知名度都没有,她还是给弄回了两三个剧本回来,虽然都是男二男三,但程缘十分满足。   郁景来正好下班回来,见一大一小坐在一起,配上柔柔的鹅黄灯光,他心里一暖,升腾起一股叫做港湾的温暖的归属感。   他坐到程缘身边:“看什么呢。”   程缘扬了扬:“剧本。”   “对了。”郁景来笑了声,道:“这个月公司投资了一部大制作电影,我给你留意了一下,觉得还挺适合你的。要不要试试。”   程缘眼睛亮了:“真的吗?”   郁景来道:“我已经让人联系你经纪人了,她应该很快就能联系你。”   程缘吧唧在郁景来脸上亲了一下。   亲完他都愣住了。   下意识的,他捂住了郁岑采小朋友的眼睛。小朋友被打扰,非常不开心。挣开了程缘,抱着自己的拼图躲到沙发后面了。   程缘看了一眼。   小家伙玩得认真,倒没有被打扰。   他于是又起了一些小心思。   他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十足高冷,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蹭啊蹭啊蹭啊,蹭到了郁景来身边,坐到他大腿上,还特意在某个地方揉了一下:“郁总……”   他耳朵尖红透了,柔着声音:“要不要感激。”   感激……   他们之前有过的。   郁总应该听得懂吧。   郁景来……   郁景来已经要死于失血过多了。他僵硬地将程缘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捂着裆,飞奔向洗手间:“我去个洗手间。”   程缘心情复杂。   这几天……   金主连跑厕所都多了。   果然是……前列腺不行了啊。   哎。   他仍不肯死心。   第三天晚上,金主正在准备洗澡,他拿着套套,和润滑油,趁郁景来没注意,躲到了浴室里,给浴缸放水。   静待金主进门。   郁景来一推门,鼻血又彪了。   他的小情儿躺在浴缸里,浴缸只有半缸水,里面白泡泡只盖住他重点位置,将被蒸汽蒸得粉红的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程缘从下朝上瞥了眼郁景来,声音里带着钩子:“郁总,要不要一起来?”   郁景来:……   郁景来失血过多,人陷入痴傻状态。   他神色怔怔,木然转身,楞傻傻地道:“我我我我我想起来,好像还有一个浴室。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人蹒跚着走了。   程缘:……   哎。   人生三大悲,及格差一分,飞机晚点前后脚,中年伴侣硬不过三秒。   他现在确定了。   金主大概是真不行了。   虽然以后,他不能和金主这样哔哔——,那样哔哔——,换个花样哔哔——了。但想一想,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不用和妖艳贱货们抢金主,成天担心下堂了。   不幸中也有万幸。   不过……   不知道金主还有没有救……   看来,这两天得研究研究补肾的方子了。   第二天晚上。   金主正吃着特别爱的浓汤,忽然顿住,从酱褐色浓汤里夹出一根肉丝,对程缘温柔道:“小缘,你能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程缘眼睛也不眨:“肉。”   郁景来循循善诱:“我知道这是肉,小缘能和我说这是哪里的肉吗?”   程缘声音小了一点:“鹿。”   郁景来翩翩有礼,笑容愈发完美:“那小缘能我和说一下,这是鹿身上哪个部位的肉呢?”   “腿腿腿腿肉……”程缘当然不敢说实话,一本正经胡扯道,“这是我特地买得,听说很嫩。郁郁郁总,您多尝尝。”   郁景来笑得发假:“是吗?”   程缘小小声:“是……的吧。”   “再给小缘一次机会。”郁景来微笑着,愈发迷人有魅力,浑身散发的冷气却让程缘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天啦。好好好可怕啊。   他道,“小缘再给我说说,这倒底是什么肉?”   程缘声如蚊呐:“鹿……片。”   郁景来微笑:“嗯?”   程缘缩成一团,哭丧着脸,可怜唧唧地道:“是鹿鞭啦。”   “那,究竟是什么让小缘认为……”郁景来声音愈来愈温柔,微笑愈来愈完美,隐约听到咬牙声,“你需要给我做这个东西呢?”   程缘:“里不四不新了嘛?”   郁景来温柔提醒:“小缘说人话哦。”   程缘被逼急了,大声喊道:“郁总,有病就得治。这种事情虽然丢人,但一直藏着掖着是没有用的。这可是我特地给你调的上好的鹿鞭,治疗哪方面能力不足最好的。”   郁景来牙齿嘎吱嘎吱响:“哪方面不足?”   程缘拼命往后躲:“……我错了……”   夭寿了,闯祸了!   郁景来微笑,声音温柔到极点,让程缘浑身发寒,鸡皮疙瘩直冒:“你错哪儿?你一点都没错,我今天要让你看看你的郁总是怎么哪方面能力不足的。”   当晚,郁景来没吃药,把程缘来来回回,翻来覆去,颠三倒四,日了四遍。   在二十六岁的某一天。   程缘险些英年早逝于房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 感觉我每天都要笑一回。 但是真的忍不住啊。 抱一抱我们蠢蠢的程懵懵。   ☆、第十五章,铃声      程缘睁眼时,面前乌漆墨黑。他蒙了半晌,还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晚上。眨了几下眼睛,他反应过来,窗帘被拉上了。   难怪房间跟小黑屋似的。   他起身想去拉窗帘,刚一身子,立刻嘶了一声。   疼疼疼!   又酸又疼——   感觉身子不是自己的了。   他蜗牛般慢慢挪动身体,总算把自己搬到了靠枕上,斜坐了起来。他满脸沧桑,望着天花板,身体仿佛被掏空,也放弃了拉窗帘。   小黑屋就小黑屋吧。   一条咸鱼是无权挣扎的。   嗯。   经过一番作死,他证明了一点。   金主真是老当益壮,呸,老而弥坚,呸,宝刀不老,呸,老骥伏枥……   哎算了。   反正干他足够了。   他口渴,下意识往床头柜上摸了一把。他习惯性在那放一杯温水,每天早上醒过来喝。水没摸到,倒看俩发光体。   他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那是一双眼睛。   在黑暗里,一错不错盯着他,还放着光的眼睛。   “妈呀!”   他吓得往后一缩,却又扯到酸痛肌肉,当下哎哟哎哟叫了起来。他慌乱按开灯,啪地一下,面前那一双眼睛被照亮,成了郁景来的脸。   “郁总,你吓死我了。”   程缘拍着胸脯,看了一下挂钟,下午三点钟:“郁总,您今天不上班吗?”   郁景来摇头,嫩声嫩气道:“我要守着小缘,不上班。”   “守着我做什么?”程缘一头雾水,“我又不会跑。”   郁景来认真道:“小缘是宝藏,会有坏人要抢走你。所以,我要好好看着你。不准坏人把你抢走,你是我的。”   程缘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郁景来问道:“小缘,你是我的吗?”   程缘哄孩子似的:“是是是是,是你的。”   “我最喜欢小缘啦。”郁景来吧唧在程缘脸颊亲了一口,随即又可怜兮兮道,“可是,我还是怕有人会把小缘抢走,我可不可以把小缘锁起来?”   程缘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金主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难道他……   今天又要玩play!   不要啊。   再来会死人的。   郁景来眨巴着眼睛,委屈地看着程缘:“小缘,好不好。”   程缘:……   嘤嘤嘤,好萌。   算了,再来就再来吧,普累就普雷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大义凛然伸出手:“算了,随便你啦。”   郁景来欢天喜地拿出一副,加长加粗还有电子芯片的金锁链,绑在了程缘的脚上。   然后,他凑过来,吧唧亲了一下:“这样小缘就不会跑啦。”   “嗯……嗯……啊恩……”   莫名哼叫声响起。   程缘楞了一下。   这声音怎么莫名熟悉。   郁景来拿出手机。屏幕跳动,显示来电。郁景来嫌弃地看了一眼,直接挂断了,然后把手机塞到床底下,又趴到程缘身上,“我最喜欢小缘了。”   程缘脸爆红。   他想起来了。   刚才那个声音是他的叫!床!声!。   金主居然把它设置为来电铃声!   太太太太羞耻了啊!   他摇着郁景来的肩膀:“郁总,刚才的来电铃声?是不是……是不是……”他脸烫得都说不出话,只能瞪着金主,希望用眼神传达他的羞耻。   郁景来开心道:“呀,你听出来了啊。”   程缘瞪圆了眼。   金主为什么可以这么坦荡荡。   那可是那个那个那个啊!   郁景来扑上去,抱住程缘,道:“我昨天晚上录得。你叫的太好听了,我最喜欢小缘的声音了。好像小猫一样……”   程缘生无可恋。   屁的小猫。   那是老子□□得没力气了。   他试图和金主说理,耳朵尖子都红透了:“郁总,您喜欢我的声音,我给您再录一段好不好,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咱们不要用这个铃声了好吗?”   郁景来开心地摇头:“不好。”   程缘:……   郁景来道:“我最喜欢这个了。”   程缘:……   就在这时……   程缘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是金主助理的电话。郁景来想扑过来,不让程缘接电话,程缘躲了过去,摸了一下金主的头,做了个乖的口型。   金主就嘟着嘴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他生气了。   程缘接了电话:“喂?”   助理道:“程先生吗?郁总在您身边吗?”   “在。”   “请问,您知道今天郁总吃药了吗?”   “什么药?”   程缘问了一下郁景来:“郁总,您今天吃药了吗?”   金主哼了一声,偏过头。   不理他。   程缘摸了摸鼻子:“大概是没有。”   “麻烦您了,请您把他卧室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的白色药瓶里的药拿给他吃。他有严重的胃病,需要长期服药。”   “哦。”程缘找出药瓶,发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外文字母。他对外文了解仅限于高中英语水平,只能两眼一抹黑。   “蔡助理,药找到了。可是这上面没写是什么药啊?我也弄不清是不是胃药……”   “这是国外研制的特效药,郁总服用已有一段时间了。不信您可以打开看看。抽屉里还有医生的诊断处方。您如果不确定也可以检查一下。”   程缘打开抽屉。   果然有诊断书,上面显示是重度胃溃疡,原因是常年饮食不规律。程缘皱眉,他想起金主确实总是不按时吃饭,每次都需要他提醒。   他说了声:“好的,我立刻让郁总吃药。”   “多谢程先生。”   程缘不好意思地道:“不用不用。”   挂了电话,他翻手机记录,上面居然有三十七个助理的未接电话。   他囧囧的。   助理,可真尽责啊。   程缘打开药瓶,里面果然已经被吃了一小半。他拿出一粒白色药丸,去对郁景来道:“郁总,您该吃药了。”   郁景来偏头,哼了一声:“不吃。”   程缘摇头:“不行哦,必须要吃药。”   “不吃不吃就不吃。”郁景来可怜巴巴看着程缘,“不要吃药。药好苦。”   程缘没办法,又开门,去给郁景来找糖。   郁景来见程缘要走,又不肯了。哼哼唧唧地叫,让程缘回来抱他。程缘没办法,只得赶紧回来哄金主,门都没来得及关。   金主嘟起嘴却又道:“要小缘亲亲。”   程缘灵机一动,把药含在嘴唇上,嘴对嘴渡了过去。   总算把小祖宗伺候舒坦了。   吃完药,郁景来就开始发困。   他揉了揉眼睛,一叠声地打哈欠,却又怕程缘趁他睡觉跑了,便拿出一根金锁链,准备套在程缘手腕上:“我要把小缘手腕脚腕都锁住,不然我睡觉的时候,你会被坏人抢走的。”   程缘躲了一下:“不用了吧……”   郁景来整个人压下来,手里拿着金锁链,生气道:“小缘不准跑!”   “啊——”   就在这时,凄厉尖叫声响起。   程缘顺着看去,见郁岑采站在半开的卧室门口,浑身发抖,盯着郁景来趴在程缘身上,手里还拿着金锁链的样子。   他恐惧到了极点,似乎能听到牙齿打颤声。   如同受激的小兽。   程缘心一下就沉了。   一整个星期,郁岑采都没说过话。   却在此刻尖叫不止。   程缘赶紧过去,把他抱住,又对郁景来道:“郁总,赶紧叫医生。” 作者有话要说:  只要写两人腻歪,就容易超字数。 原本打算的剧情都没来得及写…… 心累。 PS:郁总宁愿被助理怼也不换助理是有原因的,看这时多机智。   ☆、第十六章 心结   来得是郁景来的私人医生。   郁景来药效发作,一沾枕就昏迷不醒。程缘慌忙抓了他手机,想找医生,慌乱中翻到一个标注为医生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医生答应得很快。   程缘便抱住郁岑采,小声哄着他,焦急等医生。   郁岑采被程缘抱在怀里后,仍在不停哭闹,但像八爪兽般把程缘扒得死死地,都不让他动弹,唯恐一眨眼程缘就不见了。   程缘只得不停小声哄他。   半个小时后,郁景来醒了。程缘三言两语和他说清楚状况,让他也安慰一下郁岑采。毕竟郁景来是郁岑采亲舅舅。   郁景来凑过去,想摸摸郁岑采的头。   郁岑采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郁景来冲他微笑,小声哄道:“岑采,我是你舅舅啊。”   郁岑采一声不吭,把头埋在程缘怀里,全身缩成一小团,瑟瑟发抖,如同受惊吓或遇上天敌无力逃跑时的小兽。   郁景来对程缘做个手势:“过来说话。”   程缘把郁岑采放下,去和郁景来说话。   郁岑采茫然地见程缘跟着郁景来走了,眼睛一红,小炮弹般冲过来,挡在程缘面前,凶狠地照着郁景来挥着拳头,不住尖叫。   他竟是要保护程缘。   由于他只有四五岁大,身高仅到郁景来腰部,拳头的高度恰好在郁景来某个部位。小孩没有控制下,力道着实不小。   郁景来猝不及防,被捶了两三下。   嗷得一声。   他立刻疼得蹲下了。   有一种男人的难言之隐,叫做蛋疼……   程缘都傻了,反应过来赶紧将郁岑采抱起来。郁岑采在他怀里就不闹了,而是紧紧环住他脖子,生怕他跑了一样。   郁景来坚强微笑,咬牙切齿:“郁岑采,你真是我外甥,亲的。”   程缘赶紧问:“郁总,您……那里没事吧。”   郁景来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没事。   程缘小心翼翼道:“……要不,我给您推荐一款药。上次我被勒住也是用的那个……还有……”   郁景来忍无可忍,终于对程缘说了第一句重话:“闭嘴。”   程缘立马闭嘴了。   医生来时,看见便是这样的场景。   气氛如冰窖,郁景来捂着裆,冷冰冰地坐在沙发上,沙发另一边是战战兢兢的一个陌生男人,抱着一个小孩。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因为这有点像母凭子贵,入驻豪门,撕逼现场。   咳咳,就是性别不太对。   郁景来不高兴地说了一声:“愣在门口干嘛?还不快进来?”   医生笑了笑,瞟了眼郁景来姿势,挤眉弄眼地笑:“哟,这是怎么了?”   郁景来眯起眼:“你要再多嘴一句,今年奖金就没了。”   医生立马闭嘴了。   医生给郁岑采诊断过了。   “病人是突然受到刺激导致的受激反应。”医生推门出来,道,“我已经给病人打了镇定剂。他已经睡下了。”   程缘松了口气。   郁景来脸色也好看了些。   “但是,病人的问题想要解决,单靠药物治疗是不够的。”医生道,“这孩子不是天生自闭,而是受到外部刺激形成的自我保护。要想要孩子回归正常,必须找出他受刺激病发的原因。”   程缘一愣:“他病发的原因?”   医生别有意味地看了眼郁景来:“是的。许多精神上的疾病除了生理上因素外,心理创伤也是极大的引发要素。如果想要彻底治愈,就必须直面自己的创伤。”   郁景来偏过头,避开医生目光。   医生继续道:“如果一味逃避,就算医生开再有效的药,病情也不可能得到有效治疗。”   郁景来沉默。   程缘问道:“那,怎么才能让病人解开自己的心结呢?”   医生看向他道:“病人的病一般是心灵上受过创伤。需要一个病人十分信任的人,通过陪伴和安慰,慢慢领导让患者有勇气面对过去,正视过去,才能真正治愈。”   程缘点头。   郁岑采到底经历过什么。   医生并未留宿,而是让再出情况后,给他打电话。临走时,医生似笑非笑看了眼郁景来,状似无意道:”郁总,听说最近万艾可降价了。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带几盒。”   程缘傻乎乎地问:“万艾可是什么药?”   郁景来冷冷瞟了眼医生。   医生笑道:“也不至于总捂着裆。”   郁景来眯起眼,冰冷地微笑道:“滚。再拖延一秒,你的实验室立刻泡汤。”   医生一秒都不拖延得消失了。   程缘缩缩肩膀,不敢再问。   待医生走了,他才敢拿出手机,悄咪咪搜索一下。万艾可是什么。   一秒钟后,他收了手机。   轻手轻脚离开现场。   啊啊啊啊。   医生为什么要当着郁总说伟哥。   他的腰现在还酸得厉害呢。   还没走两步,他就被郁景来一把拽住。郁景来笑得如浴春风,翩翩有礼,温柔和煦:“小缘,我们还没算一算昨天的帐呢……”   程缘眼前一黑。   昨天那阵仗还叫没算过啊。   郁景来把程缘摁在沙发上:“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会需要那种东西呢?”   程缘双手举头表清白:“我没有,我不是,我知道郁总最厉害了。”   “那碗鹿鞭汤。”郁景来笑眯眯的,温柔提醒道,“现在还在厨房里放着,没让人收拾呢。要不要我领你去看看?”   程缘缩缩头:“不要了……吧。”   郁景来微笑:“小缘,你还有一秒的挣扎机会。”   程缘,程缘立刻放弃了抵抗,觑着郁景来脸色,小心翼翼将这几日担心郁景来被妖艳贱货勾引,又亲身上阵,诱惑不成的事说了。   郁景来似笑非笑:“小缘,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人勾走了,你会怎么办?”   程缘沉默,半晌才道:“我,我不知道。”   郁景来恨铁不成钢敲了程缘的头:“你就不想着把我夺回来吗?”   程缘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郁景来又道:“那你准备怎么夺?”   程缘哭丧着脸,道:“……我我我哭给你们看?”   郁景来:……   他恶狠狠道:“你难道不会打断我的腿,让我再也不能出去招蜂引蝶了吗?”   程缘恍然大悟:“对哦。”随即,他又怂怂的,小小声道:“可是,我舍不得打你啊。”   郁景来:……   郁景来心都被他甜化了。   当即把人摁在沙发里,狠狠亲了一场。情到深处,程缘被堵着嘴,唔唔叫着:“郁总,不要,要了吧……”   郁景来:微笑。   他想要也要不了。   蛋蛋还疼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郁总一秒钟……   ☆、第十七章 I love you   郁岑采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光着脚丫就出来了,满屋子跑,像在找着什么似的。直到看见程缘才乳燕投林般扑到他怀里,死死扒住,不肯松手。   程缘当时正在和金主玩亲亲。   两人差一点零点零一毫米就亲上了。   小岑采如小刺猬般冲过来,生生把金主撞飞了半米。   金主又嗷得一声。   他脑袋磕沙发靠背上了。   他瞪着小岑采,咬牙切齿:“郁岑采,你真是我亲外甥,亲的!”   郁岑采缠在程缘身上不肯下来,瞪着郁景来。   郁景来又裆下一疼。   都成条件反射了。   老话果然没说错。   外甥克舅。   程缘赶紧把小岑采抱起来,拍着他的背,小声安慰道:“宝宝乖,别生气哦。那是你舅舅,是好人的哦。他不是要打我,我们俩在一起玩呢。”   小岑采紧紧搂着程缘。   程缘反抱住他。   哄了大概一小时,总算把人哄好了。也不再一见他舅就想打了。不过,一旦郁景来靠近程缘超过三米以内,他就开始瞪郁景来,一米以内,直接动手。   程缘怎么哄也哄不好。   郁景来气结。   这个外甥算是白养了。   郁岑采还是一言不发,却比之前多了些生气,对外界刺激开始有反应了。程缘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医生也只说要找到孩子创伤根源。   程缘找着机会便哄着孩子,小声问他。   孩子怎么都不肯说。   问多了就开始浑身发抖,显然是怕了。   程缘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也没再逼孩子。   那天到底给小岑采留了阴影。小岑采特别害怕让程缘和郁景来单独相处,每晚黏着程缘不撒手,老母鸡似的护着他。   程缘只得把他哄睡了再回屋。   一连半个月,小岑采都没放心。   这天晚上,程缘躺在床上,抚摸着小岑采毛茸茸的小脑袋,给小岑采讲完故事,才叹了一声:“也不知道宝宝什么时候才能和我说,你发生过什么。”   小岑采沉默。   程缘也不在意。   这孩子向来如此。   程缘又等了一会,见孩子一动不动,没了动静,以为孩子睡着了,刚准备将孩子抱起来,放到床上,回卧室。   “……妈妈……”   卧室里忽然有一个声音。   程缘楞了一下才反应,这是小岑采的声音。他回头,惊喜叫道:“岑岑,你说话了?你刚刚说什么了?妈妈怎么了?”   小岑采沉默了后,眼泪无声落了下来:“妈妈,死了……”   “……有人绑着她……用链子……”   “还有人打她……”   “……她掉下去了……从很高很高的楼上……”   “……死了……”   程缘叫来了医生。   小岑采默默淌了一个多小时眼泪,累得在程缘怀里睡着了。   医生听完程缘的话,看了眼郁景来,道:“目前已经确定了。孩子是在亲眼目睹母亲死亡过程后,受到强烈刺激而造成的自我封闭。后来,情绪没有得到正确纾解,才逐渐形成的自闭。”   程缘默默点头。   郁景来一言不发。   医生继续道:“针对这种情况,我们建议,让孩子白天到我们医院接受专业治疗和恢复,晚上再回家。”   程缘点头:“也好。”   郁景来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   医生继续道:“自闭的儿童习惯与把自己情感封闭起来,形成自己的小世界,而拒绝和外界交流。我们要做的是不断通过外部刺激,让病人慢慢形成与正常社会的互动。”   程缘点头。   “这方面我们医院会给专业治疗方案。同时……”医生看了眼程缘和郁景来,嘱咐道,“家长也要多和孩子说话,互动和陪伴,给予他一个安全,温暖同时又有活力的家庭环境。”   程缘点头:“我们会的。”   郁景来慢慢点头。   “郁总,”医生看向郁景来,“特别是你。你是病人唯一的血缘亲人,病人对你比较熟悉,你的举动对病人恢复有很重要作   郁景来点头:“明白了。”   医生继续道:“无论是愤怒,生气,以及温暖安全等多种情感,只要让孩子在感受到安全的情况下都对孩子有很大帮助。”   ……   “我们医院的建议,你们两位家长最好是按照模拟孩子以前家庭状况,一个□□脸,一个唱白脸,让孩子慢慢感觉自己在熟悉的环境,会更容易放松。”   程缘与郁景来对视一眼。   红脸谁来?   白脸谁来?   现在好像已经自然而然分出来了。   两人齐声对医生道:“我们明白了。”   医生很快走了。   程缘拍了拍小岑采的背,才小声问郁景来:“郁总,您知道当年杀害小岑采母亲的凶手吗?这孩子太可怜了。”   郁景来垂眸,一言不发。   程缘叹了一声:“真是造孽,也不知道是谁干得,给孩子这么大阴影……”   郁景来忽然起身,生硬道:“我困了。”   转身便进了卧室。   啪嗒一声。   门也锁上了。   程缘一时愣住。   他将小岑采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才去敲卧室的门:“郁总,您怎么了?”   “郁总,您开一下门好吗?”   “郁总,您生气了吗?”   “郁总,我不是有意问的,我不知道……”   ……   门一下被打开了。   程缘还拿着手机,准备给郁景来打电话。   室内黑黝黝的,一片漆黑。郁景来的脸被程缘手机上蓝光照得明暗不定,神色诡谲。   他盯着程缘,目光一错不错,像要把程缘看穿。   程缘茫然道:“郁总,您……”   郁景来一把把程缘拽了进去,压在门上,亲了上去。   他攻势极猛,又啃又咬,似要把程缘吞吃入腹般,丝毫没给程缘留反应时间,三两下就把他亲得喘不过气来。   程缘被压在门上,腿软发麻。   他手机屏幕还亮着,慌乱挣扎着中,也不知按到了哪里,忽然冒出声响。   郁景来一把将程缘的衣裳扯下来,咬在了程缘肩膀上,猛烈地撕咬起来,丝毫没有条理,像狗在   程缘嘤了一声,猛地推开了郁景来的头,呼哧呼哧喘气:“郁总,您到底怎么了?”   借着手机幽光,两人对视。   郁景来盯着程缘,大口大口喘气,目光强硬。   程缘也喘着气:“郁总……”   手机光暗了。   室内又一片漆黑。视觉失灵后,听觉便会被无限放大。   程缘甚至能听见郁景来急促的喘息声。   黑暗中,他问道:“郁总,您怎么了?”   郁景来没有回答。   室内安静极了。   音乐骤然响起,那首张国荣的《I honestly love you》轻灵的钢琴前奏,在宽敞的室内,声音像是被无限放大回响。   人音出来。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   程缘抬头。   黑暗中,他看不见郁景来表情。只感觉他按在郁景来的肩膀上手臂,忽然一热,什么温热的湿湿的东西落了上来。   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   程缘浑身僵硬。   这是郁景来的眼泪。   郁景来哭了。   We both know I got somewhere else to go   郁景来静静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他无声地啜泣着,眼泪一滴滴砸在程缘的手背上。   程缘一动不敢动。   But I got something to tell you   郁景来太过安静了。   他连郁景来呼吸声都捕捉不到了。若不是他手背上的触觉,他几乎感受不到这漆黑的房间里有另外一个人。   安静到令他一阵阵心悸。   That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姐姐,是被她最爱的人杀得。她为了保护那个人,一开始几乎没有反抗。”   “小缘,答应我——”   郁景来的声音在黑暗中很低很低,仿佛无助到极点的人的啜泣。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程缘手背上。   温热的,沉重的,刺痛的。   程缘一动不动。   这样的郁景来太脆弱,脆弱到让他不敢触摸。   他的心一阵阵抽痛。   他鼻尖一阵阵难以抑制的酸涩。   不能被郁景来发现他在害怕。   他不能让郁景来担心。   他不能动。   I love you   平日成熟稳重的他此刻脆弱得像个孩子:“如果有一天,我会伤害到你。你一定要反抗,一定一定要反抗,知道吗?”   程缘一动不敢动。   郁景来在他怀里轻轻颤抖着,如受伤的小兽般。   程缘咬紧牙关。   他不能动。   I love you   他低声道: “哪怕……哪怕杀了我,也不要你自己受伤,好吗?”   程缘一动不动。   他拼命咬唇,鲜血冒出,尖锐的疼痛让他清醒,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不能动。   I honestly love you   “我不想让你和姐姐一样,我会不想后悔一辈子。”   我怕……有一天,我会控制不住我的病情……所以……   “小缘,答应我……好吗?”   I honestly love you   程缘听见自己压抑着哭腔的声音。   “好。”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泪流满面。他在心里无声道:“但我会陪你一起。”   我也不想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作者有话要说:  《Ihonestly love you》原唱不是张国荣。 但这里用的是他的版本,比较符合意境。   ☆、第十八章 试镜   当晚,程缘不记得他什么时候睡着的了。模模糊糊中,他只记得郁景来说了一夜的话,说他的姐姐,说他的家庭,说了很多很多事。   “爸爸总是不在家,妈妈常年生病,我是被姐姐带大的。如果没有她,我不知道我小时候该怎么过。”   “爸爸过年总是不回来,妈妈也住在医院,每年都是我和她一起过年……”   “姐姐出嫁的时候,我躲在后面哭得像个傻子,姐姐还笑我……”   “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快离开我……还是以哪种方式……”   “……小缘,答应我,不要离开我……”   “……我不想再失去一个人。”   隐约中,他记得自己应了一声。   “好。”    第二天早晨。   程缘一睁眼,天光大亮。他揉着眼睛起床,便见床边郁景来衣装整齐,对他微笑,又是熟悉的微笑,成熟、得体、翩翩有礼:“小缘,早上好。”   他又是那个成熟的郁总了。   程缘对他笑了笑:“郁总早上好。”   郁景来边打领带,边俯身,在程缘脸颊印上一吻:“早安吻。”   程缘笑了笑,却有些怅然若失。   程缘为一大一小准备了早餐。   吃过饭,郁景来上班。   郁岑采便被送进了医院。一开始小家伙还不肯,抱着程缘死活不撒手,冷脸瞪着医生。程缘好话说尽,哄了足足半小时还没好。   程缘抱着他没办法,朝郁景来求助。   郁景来想起医生的建议。作为唱白脸的那个,他慢悠悠从两人身边飘过:“某些小孩啊,就是胆子小,不敢出门,还偏不肯承认。”   郁岑采聪明,一下听出他舅的意思,气炸了,背着小书包就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坏蛋,才不敢!”   郁景来拿着包出门,回头一笑:“我这不出门了吗?”   郁岑采怎么肯输给这个大坏蛋,拿着小书包也冲了出去:“我也…也…也…去!”   郁景来回头从程缘勾唇一笑。   程缘给他比了个v字。   真厉害。   程缘也接到利利姐电话。   “郁总公司整了一部新电影,最近在试镜男主角。你听说了吧?郁总那边把剧本给我也整了一份,我待会给你瞅瞅。我本来准备让你《千山》拍完以后,去整之前我和你说过的男二的那部戏的。不过,我瞅你演技还算拔尖,说不定能投导演的眼,你就好好把握,努力拿下这个。”   程缘毕恭毕敬。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还有,《千山》那边拍完快一个月了。之前我和你说得访谈节目瞅个时间也可以上了。过两天你抽空,末了了,我跟你去H市把节目整了。”   程缘嗯了一声。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我待会把剧本发你邮箱里,你尽快整完,一星期后我带你去试镜。这是个大制作,陈导的新片,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程缘连连称是。   “好的利利姐。”   “知道了利利姐。”   剧本名叫《光芒过后》,讲得是一个出身豪门,从小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孩子,一袭遭到毒贩打劫,家破人亡。他为了报仇,隐姓埋名加入警察,参与缉毒行动,终于在十年后手刃仇人的故事。   程缘面试的是这个警察。   这个角色前后变化挺大,极考演员演技。程缘到底没接过这种重担,心里没底,把剧本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遍笔记,车轱辘似地背台词。   一个人练终究缺少点感觉。   程缘有意地找郁家一大一小对戏。   最开始找得是郁景来。   可惜,这家伙一到卧室便是满脑子的黄色废料,两人对戏对着对着就偏成了警察和罪犯的角色扮演了。   差点没擦枪走火。   最后,金主堪堪忍住了。   程缘怀疑是那一晚四次太过伤筋动骨,金主还没缓过来。   金主:……   金主微笑着散发冷气,给蔡助理和医生一人在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   程缘找到郁岑采。   虽然这孩子着实闷了些,十棍子闷不出个屁。但程缘要求了,他还是会一板一眼配合的,虽然声音跟劣质听书软件里机械男童音似的。   聊胜于无吧。   程缘叹口气地想。   正好,医生不是也说要多和孩子说话。   郁岑采生无可恋。   但他是个真·高冷,面瘫冷漠脸万年不变,最喜欢板着脸,目不斜视地路过他舅舅旁边,假装没看见这人。   他明明不情愿鼓嘴板脸了一周,但谁也没看出来。   郁岑采:_(:зゝ∠)_   大家都只以为他当游戏玩呢。   一连七天,程缘几乎浸在这戏里了。   终于,他要去试镜了。   郁家一大一小都喜大普奔,上赶着帮他收拾行李,订机票,提醒他及时赶飞机,欢天喜地地把他送出门。   终于不用再听一遍遍唐僧念经般车轱辘似的台词了。   终于不用再一遍遍跟唐僧念经似地过台词了。   解放啦!!!   临走那天。   程缘依依不舍地和两人告别。自从搬过来住,他还没和两人分开过这么久呢。他站在门口,给郁岑采整理衣领,眼泪婆娑。   程缘谆谆叮嘱道:“岑岑,你要记得每天和你舅舅多说话。医生说你的病要多和人说话才能好。”   郁岑采:“好好好。”   程缘又看向郁景来,温柔劝道:“郁总,你在家一定要记得一日三餐按时吃饭。上次的诊断书我都看了,你的胃病可不能再发展了。”   郁景来微笑:“好。”   程缘又道:“岑岑,你要监督你舅舅,要是他没按时吃饭,你要记得和我说。”   郁岑采眯起眼睛看了眼他老舅,面无表情道:“好。”   郁景来:……   程缘又道:“郁总,您要记得每天提醒岑岑去医院。这孩子,最不喜欢去医院,一去就闹别扭。你可别顺着他。”   郁景来微笑看郁岑采:“好。”   郁岑采:……   两人对视,目光对撞。   郁景来微笑。   郁岑采冷哼。   好一番刀光剑影。   程缘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明明都快出门了,还扒在门框上嘱咐:“我走了,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郁景来看了手表道:“已经十一点了。”   郁岑采接哽道:“飞飞飞机十二点起飞。”   郁景来微笑:“陈导最不喜欢演员迟到了。”   郁岑采:“所……所所所以,误了这班飞机,这戏也就泡泡泡泡汤了。”   程缘:……   妈蛋。   好不容易升起一点离愁别绪。这下全没了。   他恶狠狠地对二人道:“最后一条,你们在家不许由着自己性子,不吃蔬菜。要均衡营养,听见了吗。让我发现了,你们一个个都逃不了,一个人吃一周苦瓜。”   郁家一大一小登时变色。   程缘开心地拎起行李箱走了:“欢迎互相检举哦。”   郁家一大一小:……   两人对瞪一眼,如出一辙地眯起眼。   郁景来微笑:“不许举报,这样你还是我的好外甥。”   郁岑采怒瞪:“不许告状,你还是我亲……亲亲舅舅。”   两人握手。   转身,齐齐撇了个嘴。   切,谁稀罕。   李利一直在门口车里等他,围观完全程。见程缘上车,她才似笑非笑看他:“我看你和郁总一家混得挺熟了,也不装高冷了,他们是习惯了?”   程缘一个咯噔。   他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一家相处习惯了,都忘记伪装高冷了。   他结结巴巴道:“我我……”   李利笑道:“算了,我瞅着他们挺稀罕你的,也是你的造化,说不定他们就喜欢你傻不拉唧的样。但是,记住,千万不能笑。”   程缘心有戚戚然。   点头。   笑太傻了,死活不敢啊。    陈导是圈里有名的点金石。   这一点就在于他素来喜用新人,而且喜欢磨演员,基本能把新人磨出来,成为圈里有名的演技咖。经他手的每部电影都能既有票房又有口碑,是观众口中的电影界的良心。   因此,这一次男主竞争非常激烈。   即使有郁景来的关系,也不能十拿九稳。   程缘准备了好久,到摄影棚时,虽然端着完美的高冷表情,但心里紧张极了。他抽的签是第十七号,前面十六个人一个个出来,都垂头丧气的。   程缘看得心里越来越慌。   终于轮到程缘。   他一进去,便见头发花白的陈导坐在中间,挑剔地上下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看了眼资料,问道:“你叫程缘?”   程缘紧张点头。   陈导道:“你试一下杜瑾成在警队,第一次看见疑犯照片的那场戏。”   程缘面无表情点头,十分高冷范。   实际上手心都出汗了。   啊啊啊,好紧张。   经过少年家破人亡的大变后,杜瑾成尝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逐渐带上冷漠面具,仿佛万事不惊。在警队这么多年,经历过不少事情,却依旧如此。   这天,他接到了来自上级的通知。   要跨国抓捕一个贩毒集团,附在文件资料后面的是,几张贩毒集团里面首脑的照片。杜瑾成先是漫不经心看过去,偶然看见一张照片后,立刻睁大了眼,呼吸急促。   这个人,化成灰他都认得。   就是他杀掉了自己父母。   一瞬间后,他深吸一口气,又恢复冷漠平静,只是握着鼠标的手指不停地颤抖。他颤抖着手,在电脑上打下了申请表。   他要参加这个任务。   程缘到底准备充分,演技虽然算不上大成,但也在一瞬间将主角几番心理变化表现了出来,尤其后来颤抖着手,胸口微微起伏,表情却依旧冷漠的细节抓得极好。   陈导微微点头。   程缘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   制作组没有立即给他回复,而是让他回家等通知。   程缘有些失望。   李利安慰他,他的表现已经很好了,让他不要担心。而且,郁总是这部片子最大的投资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程缘耷拉着脑袋:“可是我想凭自己演技啊。”   一周后,他真的凭演技上了。   当然,陈导的原话是:“这孩子算是入了门,磨一磨是个好苗子。”   程缘又悲又喜。   他努力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入门。   但却凭着这入门的演技,有了一个腾飞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程缘面对李利说:“好的利利姐。”“知道了利利姐。” 都让我想到十万个冷笑话里面,那个蛇精的随从对蛇精说得,好的大王,知道了大王。 哈哈哈哈哈哈      ☆、第十九章 气哭了   临近过年,剧组租用的拍摄场地年后才能用。制作组在年前把角色选了出来,给演员签了合同,就让人回家了,年后再开机了。   程缘试完镜就回家了。   他拖着行李箱到家时,也才走了三天。   一开门,郁景来与郁岑采分立门两边,热烈鼓掌,夹道欢迎。   郁景来忙让司机帮他拎行李,伺候得贴心:“小缘,你回来了啦。”   郁岑采抱着他胳膊不撒手,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哥哥……好想你。”   经过治疗,他的自闭一点点好转起来,但还是不怎么喜欢说话。平时碰见程缘,都是用蹭抱抱,蹭亲亲,蹭摸摸打招呼的。   程缘被弄得懵懵的:“你们……”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他一句话没说完,郁岑采立刻双手举头,以示清白:“程程诚哥,你你你你走前交代的事我一件没落,都办了。”   郁景来瞥了眼猪队友,微笑:“小缘,来来来,累了吧,进屋好好坐一会。”   哦。   程缘明白了。   他进屋,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盯着前面两人:“我说你们两个怎么突然这么殷勤。原来畏罪心虚啊。说,你们俩都有什么没干?”   郁岑采坐他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姿乖巧如小学生,忙举手表清白:“没没没有,程哥,我我没有。”   郁景来迷人微笑:“哪有啊,小缘,别多想。”   假成这样,程缘要是真相信,就真傻了。他看了两人一眼,挨个挨个地问:“岑岑,你舅舅这两天在家每餐都有吃青菜吗?”   郁岑采看了眼他舅,慢吞吞道:“……吃了。”   “吃了啊……”程缘拉长声音,又问郁景来:“郁总,岑岑这两天有每天都和您说话吗?”   郁景来瞟了眼郁岑采。   郁岑采幽幽看他一眼。   郁景来慢条斯理道:“算是吧。”   郁岑采瞪了他一下。   程缘看破这舅甥俩的伎俩了,要真被哄过去,可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又问:“郁总,岑岑这两天在家有乖乖去医院吗?”   郁景来故意停顿了一下,引得郁岑采偷偷踩他一脚,才微笑:“去了。”   程缘扬起手机:“既然这样,我给医生打个电话问一下。要是被我发现你们爷俩撒谎,就罚每个人吃两个星期的苦瓜。”   舅甥俩齐齐变色。   他们对视一眼,挤眉弄眼。   最后,郁景来率先叛变了革命,扭头把小外甥卖了:“我举报,昨天郁岑采装病,没有去医院,还把温度计插在热水里,伪装发烧!”   郁岑采瞪圆了眼睛。   叛徒!   郁景来哼了一声,不看他,神色自得。   郁岑采也大声道:“我我我也举报,舅舅三天没吃饭了。”   程缘立刻瞪圆了眼,看向郁景来:“郁总,您三天没吃饭?”   郁景来被抖落出来,楞了一下,才大声反驳道:“我没有。”   他有些心虚。   他常年吃药,味觉系统受到一定损害。大部分时候,再好吃的东西,他也是吃不出什么味道的。所以,他不喜欢吃东西。   这么些年,倒也饿习惯了。   平时营养师调理,总是提醒他,一日三餐定时定量给他配营养餐,打营养针,才让他没能饿死。   尽管这样,他也不喜欢吃饭。   吃惯了程缘的菜后,再也不习惯吃别的菜了。   三天来,也打过营养针,饿着也只是习惯罢了。   程缘面无表情看他:“真的没有?”   郁景来扯谎不眨眼:“没有。”他坐到程缘身边,温情款款道:“小缘,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这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程缘一言不发,起身去开冰箱。   冰箱空空如也。   他又看了垃圾桶,里面只有一份郁岑采的儿童餐。   他又打电话给家里的阿姨:“郁总这三天按时吃饭了没有?”   那边吞吞吐吐:“……好像没有。”   程缘直直地看着郁景来:“郁总,这就是你所谓的吃了?”   郁景来忽然词穷:“我……我不是……”   程缘转身,一言不发,去了厨房里,开火做饭,打开冰箱才发现,自己刚开过冰箱,里面空空如也。他啪地一下关上冰箱门,又去关火,一下子被滚烫的锅烫到了手,嘶了一下,缩回了手。平底锅一下砸在地上,嘭得一声巨响。   程缘弯腰去捡,却又忘了用抹布,手被烫了一下,反射性地缩了回来。   郁景来看得心抽抽地疼。   程缘做饭一向游刃有余的。   郁景来弯腰,从背后抱住他,握住程缘的手,帮他捡起平底锅:“小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碰到程缘的手就觉得不对,将程缘扳过来,惊诧道:“小缘,你哭了。”   “我才没有哭。”程缘直起身,奋力挣扎着,头一次发了脾气,拼命憋着眼泪哽咽道:“我是傻子,才为你这个连自己身体都不在乎的人哭。”   郁景来这才慌了。   他忙拿起掏手帕,去给程缘擦眼泪,被程缘挣开了。   他忙一叠声道歉:“小缘,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哭别哭。”   “你知不知道,你的诊断书上写得是重度胃溃疡!就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医生上面给你写得清清楚楚要规范饮食……”   程缘越说越气,眼泪一个劲往下掉。他又不想被郁景来看见,背对郁景来擦,却怎么也擦不尽。   “小缘,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   程缘声音哽咽,大声吼道:“三天不吃饭,你当自己是神仙吗!”   “重度胃溃疡很有可能转化为胃癌的。胃癌是癌症!你有再多钱也救不回来的!你知不知道啊!”   “我没有,我不是……”   郁景来头一次见程缘掉眼泪,心都快被他哭化了,一下一下被揪扯似的疼,只想把这个大宝贝哄好了,摁在怀里宝啊贝啊亲亲心肝似的疼。   他上前要抱程缘。   程缘一扭身,挣开了,对着锅灶,只留个后背给郁景来。   郁景来也不顾形象了,急得一叠声道歉。   室内空旷无声,安静得只听见他低低啜泣声,和郁景来小声道歉。   程缘哭了半晌,才带着哭腔低声道:“你才三十多岁,就这么不在乎自己……你真的要活五六十岁才知道心疼自己,保护自己吗?”   “你要是早死了,我怎么办……”   郁景来心肝肺都被这话震得颤了。他心揪了一下,被人用迎头一闷锤撞得肝胆俱裂似的疼。   他从后头抱住程缘不撒手:“我错了,小缘,我再也不会了。”   程缘这么一哭,把郁家一大一小都吓得乖巧如鸡。   郁景来赶紧打电话,让助理十万火急地送了新鲜蔬菜过来,又毕恭毕敬亲自送到程缘手上,如伺候受封的女王大人。   程缘一直冷着脸。   这回是真的冷着脸。   他对着蔬菜挑挑捡捡,拿出一把豆角,皱眉:“豆角还没掐。”   郁景来得如太后面前的大太监,一声就应,立刻接了过去:“我来我来。”   程缘哼了声,又拿出一把竹叶菜:“竹叶菜也没摘。”   小郁子又赶紧接了过去,冲程太后一个劲地笑。   程太后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高贵冷艳到极点。   郁景来接过那把胳膊粗的竹叶菜,往郁岑采身上一扔,理直气壮道:“帮忙,男孩子从小要学会家务活才能找老婆。”   郁岑采瞪他一眼,倒是将菜接了过来。   程缘掌厨,板着脸,兀自生气,将厨房里弄得乒乒乓乓作响,如同生人勿近的太后。   堂堂江南郁家顶级财团的掌权人及其独外甥,乖乖坐在小马扎上摘菜,安静如鸡。   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呜呼哀哉。   他俩没吭声,眼神交流倒是不少。   郁景来笑里藏刀,寒光凛凛。   郁岑采瞪得眼圆,怒气腾腾。     两人互瞪了一番,相看两厌,齐齐挪开眼。   哼。   这什么破人啊,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要通知大家一件事。 作者26,27号有考试。 本来以为可以兼顾复习和更新的,到25号再请假的,但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姨妈又提前来了。 没办法,实在难受,请五天的假。 27号晚上如果赶得出来,就晚上更新。 如果赶不出来,28号更新。 大声告诉我,就算我请假,你们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第二十章 节目   程缘足足气了七天。   整整一星期,除每天三餐定时地给郁景来做饭,调理饮食,他都再不搭理郁景来。   郁景来和他搭话,他也只有一句应一句,绝不多言。   被逼急了,他便冷着脸低头不吭声。看得郁景来又气又急,按说照他的脾气照该不耐烦了,可一对上程缘小委屈的模样,就顿时心软下来,深觉罪孽深重,又巴巴地求饶了。   郁岑采乐疯了。   他早看不惯自家老舅尽和他抢程哥哥了。   他趁机霸占了程缘。   每每郁景来找程缘说话吃瘪,他总要鄙夷地看程缘一眼,再在郁景来面前,三言两语把程缘牵走,俨然一个宫斗成功的贵妃勾着皇上。   当然,还不忘瞟一眼他舅。   目光里满是鄙夷。   老大个人了,连人都哄不好。   没用!   志得意满的他走路都带风,丝毫不搭理郁景来,如新任宠妃无视一个失宠的贵妃。   郁景来面上笑得叫一个如沐春风,优雅得体,半点不堕精英本色。   实际上牙都咬紧了。   熊孩子!   欠收拾!   早晚把他给扔了。   终于,程缘工作来了。   想赶在年后播出的《千山》进入宣传期,程缘必须跟着剧组去后期宣传。李利也给他打电话,给他安排的访谈节目必须要上了。   这一走,至少一个星期。   这眼看着快过年了,郁景来本来不准备放程缘走。奈何,他海外一处生意出了事,必须他亲自跑一趟,震一震底下人的场。   这下好了。   两人谁也甭惦记谁,都得走了。   临分别时,程缘面无表情地检查郁景来行李,将一小罐一小罐酱菜,和一袋袋用真空抽好的酱菜和肉类往里放。   “这是我之前做得腌萝卜。郁总您第一次来我哪儿吃饭,我看您吃这个吃得香,把这个也带上吧。”   “您这几天喜欢我做得酱猪蹄,我给您多做了几个,够吃几天了。”   “还有这个腊牛肉,上次你吃了小半碟子呢。也给您装了几袋。”   “所有的东西一起有十天的量了。您拣着不能久放的先吃,也不能光拣着自己喜欢的。蔬菜也要记得吃,就是蔬菜没办法抽真空……”   程缘面上儿冷,却絮絮叨叨个不停。   郁景来叫了他一声:“小缘。”   程缘嗯了声,扭头看他。   郁景来眼睛里燃着一团火,一把便把人压在沙发上。狠狠亲了一番,惹得程缘唔唔直叫,唇红面涨,气鼓鼓地瞪他才作罢。   程缘用力推开她,抹着嘴唇,冷着脸瞪他:“郁总!”   郁景来仗着力气大,死活不肯动。贴着程缘,把头埋在他颈窝里,闷声闷气地说:“小缘,我舍不得离开你。”   程缘一愣,不吭声。   半晌,他软了声音,小小声道:“……我也是。”   郁景来为了吃药,都半个月没碰程缘了。   程缘难得如此柔顺,郁景来心一下就热了,想着今天还没吃药,手伸进程缘衣服里,捏了一把他的腰便在他耳边扑气:“小缘,你想吗?”   程缘扭捏了一下:“郁总,当着孩子,说什么呢。”   郁景来一扭头。   郁岑采穿着睡衣,端着杯牛奶,悄无声息站在沙发边,幽幽地看着他们。见程缘看向他,他立刻瘪了嘴,张嘴欲哭:“程哥哥,我做了噩梦,要你给我讲故事。”   程缘怕孩子又犯病,一下子急了。   他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都不敢看郁景来,将郁岑采抱起来,匆匆把人带到房间里,哄着:“好好好,哥哥去给你讲故事啊。”   郁岑采被程缘抱着,回头冲郁景来咧嘴一笑。   郁景来也回之一笑,那叫一个春风和朗,寒气森森,咬牙切齿。   熊!孩!子!   郁岑采又无声做了个口型。   没用!   郁景来表面不动声色,平静微笑,端得是气度超然。   实际上呢。   浑身冷气能冰冻三尺。   小崽子。   欠收拾。   改天他一定把这小崽子叉出去扔了!   扔了!   扔了!   当晚,程皇上刚应付完称病博宠的小妖精,心力交瘁地回房,又被醋意滔天的大贵妃摁在床上,酱紫酿紫不可描述了一场。   嗯。   好几场。   程皇上腰酸腿麻,欲哭无泪。   皇上真不是人当得。   程缘刚拎着行李到地方,就碰上唐堂了。几个月没见,这孩子对程缘依旧黏糊得紧,一见面就贴上去,一叠声地喊着程哥。   程缘面无表情嗯了一声。   在路上被李利叮嘱了一路。在外面千万要记得,时时刻刻凹住高冷范。用李利的话说,最好是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冰山之上的气息,每一张狗仔偷拍都要能够被拿去当杂志封面。   他不敢行错一步多说一句。   唐堂上下看了眼程缘:“程哥,这才几个月不见你,你更有气势了。哪像我,嘿,就一小演员,演了主角也没那气场。”   程缘拍了拍他肩膀:“你还年轻,以后会好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唐堂总是十分不自信,常常妄自菲薄,特别不像一步升天的新人的骄矜意满。   采访完。   蒋捷捷和唐堂、程缘逃也似的躲进后台,一人占据半边沙发,望着天花板,双目呆滞,毫不顾忌形象地来了个葛优瘫。   唐堂:“累死我了。”   蒋捷捷:“再也不想面对那些记者了。”   程缘:“再也不想 1.”   唐堂:“为什么记者们都有那么多的话?”   蒋捷捷:“为什么每一个记者都要问我,片场有什么趣事。片场被导演黑着脸逼着赶戏都来不及,哪有什么趣事……”   程缘:“为什么记者都要追问我和唐堂的关系?还要我们站在一起,给他们拍照?”   ……   !   唐堂蒋捷捷立刻看向他。   程缘:……     唐堂喃喃自语:“我刚刚好像都没发现。对啊。明明我是男一,程哥是男二,应该和女主角搭配采访的,为什么要让我和程哥站一起?”   蒋捷捷白了他们一眼。   程缘、唐堂立刻看她。   蒋捷捷幽幽道:“你们果然还是太嫩啊。”   程缘、唐堂:“什么意思?”   蒋捷捷意味深长道:“你们没注意到,自从唐堂换上来以后,宣传海报上面,就只有你们两个是对视的吗?而且你们两个的脸都贴的特别近吗?”   程缘唐堂齐齐摇头。   蒋捷捷老母亲似地微笑:“还有,你们没有发现,《千山》官博里,只有你们两个对手戏的花絮最多吗?”   程缘唐堂咽了咽口水,摇头。   蒋捷捷勾唇道:“还记得幕后花絮里面,每次记者探班,你们两个都是勾肩搭背的出现的,还经常以兄弟相称,互相开玩笑吗?”   程缘唐堂战战兢兢点头。   蒋捷捷看了他们一眼,微笑:“去微博搜一下你们两个的名字和你们的角色名。会有惊喜哟。”   程缘、唐堂对视一眼,齐齐拿出手机。   十分钟后。   他们俩放下手机,面如土色。   唐堂:……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去哪儿?   世界真奇妙。   程缘:……   !   千万不能被金主看见这东西!      ☆、第二十一章 cp粉   程缘不是头一次听说cp粉,但亲身被意淫,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他偷偷潜入一个话题里,翻着微博,注意到一条刚发的小视频。   他深吸口气,点开。   视频很短,一点开便是他和唐堂两人并排坐着吃盒饭。忽然,唐堂看到了什么,戳了程缘的腰一下,等程缘看过来,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唐堂哈哈大笑,程缘浅浅勾唇。   视频被人重做过,暖色调,粉色泡泡直飘,配乐是一个甜美女声唱的女声,听得人立刻就想恋爱。   配字:只有他能融化他的冷。   程缘呃了一声。   他记得,这一段发生在拍戏休息时,不知被人偷拍,放在网上了。至于唐堂对他大笑的原因——因为他发现李导裤子拉链没拉上。   (⊙o⊙)…   这位博主显然是cp饭圈大佬,总是能时不时更新一些比较日常和少见的图。视频才刚发出来,底下就多了十几条评论。   1L:啊啊啊,太太太太,我要为你打call!”   2L:楼上+1。   3L:看他们的服装,肯定是在拍戏的。太太这都能拿到资源,肯定是大佬无误了。“   4L:博主大佬无误。   5L:只有他能融化他的冷。爽朗健气受VS冰山面瘫攻,甜哭了!啊啊啊,我要下楼去跑三圈……   ……   17L:啊啊啊啊……真的太甜了。什么在外人面前冰山,只有在你面前,才回露出真实自己实在太甜了。好好吞下这一口糖。   ……   程缘看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他左看右看,换了微博小号,在原po的微博下面,评论了一句:大家是不是有点想多了,其实一般比较熟的人之间,这种动作非常常见的。说不定,唐堂只是在和程缘说,导演的裤子拉链没拉好呢。   很快便有几条回复。   “懂不懂什么叫ky。”   “不萌这个圈子的,到这里评论什么。”   “你哪里见过大唐和师尊和别人这么亲密了。就看不得大唐和师尊感情好。承认一下很难吗?”   “看层主原来的微博,全是关于师尊的,还装路人。戏精一个,毒唯无误。”   ……   还有更厉害的。   “什么拉链没拉好,我们高冷的师尊会和人讨论这种猥琐的话题吗?你是哪家的黑子,伪装成我们师尊的粉。我们不认,希望大家不要被这个骗子骗了。”   “楼上毒唯滚粗。”   “希望大家不要被这个人骗了,他不是我们师尊粉,只是个黑子。”   “他们俩说悄悄话你都知道,层主戏很多哦。这么清楚笃定,层主你难道还是师尊本人吗?”   ……   程缘被喷的没有还手之力。   他刚打出一排字,想要和人解释一下,他不是粉丝,也不是毒唯,只是合理猜测,让粉丝不要想多。   一按下发送键,便显示对不起,您没有评论该微博的权限。   他被拉黑了。   程缘:……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了这么多天。 我有罪。 跪地,任鞭打。 唔唔唔。 我错了。   ☆、第二十二章 访谈   电视台门口。   程缘冒着风雪,打开车门,急匆匆走出来。一直守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抖落伞上一层积雪,松了口气,忙迎了上去:“程先生,都快过年了,还劳您跑一趟,真是对不住了。”   程缘高冷脸:“还好。”   就俩字。   程缘还是抿着嘴说的。   不抿不行啊,一开口,呜呜夹着雪的大风往人嘴里灌,冻得人牙齿直打颤,卡尺卡尺跟敲钟似的。   嘤嘤嘤。   才说俩字,舌头都要冻掉了。   工作人员却一凛,心道传闻竟然是真的。这位程缘竟是个难得的真高冷的,面冷得跟外头一寸后的冰棱子似的。   他忙替程缘将门打开,转头对程缘道:“程先生,这边请,我们总监就在里面。”   程缘赶紧钻了进去。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B市的雪格外大,程缘本来早就买了机票,准备回去。临时却得知李利朋友的一个访谈节目出了篓子,临近年关一场访谈要开天窗。   这访谈节目是周播,这是年前收官之作,要是这一期出了纰漏,这一年努力就都打了折扣。   原本准备的人因为国家限X令,彻底不能上。这临近年关,明星也要休假,加上B市天气不好,都没人愿意过来。   这节目也是年后李利准备安排他上的。   眼看着李利跟着那节目总监都要火烧眉毛,就差没急得跳楼了。李利和他提了一嘴,看能不能让他上,程缘同意了。   毕竟李利帮他不少。   这才有他今日一行。   节目名叫《星言星行》,受众主要是年轻人,风格较其他访谈节目活泼,问题也相对辛辣,很多时候考得都是明星的临机应对和真实想法,收视率一向不错。   程缘过去,照例被总监握着手感激了半天。   程缘全程高冷脸。   总监转身过去,砸吧着嘴:娱乐圈里凹人设的多了,没想到今天来了个真高冷的,一刚上二线小明星,见他一电视台总监都不巴结。说话都跟蹦豆子似的,面上都不带动的。   难得,真难得。   真实情况嘛……   程缘转过头,立马使劲搓了搓脸。   呼,总算舒服了。   一路赶过来脸都冻僵了。   说话都不利索,害得他和总监都没说上几句话。   真可惜。   北方风雪的物理攻击果真厉害。   真正录制时,程缘才真正感觉这节目所谓的辛辣风格,真不是白来的。   主持人是个三十多的女星,栗色短发,粉红套装,妆容精致,笑容得体,面上看着温婉动人,一开口却让程缘满额头冒汗。   “首先我们今天特别荣幸能够请到程缘程先生上我们的节目。哇,他上来了,看多帅啊,冰山的高冷气质,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扒掉他的西装。”   程缘:……   微笑:)。   聊了几句新戏和兴趣爱好,主持人话锋一转:“那么,我想问一下程先生,您也知道关于现在娱乐圈习惯给明星凹人设,来包装出粉丝喜欢的明星形象。您对这现象怎么看?”   程缘囧了一下。   他的人设正凹着呢。   他抿了抿唇:“其实,我个人对这一方式是没有太多抵触的。但我认为凹人设并不是一个明星的长久生存之道。一个演员,要想被人喜欢,必须靠自己作品,一个歌手,若是只靠着人设,而不是他的作品成名,我觉得是对他的事业不负责的……”   主持人又问:“当明星身上人设和真实的性格相差很远时,你觉得是维持大众喜欢的人设好,还是做自己更好?”   程缘顿了顿:“如果是我,我更喜欢做自己。”   主持人反问:“真的吗?”   “是的——”程缘道,“其实很多时候,无论是明星还是普通人给自己加人设都是迫不得已。大众思维是很狭隘的,对于不同群体的总有标签,比如人们认为女强人一定要不懂打扮,如男人婆,比如长相甜美的女星必须纯的像白纸。又比如男人一定要强,弱男人会被瞧不起,对于精神病人总会有歧视……这是社会现实。我们很多时候也非常无奈,一定的伪装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在这个社会更好地生存。”   程缘补充道:“当然,我衷心希望有一天,社会会宽容到能够容纳我们每个人不同但是真实的自我。那样自然也没有人设一说了。”   主持人笑了笑:“那么程先生,您觉得您身上有人设吗?”   程缘巧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和我相处这一段时间,您看出我身上有人设吗?”   主持人爽朗大笑。   这个话题便巧妙被掀了过去。   程缘松了口气。   唉呀妈呀。   最后一句的应对可多亏了利利姐。   回去给她送锦旗。   红底金字,个顶个字大的。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话题便被转到了程缘的家庭上。主持人笑着道:“听说,小缘的家庭条件不太好,进入娱乐圈也是误打误撞。”   程缘含糊道:“我家庭条件不好,很早就出来闯荡了。试过很多职业,厨师、工人,后来有人和我说,我长得好看,可以试试娱乐圈,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小龙套。”   主持人:“也是特别辛苦。听说,小缘是靠叔叔一家养大的?”   程缘点头:“我爸妈在我十三年那年就去世了。是叔叔婶婶一家收留了我,如果没有他们,我早就流落街头了。他们对我……也很好。”   主持人:“那能不能问一下小缘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小缘接受访谈时的内容,可不是作者为了凑字数胡编的。 预计快到一个大情节点了,就在这三天左右。   ☆、第二十三章 过年1   访谈结束,已是深夜。   因为风雪,飞机已经停了两天了,程缘只能先住进宾馆,等待风雪稍小,看能不能再买到机票。   第二天一早,风雪依旧。   程缘拉开窗帘,外面一色儿白,银装素裹,天空中还簌簌飘着雪花。他叹口气,看样子飞机是起飞不了了,又得在B市耽误一天。   他看了看手机,本想和金主打个电话,又怕打扰到深夜的金主,想了想也只发了个短信。   这几天,两人在大洋两岸,隔着上十个时区,工作又忙,往往是程缘累了一天回来,沾枕头就着时,金主那边才刚天亮。   昨晚,程缘强撑着和金主聊了半个小时,就被他催着去睡了。   都快半个月没见了。   他有点想他了。   程缘摁亮手机,手机桌面是金主趴在桌上睡觉的照片。阳光金黄明亮,洒在郁景来深邃俊朗五官上,有一种温暖宁静的感觉。   程缘盯着手机看了一分钟,忍不住朝照片亲了一下。   亲完又觉得不好意思,羞涩地忙把手机揣兜里,若无其事地起床洗漱,好像自己没做坏事一样,小小的耳尖却红了个彻底。   眼神却不敢乱飘。   啊啊啊。   幸亏金主看不见。     太羞耻。   李利陪着程缘到A市做节目,也被滞留在这里。   一大早就来敲程缘的门,见程缘穿戴整齐,随口问了一句:“这一大早的,你准备去哪儿?”   程缘抿了抿嘴:“快过年了,去我叔叔家拜年。”   李利一惊:“你叔叔在B市?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不对啊,我记得你去年过年也是在C市过的,也没有回B市啊。”   程缘低头,避开李利目光:“我叔叔一家……都比较喜欢安静。”   李利也不好再问,提醒道:“外面风雪大,我送你去吧。”   程缘摇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多谢利利姐。”   ……   外面雪小了,道路也被清出出来了。   程缘一个人开着车,车后座堆满了礼品,单看包装便知价格不菲。眼看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程缘越来越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点发颤。   终于到了小区门口。   熟悉的环境让程缘有些心慌。   他深吸一口气,才拎着大把礼物从车里出来,跟着小区的人进了楼道,站在叔叔家门口,敲了门。   “哎,来了。”   里面传来婶婶脚步声,拖鞋急促打在地板上,哒哒地响:“怎么来得这么早,不是说还在路上吗。大过年的,我这边菜还没弄好呢。”   一开门,看见是程缘,登时愣住:“怎么是你?”   程缘拘谨地喊了一声:“婶婶,我这几天在B市,想着几年没过来看您了。就买了点东西,来过年看看您和叔叔……”   他声音越来越小,忙转头把东西拿进来。   婶婶往礼品上一扫:“还买东西做什么,进来吧。”   程缘小心进屋。   这房子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大概是重新装修过,显得宽敞明亮许多。今天屋里被打扫的很干净,窗明几净,温馨宁静,窗户和门上都贴着红福字,桌上还有一大桌菜。   程缘拘谨坐在沙发上。   婶婶继续回厨房炒菜,一句话都没对程缘多说。   程缘忙喊道:“婶婶不用这么忙了,已经这么多菜了。我就来看看您和叔叔,不用这么客气。”   话音一落。   敲门声又起。   婶婶一下冲向了门口,拉开门,看见门口的人,脸立刻笑开了花,往里喊了一句:“老程,快出来,还窝房间里捡金子呢。没看女儿带她男朋友回来了吗!”   卧室门吱呀打开。   程叔叔手背在背后,慢慢踱出来。   正在换鞋的堂妹大声喊了一句:“爸——”   程叔叔眼睛一下子就笑眯了,往她旁边扫了一眼,把人小伙子看得不好意思了,才满意地点头:“臭丫头,还知道回来。”   堂妹转头和程婶婶告状,跺着脚:“妈,你看爸又这样。”   程婶婶瞪了程叔叔一眼:“今天女儿好不容易回来,能不能收收你的脾气。”   程叔叔顿时蔫了。   程婶婶忙将女儿和女儿男朋友迎进来,边笑边道:“早就知道你们今天要过来,我特地弄了几道小菜,锅里还有几道,马上就可以吃了。”   “来来来,都往里面坐。”   程缘坐在沙发上,浑身僵硬。   他们无一人理会程缘。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第二十四章 过年2   这一顿饭吃得很热闹。   程婶婶不断给堂妹夹菜,还叮嘱给堂妹的男朋友多吃点。   程叔叔和堂妹男朋友对着喝酒,谈论着近期的大事,时不时爆出一阵笑声,男朋友笑容羞涩但也应答得体。   程缘一直沉默扒着饭。   就像他习惯中那样。   堂妹男朋友显然注意到他,在和程叔叔酒过三巡后,举起杯子,朝程缘道:“听说你是梅梅的哥哥,梅梅这几年在国外都是靠你的帮助,我敬你一杯。”   程缘猝不及防,一下愣住。   他下意识看了眼程叔叔。   程叔叔脸立刻就沉了。   程婶婶也不说话了。   堂妹男朋友有些发愣,不懂这突如其来的沉默。   程缘站起来,和他碰了一杯,想笑一笑缓和气氛,又想起自己笑得太难看,忍住了:“没什么,小事而已。”   堂妹忙扯了扯她男朋友。   她男朋友坐了下来。   堂妹瞪了他一下,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男朋友看了眼程缘,这一顿饭中便再也没有提及程缘。   程婶婶干笑两声,给堂妹夹了一筷子菜,嗔怪道:“看你一年在外面肯定没好好吃饭,小脸都瘦成那样了。妈今天特地给你烧得红烧肉,多尝尝。”   堂妹笑得很甜:“谢谢妈。”   她又给男朋友夹了一筷子:“尝尝我妈的手艺。”   男朋友点头:“好吃。”   程婶婶脸笑成一朵花。   程叔叔一直沉着的脸也慢慢松开了。   一顿饭又变得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一餐饭吃完。   堂妹在客厅和男朋友看电视,程婶婶去厨房洗碗。   程叔叔则把程缘叫到了卧室,把卧室门关上,坐在卧室的大椅子上,也不叫程缘坐:“你今天来做什么?”   程缘小心道:“我这几天正好在B市工作,想着快过年了,就想来看看您和婶婶。我不知道梅梅今天要带她男朋友过来。”   程叔叔面沉如水。   程缘小小声:“叔叔,对不起,给你们丢脸了。”   外面电视机的声音传进来,伴随着堂妹开心的笑声和男朋友模糊不清的谈话。   程叔叔头偏到一边:“你还在演什么戏?我不是和你说了这事不靠谱,就你这傻样子,还想当明星。你都二十六了,该脚踏实地,别做梦了吗?”   程缘下意识地冲程叔叔笑:“叔叔,我……”   “跟你说了别笑!”   程叔叔一下就急了,“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你笑起来多丑,傻不拉唧吗?梅梅男朋友还在,可千万别吓到别人了。”   “也不知道我老程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傻子。”   程缘抿了抿唇:“……是。”   他张了张口,想和程叔叔解释,他不是想当明星,他只是想演戏。他喜欢演戏,而且他今年当上男二了,年后就会播出了……   可程叔叔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摆摆手:“今天梅梅男朋友要在这里住,你以前的房间被改成客房了,家里也没有别的房间……”   程缘抿着唇说:“我住酒店就行了。”   “嗯。”程叔叔道,“天色也晚了,外面也冻得很,早点回去吧。”   程缘嗯了一声。   他转身走了。   临走到卧室门口,程缘忽然转身,对程叔叔鞠了一躬:“叔叔,今天事情多,还没来得及给您拜年。祝你和婶婶新年快乐。”   程叔叔一愣。   半晌,他在寂静中叹了口气。   程缘在街上闲逛,浑身疲惫,却不想回酒店。   腊月二十八,呼呼刮着风,雪花稀稀落落地飘。街上空空荡荡的,零星几个人也是行色匆匆。   小风雪里,满大街都在欢庆。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oh 礼多人不怪——   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   几片雪花落在程缘鼻尖上,程缘下意识把手缩进大衣口袋,却无意中摸到一盒包装精致的白巧克力。   这是他买给梅梅的。   她最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程缘再傻也知道现在再送一盒巧克力回去,肯定不受欢迎。   他打开盒子,拿了一颗白巧克力,送进嘴里。   其实,没人知道。   他最喜欢的也是白巧克力。   也是这个牌子。   天气太冷,巧克力冻得结实,他重重咬了一下,才咬开一小口,巧克力化在口腔里,甜蜜丝滑触觉过后,竟是一丝丝的苦涩。   把一整颗巧克力都吃完,程缘又小心翼翼将衣服上的碎渣拣了起来,一点点放进嘴里,很熟悉的动作。   程缘叹口气。   天冷,白巧克力都苦了。   程缘抬头望了一下。   沉沉黑云中露出些许金光,雪花渐渐稀薄,最后消失。   雪停了。      ☆、第二十五章 过年3   北方冬天白日短,在外面晃了一会,日头就只剩个梢儿了。眼看着天色擦黑,程缘摸了摸冻僵的脸,也准备开车回酒店了。   一转头,却愣住了。   “郁总,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郁景来裹得厚厚的,帽子眉毛上一层薄雪,也不知道在后面跟了多久。   他上前摸了摸程缘的脸:“都冻僵了。这么冷的天还敢就这么在外面晃,你是嫌自己没毛病太闲了吗?”   程缘乖乖听训。   郁景来又絮絮叨叨半天。   程缘插空才问了一句:“郁总,您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郁景来理所当然地道:“要过年了。过来接你回去过年啊。”   程缘一愣。   他头也不抬:“过年了,肯定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一家人。   程缘像被人当胸捶了一拳,闷闷地半天说不出话。半晌,他才煞风景地问:“可是,可是这么大的雪,您怎么过来的。”   郁景来瞪他一眼。   都没脾气了。   郁景来用一条大围巾把程缘的头包的严严实实,见他想钻出来,瞪了他一眼:“别动。”   程缘不敢动了。   被郁景来塞进车里,开到机场,程缘才知道郁景来是怎么过来的。他直接租了一辆直升机,看型号,说不定还是军用的。   程缘:……   想想他被困在机场这么多天。   果然资本家都是万恶的。   上了直升机,程缘才想起他的行李。郁景来道:“我已经和你经纪人说过了。等这边能走了,她会帮你带过来。”   程缘结结巴巴哦了一声。   郁景来把程缘搂进怀里,这才问道:“说吧,谁惹你了,怎么生气了?”   程缘一愣:“啊?”   “你都在外面晃了半个点了。”郁景来拿了一个热毛巾,给程缘擦着脸,“回来也不怎么说话,眼睛都是红的。”   这是头一次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程缘被热毛巾热气一蒸,险些落下泪来。   程缘闷闷地不想说话。   郁景来又问了三次,还追着他嘴巴亲,总算把人嘴巴撬开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郁景来,慢吞吞道:“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点不开心。”他用小拇指比了半个指节:“只有一点点而已。”   郁景来把他搂得更紧。   也许是怀抱太温暖,也许是积了太久的情绪想要倾吐,程缘低着头,小小声地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和郁景来说了。   郁景来握着他的手发紧。   直升机在细小雪花中穿行,雪白冰晶被扇叶打碎,晶莹颗粒在窗外飘舞,覆了一层雾气的玻璃让视线变得模糊。   在扇叶巨大嗡鸣中,程缘的声音很低。   “叔叔婶婶都是好人。我爸妈去世的时候,我都十三岁了,孤儿院不要,爸妈也没什么遗产,要是没有他们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   “叔叔家过得也艰难。叔叔只是个跑出租车的,为了养我和妹妹,叔叔跑完白班跑夜班,每天熬夜只是想多赚一点钱。”   程缘小小声道:“只是,我太笨了,不管怎么努力都考不好。辛辛苦苦了三年,高考也没考上本科。”   “叔叔婶婶总说我傻,可我知道,他们也是恨铁不成钢。”   “虽然我吃得用的都比不上妹妹,有时候我怕也很羡慕妹妹和叔叔婶婶一家人在一起的样子。但我明白,叔叔婶婶对我做的也够多了。”   郁景来在程缘头顶亲了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   程缘低着头,绞着手指:“是我对不起他们。”   “从小,因为我太笨,总是害得妹妹在学校里被人笑。弄得妹妹怎么都不肯在国内呆,坚持要考了国外的学校。”   “还有……”   程缘的声音发颤:“半年前,我闹出同性恋传闻,害得他们被邻居指指点点了小半年,差点没被逼的搬家。”   “从那以后,叔叔婶婶就不让我回家了。”   “郁总,我很讨厌今天的自己。”   程缘声音颤抖:“叔叔婶婶对我那么好。可是我还是因为他们因为妹妹男朋友,说了我两句笨,就不开心。”   “我是不是特别坏。”   “就在刚才,我就因为一两句话,就把叔叔婶婶对我那么多年的恩情都忘了。”   程缘将头埋在郁景来怀里,半晌没说话,最后才闷闷地冒出一句:“郁总,我觉得自己太丑陋了。”   程缘鼻尖酸涩。   “不。”   郁景来轻轻吻着程缘的额头:“你不坏,你是全天下最可爱的人。”   全天下最可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叔叔婶婶都是最普通的那种市民,有点善良,有点势利。 对待失牯的侄子,不忍心让他流落街头,从牙缝里挤一口也要把他养大。但不管怎么样,究竟不是亲生的,也做不到视若己出。 在因为侄子牵连后,也做不到没有埋怨。   ☆、番外插播,郁景来视角   程缘在外面逛了一天,又冷又饿,没多久就在郁景来怀里睡着了。   郁景来见他睡熟了,温柔地看着他一会儿,才撩起他的额发,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这是一个不含任何爱欲,只代表珍视的吻。   他的傻宝贝。   郁景来从未见过如此傻的人。   在他睡了程缘的第二天,按照惯例,程缘的资料就摆在他的办公桌上了。他当时不甚在意,只随便瞟了一眼,也记住了一点。   程缘妹妹读的是私立中学,学费不菲。   程缘与妹妹成绩相差不大,读的却是家附近的普通高中。   后来,他发病以后,只亲近程缘。他身边的人更是恨不得把程缘八辈子祖宗都扒出来,摆在了他的面前,也是在这时候,他知道了更多。   比如,他年少失牯。   比如,他叔叔婶婶收养了他,免了他流落街头的命运。   但也仅限于此了。   程缘在叔叔婶婶家需要做家务,而他妹妹只需要学习。叔叔婶婶很少给他买东西,出去玩也从来不带他,甚至经常当着他的面,和邻居说他笨和蠢。   但如果说他叔叔婶婶真心狠也不至于。   程缘在十七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是他叔叔婶婶出了高昂的手术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整整一个月。他婶婶当着邻居抹眼泪,好歹是条命,舍不得。   但程缘一出院,伤还没好全又得做家务。   因为他妹妹要中考。   所有人都忘了,他正在高三,马上要高考。   多了一口人多了张嘴,叔叔婶婶一家本不富裕。时间长了,难免有怨怼。   叔叔婶婶也没少在他面前埋怨,要是没他,家里得轻松多少。花这么多钱养大,却还是这么木讷,笨得要死,丢人现眼……   程缘都只默默听数落,一言不发。   家里两个孩子待遇也截然不同。   堂妹在家从来瞧不起他。   他为了堂妹和人争论,却被堂妹嫌笨,丢人一把推开,摔了后脑勺。   他在那个家就像被多出来的一个。   在同性恋绯闻爆发后,他叔叔婶婶还指着他鼻子说他怪物,让在也别回来,,给他们全家丢人。   还把他多年的东西都给扔了。   郁景来也曾咬牙切齿。   既然养了,为什么不好好养。   寄人篱下的孩子本就苦闷,更何况遇上被这样冷暴力。   郁景来叹口气。   他知道他有点太过激了。   但他只是心疼。   很心疼。   说实话,在了解过程缘身世后,郁景来是有些疑惑的,一个长期身在这样家庭里的孩子,怎么会生得这样单纯到傻气的地步的。   他一开始以为是伪装。   慢慢接触中,他发现了这是他的本性。   他有些惊喜。   这如同在深渊里找到了玫瑰。   今天,他早已从监控里看到他今天去叔叔婶婶家的一举一动,说实话,有一瞬间,他很想冲过去,帮程缘把那一桌其乐融融的饭桌掀翻。   可他忍住了。   在程缘发现他之前,他已经跟在他后面半小时了。   飞机上,他猜过程缘会和他怎么埋怨叔叔婶婶的偏心,当着他的面说他傻,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如今连他的一个房间都没有……   要是他的话,恐怕早已爆发了。   可是,等这个宝贝真正开口,他却听到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这样一个被排挤被欺负的人,却居然会为了因为自己没记住叔叔婶婶把他养大的恩情,而对叔叔婶婶的疏远和嫌弃而不开心。   他一直在说叔叔婶婶的好。   却忘记了别人的坏。   真是傻得冒了泡。   他在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转瞬后,他明白了。   不是程缘太傻了。   而是他太‘聪明’了,聪明到永远不会吃亏,永远想不到记住别人的恩情,只会因为别人的怨怼而生气,不会因为别人的好感恩。   程缘还说自己丑陋。可丑陋的分明是他啊。   这个傻子。   一个心和婴儿般透明的傻子。   他捡到了。   就这么遇见了,就好像在海边捡贝壳发现了一颗珍珠。   这样的傻子,恐怕在这个遍地聪明人的社会快要绝迹了吧。傻子容易吃亏,他这个聪明人要保护好他才行。   郁景来轻咬了一下程缘的鼻子,惹得程缘小声嘟噜了一下,郁景来才又上去亲了一口。   他的傻子。   他一个人的傻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  多个视角更好看这件事。 小缘看谁都觉得是好人,叙事自带美化,容易让人误会。   ☆、第二十七章 过年4   两个城市隔得远,一路折腾回家时,已经是深夜。郁岑采已经睡着了。两人轻手轻脚进屋,程缘累了,郁景来倒时差,两人便一起一觉睡到大天亮。   腊月二十九。   郁岑采小朋友一向早起早睡习惯了,正在客厅里玩拼图。   程缘打着哈欠出来。   郁岑采抬头一望,眼睛都直了,当下什么拼图也不管了,小炮弹似的冲过去,一把撞到了程缘怀里,又蹦又跳,差点把程缘就着扑倒了。   “程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缘没抱紧,又怕把小家伙给摔了,只能就势退到了沙发上,一屁*股坐上去,又用双臂把人圈起来,总算稳住了小家伙。   “昨天晚上才回来的。”程缘道,“太晚了,就没吵醒你。”   郁岑采吧唧在程缘脸上亲了一下。   程缘呃了一声,补充道:“岑采,你舅舅和我一起回来的。”   郁岑采脸立刻就变了。   从风和日丽到风霜雨雪,一秒切换。   程缘硬着头皮:“你也有大半个月没见你舅舅了。你舅舅一直都挺想你,昨天还和我说起你呢。你想不想你舅舅啊。”   郁岑采嘟着嘴,有点不好意思,半晌才小小声:“……有一点点想,也有一点点不想。”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郁岑采,你能和我解释一下……”   郁景来穿着一身白色居家服,靠在门框上,用两根手指拎起一件西服,笑得气度超然,温柔和煦,隐隐听得见嘎吱咬牙声。   “这件衣服,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他最喜欢的西服,准备明天年会穿的。   全手工定制,拿钱短时间都拿不到第二件。   郁岑采眼睛都不眨:“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郁景来牙齿咔咔响:“你真的不知道?”   郁岑采眼神飘忽了一阵,又理直气壮,颇有大将之风地道:“不知道。”   郁岑采天生一张冷脸,比程缘装出的高冷要敬业许多,睁着眼睛扯谎也面不改色,让两个大人都被骗了。   程缘忍不住道:“郁总,您别老是怪孩子。岑采都说了不是他弄的。”   两个大人都不在家,所以便给郁岑采请了个保姆照顾他。昨天程缘和郁景来回来得急,都没来得及通知保姆不用来了。   保姆刚买菜回来,正好看见那西装。   “哎呀,郁总,您手里拿的西装不是前几天被小郁总尿了的那一件吗?我记得我要拿去干洗的,可转眼就找不着了。”   郁岑采:……   郁景来:……   程缘:……   “……噗呲……”   郁景来看着电视,面带完美微笑,一脸严肃,不时憋不住了般发出一阵嗤笑,笑完又恢复一副严肃微笑模样。   如此几番,惹得旁边他外甥屡屡回头,尽管他看的……吔……只是一个早间新闻而已。   郁岑采恼羞成怒:“喂,你别笑了!”   郁景来看了眼郁岑采,一口白牙闪亮:“我在看电视,为什么不能笑!”   郁岑采指着电视,女主播正用深沉语调播报着最新新闻——美国总统携第一夫人访华,两国首脑相谈甚欢:“这有什么好笑的。”   郁景来笑得精英气质尽显,挑不出半分错,却看着让人牙疼:“中美友谊天长地久,我为世界和平,国泰平安而笑。……噗嗤……哈哈……”   郁岑采:……   郁景来继续笑:“外甥你看,我听说这个总统五岁还尿床呢。”   郁岑采:……   他好悬才没把遥控器砸他舅脸上。   程缘正在准备早餐,端了一碗菜出来,见沙发上一人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一人怒目而视,险些气成了河豚。   气氛剑拔弩张。   一触即发。   程缘无奈嘱咐了两句:“郁总,您别欺负岑采。他一个小孩子,脸皮儿薄。”又对郁岑采道,“岑采,别理你舅,他就是个老不正经的。”   郁景来、郁岑采两人对视一眼。   郁景来笑得优雅得体,慢悠悠看了郁岑采一眼,端的一副披着沉稳精英皮的大尾巴狼模样……   郁岑采捏紧拳,瞪他舅。   哼。   老不正经!   等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桌,程缘边摆筷子边道:“待会,我们一起包饺子吧。今天是除夕,总得一家人一起吃顿饺子。”   舅甥俩都点头。   等上桌吃饭,程缘见郁岑采嘟着嘴,瞪了眼郁景来,把他揽到身边坐下,轻声问道:“为什么要抱着舅舅的衣服睡觉啊。”   郁岑采小小声:“你们都走了,我睡不着。”   程缘和郁景来一时都愣住了。   郁景来心里一暖,心道没想到这小家伙平时嘴上不说,临到了事头上最记挂的还是他这个舅。   他有些得意,问道:“那怎么没用你程缘哥哥的?”   郁岑采缩了缩:“王阿姨说,小孩子容易尿床,让我别弄坏了衣服。我怕糟蹋了程哥哥的衣服。”   郁景来:微笑……   好气哦。   这可真是他的好外甥! 作者有话要说:  腊月二十九除夕,十几年一次。 这里主要是时间岔不开,只能这么写。 大家就不要在意这个细节了。   ☆、第二十八章,笑了   除夕了,郁景来放了保姆回家过年。   程缘买来饺子皮,剁好馅,准备包饺子。   郁岑采正是什么都新鲜的年纪,在家养了半年,性格越来越开朗,见程缘包饺子,也闹着要上手。   程缘只得随他。   郁岑采年纪小,手上劲不足,捏的皮都黏不住,软塌塌地躺在桌上。   程缘抬眸看了眼,帮他把包好的几个重新返工,直摇头:“你这饺子一下锅就会散的。”   郁岑采一只手遮住嘴巴,压低了声音:“我包给舅舅吃的。”   程缘:……   这小家伙和他舅多大的仇。   不过,连程缘都看出来了,也就是在和郁景来一次又一次的玩闹里,原本沉闷而自闭的郁岑采越来越活泼,渐渐有了普通孩子似的调皮捣蛋。   也正是这样,郁总才愿意一直放下架子陪孩子胡闹吧。   郁景来处理完工作出来时,一锅饺子刚好出锅。程缘将煮熟的饺子挨个排好在盘子里,又把酱料摆好,便招呼郁景来过来吃。   郁岑采也招手:“舅舅,来吃饺子啊。我特地给你包的。”   程缘默默转过头。   郁景来半信半疑。   这个小家伙怎么会特地给他包饺子?   “饺子呢?”   郁岑采将一小碗饺子推到他面前,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一向高冷的脸上也带上一丝期待:“舅舅,快尝尝。”   郁景来狐疑地看了郁岑采一眼,仔细检查了饺子一遍。   唔。   有几个煮散了。   他看向程缘。   小缘应该不会坑他的。   程缘埋头吃饺子,见郁景来看过来,避开他的目光,低着头道:“小孩子手劲小,捏饺子皮捏不紧,一下锅就容易散。”   郁景来摸着下巴。   看来这饺子倒真是那臭小子包的了。   散的不要紧。   能吃就行。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享受一次他外甥的孝敬。   他夹起一筷子饺子。   郁岑采盯着他,不停地催促:“舅舅,快吃呀。不吃就要凉了。”   程缘看他一眼,又默默挪开了眼。   郁景来夹了一筷子饺子放进嘴里,看见郁岑采一瞬不错盯着他的饺子,忽然有一种野兽般危险的直觉,把临到嘴边的饺子都放下了,笑眯眯地看着他外甥:“来,这么好的东西,舅舅先给你尝一个。”   郁岑采脸一下就僵了:“不用了……吧。”   郁景来笑眯眯地如大尾巴狼:“来嘛,就一个。”   郁岑采忍不住往后退:“那个,这是我给舅舅您的孝心。”话没说完,他就被他舅生生塞了一个饺子到嘴里。   郁岑采:……   郁景来亮晶晶地看他:“好吃吗?”   郁岑采一把把饺子吐出来,哇地一声哭了,扑倒程缘怀里:“哇——程哥,舅舅他欺负我。饺子是苦的,苦的……”   程缘瞪了郁景来一眼:“郁总。”   郁景来笑得无比慈祥,单看表情绝对是一副关爱小辈的模样:“外甥啊,这饺子,可是你先给我吃的。”   程缘哭笑不得:“岑采还小呢,别欺负他。”   “就是就是……”郁岑采从程缘怀里钻出一个头,“我还小呢,不准欺负我。”   郁景来面上笑得风轻云淡,再次咬牙道:“……小缘说得对。”   郁岑采得意的哼了一声。   郁景来:……   急求。   熊孩子被宠坏了怎么对付。   到底是过年,郁景来也想放松一把。在程缘和郁岑采双重攻势下,他还是吃了一口那碗被郁岑采放了半碗盐的饺子,齁得喝了一瓶水。   郁岑采见他吃了饺子,一秒收泪。   他贴在程缘耳边,小小声道:“程哥,不怕。我帮你教训了他,他就不敢欺负你了。”然后,吧唧在程缘脸上亲了一下,红着脸跑了。   程缘愣了一下,心里丝丝麻麻地痒。   “郁岑采!”   喝完水的郁景来出来,正好撞见撒丫子跑的郁岑采。   他一把拽住人,摁在沙发上,扒了他的大棉裤,举起大手,嘿嘿嘿狞笑,佯装要对着他的屁*股就要就地□□了:“小兔崽子,我忍你很久了。看我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打吧!”   小英雄拼命挣扎,嘴壳子倒是硬,一脸正义凛然,“你这个邪恶的大坏蛋,我是月亮的使者,不怕你。”   郁景来:……   这小家伙最近在看什么。   郁景来也只是逗孩子玩,这巴掌到底也没打下去。   大坏蛋没下狠手,却把小英雄惹恼了。   郁岑采一把抓住大坏蛋的裤子,往下一拽,撒丫子跑了,扑进程缘怀里,作着保护姿态:“程哥,你别怕。”   郁景来今天穿得家居服,正好是松紧带,没系绳。   ……   一分钟后。   客厅里,郁景来慢慢回头,盯着郁岑采,微笑得让人胳膊一阵阵起鸡皮疙瘩:“郁!岑!采!”   程缘把郁岑采搂紧怀里:“郁总……”他又低头在郁岑采额头上点了一下:“不准欺负你舅舅,小孩子不能太调皮。”   郁岑采笑得很甜:“我知道了。”   转头趁程缘不注意,又冲郁景来做鬼脸。   郁景来微笑着咬牙。   迟早收拾了这小兔崽子。   这么闹了一通,已经是晚上。   郁岑采和郁景来都疯累了,一人占了半边沙发,如楚汉两界,泾渭分明。郁岑采瞪着他舅,态度如秋风扫落叶,半点不留情。   郁景来始终微笑,气度浑然,好一副社会精英的人模狗样,时不时轻瞄他外甥一眼。   程缘干巴巴地提议:“要不,我们看春节联欢晚会。”   “不看。”郁岑采摇头,“我要看《猫和老鼠》。”   “我要看!”   郁景来一见他外甥反对就来劲,慢悠悠道:“过年不看春节联欢晚会还算过年吗。”   两人对峙。   一人怒瞪。   一人微笑。   谁也不肯让谁。   程缘:……   最后,是郁景来退了一步,忽然想起来:“小缘,我记得你前两天录了一个访谈节目,好像是今天播出对吧。”    程缘点头。   昨天播的。   那家电视台看来也确实是很急,两天就把节目赶出来了。昨天在电视上播的,程缘正在飞机上,错过了首播。   郁岑采大声叫着:“我要看程哥。”   两人难得达成了一致意见。   访谈节目挺长,主打问题刁钻,风格辛辣,考验嘉宾的即时反应。可能是时间不够,后期痕迹不重,基本内容都剪出来了。   郁岑采年纪小,看了一会就打起了哈欠。   郁景来看了他一眼。   郁岑采瞪着他。   郁景来冲他慈祥地笑:“小岑采累了,累了就赶紧去睡吧。”暗地里,却对郁岑采做了个口型,别尿床了。   郁岑采气成河豚。   奇!耻!大!辱!   郁岑采嗷了一声,朝着他舅扑了过去,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森森然准备咬人。郁景来就势往程缘的方向偏了一下。   郁岑采也想跟着转弯。   但他年纪小,哪里把握得住自己身形,一下被沙发脚绊倒,摔在程缘的怀里,手放在程缘的后腰上,为了稳定身形,还下意识用力抓了一把。   程缘没告诉任何人。   他后腰的地方有一块痒痒肉,就一小团,位置也隐蔽,丁点不能碰,一碰就跟点了穴似的笑得不停,根本忍不住。   平常为了不笑,他这地方都藏着严实。   尽管和郁景来再亲密,他也没让郁景来碰他这地方。   郁岑采好巧不巧,一把抓在他痒痒肉上。   于是。   “哈哈哈哈——”   程缘立刻就跟点了穴一样,笑得打滚,在沙发上扭成一团,像条毛毛虫似的,一边忍不住地笑,一边叫着:“别碰那里,哎哟,哎哟,痒。”   “哈哈哈哈……”   笑了十秒钟。   四周一片寂静。   郁景来和郁岑采也跟点了穴似的,愣在了原地,半晌没吭一声。   程缘缓过来后,眼前一黑。   完蛋了。   他笑了。   还笑得这么厉害。   他!完!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期待的掉马。   ☆、第二十九章 我爱你,我也是   听了利利姐的叮嘱,程缘已经憋了快大半年不敢笑了。上一次笑,还是在叔叔家,面对叔叔他紧张得很,下意识就想用笑来讨好他。   他至今记得叔叔的反应。   “你别笑了,吓到妹妹男朋友该怎么办。”   “看你那傻样。”   叔叔说得对,他笑起来真的很丑,又傻又笨。他一向很笨,总是会连累到别人。在学校里,笨得没有同学愿意和他玩,在圈里也总是会让经纪人失望,一连气走了十四五个经纪人了。   没有人会喜欢他的。   没有人。   他手脚发凉,如一脚踩进了黑黝黝的深渊里,整个人飘在半空,急速下落,等待他的将是又一次的黑暗。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程缘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脸,一下子又反应过来,他还在金主和岑采面前,怕吓到他们,又慢慢收了回去。   没事。   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最坏也不过再是一个人而已。   而且,他们已经给了他很多快乐。金主和岑采,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啊。虽然会舍不得,不过还是不要吓到他们了。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胸口会这么闷,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又疼又闷没有办法呼吸。明明,他早该习惯的啊。   他早就对自己说过,要学会坚强的。   他鼻尖酸得发疼。   他忍不住想哭。   真是太没用了。   室内一片安静。   电视里访谈节目主持人与程缘的对话清晰可闻。   【“我有一个习惯,会把大家对我的好一直记在心里,经常拿出来重温。让自己感觉是被人喜欢的。”】   【“印象挺深的是大概五年前,有一次在大街上,有路人找我签名,还说我长得好帅。虽然后来知道她是认错人了,我还是很开心。”】   【“那是我第一次被夸奖。”】   【“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如果,我能再见到她一次,我一定会对她说一声感谢。谢谢你喜欢我的长相。”】   ……   时间过得很短又很长,如一把钝刀子一左一右在程缘血肉的心上拉扯。   程缘手脚冰凉,想说什么打破僵局,舌头却僵了,喉头被堵住似的,鼻尖一阵阵酸涩,什么都说不出来。   终于。   这舅甥俩反应过来了。   郁岑采呆了一下,憋不住般地,笑得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哈哈哈哈哈哈……程哥,你太可爱了……我忍不住……”   郁景来紧跟着一个没绷住,噗呲一下,也跟着笑起来:“哈哈哈哈……小缘……哈哈哈哈哈哈,让我笑一会儿再和你说话。”   郁景来大概是笑够了,上来抱着程缘就亲了一下。   亲完大概是又忍不住了,他转身又扑倒枕头里,肩膀一耸一耸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行了,让我先笑完。”   程缘懵了。   很懵。   非常懵。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没有嫌弃,没有厌恶,反而大家都在笑。   大概笑声是真的可以感染人的。   眼眶发酸的程缘也跟着笑了起来,很傻气的笑容,笑着笑着,鼻尖却越来越酸,最后落下泪来。   等两人终于笑够了,坐得端正看程缘。   程缘茫然地看着他们:“……你们不觉得,我笑起来很难看吗?”   “不会啊。”郁岑采窝在程缘怀里,眼角发红。   这小家伙笑出眼泪了。   “不会呀,程哥笑起来特别可爱,像小狗狗。只是有一点点好笑,一点点。”他用用小拇指指甲盖比着,又窜起身子,吧唧在程缘脸颊上亲了一下:“最喜欢程哥了。”   程缘的心咻地一下像被什么击中了。   郁景来看他,声音温和而平静:“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敢笑的吗?”   程缘慌乱地想解释:“我……我……”   郁景来道:“你只是怕我们知道了嫌弃你,不要你,对吗?”   程缘愣了一下,茫然地看着郁景来,心里满是不知所措,郁总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不嫌弃自己。   他明明那么好,那么有钱,又长得好看,有那么多追求者。   郁景来叹口气:“傻孩子,你怎么会以为真正爱你的人,会因为你笑起来不好看就不喜欢你呢。”   程缘嘴唇颤抖:“我……”   郁景来把郁岑采揪着后衣领子提溜出来,扔到沙发上,反手扳过程缘的脸,一只手捂住郁岑采的眼睛,吻了上去:“这样还会害怕吗?”   这是一个很轻柔很安慰的吻。   温柔得让程缘几乎落泪。   电视里程缘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从小就笨。四岁还不会说话,爸爸妈妈因为我吵过很多次架,最后离婚了。后来,我就被爸爸妈妈送到了特殊学校。”】   【“我从特殊学校出来后,跟着妈妈。妈妈对我很好,只是我太笨了,害得她和爸爸离了婚,总是让她很不开心。”】   【“后来,她和我说,只要我考到年级第一,她和爸爸就会复婚。”】   【“我很拼命地学了一年。终于考了年级第一。”】   【“可是……爸爸妈妈却在复婚回来时出车祸了。”】   程缘反手抱住郁景来,手覆上他的肩膀,温热的泪一滴滴落下来,砸在郁景来肩膀上,晕湿了他的衣服。   他吻得更加用力,唇齿撕咬,似乎要把郁景来吸进去。   郁景来低低艹了一声,终于忍不住了。   他站起身,一抄手把郁岑采拎起来,扔进卧室,摁在床上,盖好被子,啪地关上门,反锁,再不管里面声音。   然后一下扑到程缘身边。   程缘贴上去,环上郁景来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主动吻了上去:“郁总。”   室内渐渐升温。   在两人衣帛撕裂摩擦声,接触的灼热喘息,郁景来难耐的沙哑嗓音,还程缘低低的啜泣中,电视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   【“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大概是有一个属于我的家吧。”】   【“家里会有一个喜欢我的人。他可以不需要有钱,也可以长得不好看,脾气不好,我只想要他能喜欢我。”】   【“只要他能一直喜欢我就好。”】   【“如果幸运的话,我们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可能有些调皮,可以很捣蛋,也可能让我们很头疼,也许他会和我一样很笨很笨的。但,我也会很爱很爱他的。”】   【“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   【“也许,我要花一生的气力寻找吧。”】   程缘窝在郁景来怀里,蜷缩成一团,泪流满面。郁景来抚摸着他光滑赤8裸的脊背,两人如嵌在一起般,严丝合缝,彼此依赖,彼此相合,仿佛天然就是如此。   “金主?”   “嗯?”   “郁总?”   “嗯。”   “郁景来?”   “我在。”   “……”   “……”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两人翻了个身,就着结合的方式,接了一个深深的吻。   也许,他要花一生气力找到的东西已经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郁岑采:好气哦。 气成河豚。 还是要保持微笑。 小缘真是一个非常非常缺爱的孩子。 心疼。 总感觉没写好,看明天起来能不能琢磨修改一下。 等不及的将就着看吧_(:зゝ∠)_   ☆、第三十章 火了   年后,《千山》如期播出,大ip改编,男靓女美,特效又实打实地砸了钱进去,演员演技都在线,开播以来就好评不断。   第十集时收视率破2。   这让制作方和媒体都呆了。   继而是又一波迅猛的宣传。   一时间,全网都在推《千山》。   《千山》似乎无处不在,走大街上,坐地铁都可以看见戴着耳机,坐在座位上看《千山》的小姑娘。   程缘微博一天暴涨二十万粉。   这都说明了一点。   千山火了。   非常火。   彼时,程缘正在本市的影视基地拍戏,《光芒过后》电影正在拍摄,程缘正被严厉的陈导磨得要死要活,刚坐下喘口气,就接到了唐堂的电话。   “程哥,程哥,你看到今天的报道没。《千山》今天的收视率破2了,在同期电视剧里面是第一,把第二名整整甩了一个点的收视率啊。”   ……   程缘一愣:“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程哥,您赶紧去看看啊。天啦,开心死我了。”   程缘愣愣地打开手机,看了今天的报道,微博满屏都是《千山》的刷屏,《千山》今日剧情还上了微博热搜。   程缘打电话问了宣传。   宣传说他没买热搜。   这就是真的热度了。   点进热搜,基本都是观众自发的评论,看着一个个普通观众用真挚的感情表达对这部电视剧的喜爱,程缘茫然意识到。   千山真的火了。   程缘整个人都呆住了。不断有人给他打电话道喜,李导,编剧、对了,还有和他同一个剧组的蒋捷捷。   很巧,他们又在一个剧组。   成功来得太突然。   程缘如在梦里。   直到郁景来一个电话打来,笑着和他道喜,程缘拿着电话,才慢慢恢复清醒,茫然地问:“郁总,我就这么火了?”   “嗯。”   “我真的火了?”   “对。”   “那么,有很多人会喜欢我了?”   “是的,小缘,恭喜你。”   程缘终于反应过来,抱着手机直蹦跶:“郁总,啊啊啊,我火了!我终于火了,天啦,郁总,我真的火了。”   “大家都在说喜欢我,啊啊啊。”   “郁总,我太开心了。”   郁景来声音很暖:“是的,小缘,你终于成功了。”   《光芒背后》剧组就在本市取景,距离郁总家里只有40分钟车程,程缘便没有特地订酒店,而是每天开车去剧组。   晚上收工。程缘去了公司一趟。   出来时,外面已经有些晚了,郁景来打电话说要接他回去。   程缘便乖乖站公司门口等。   门口有一大团女生守着,叽叽喳喳地说话,看上去是过来碰运气等明星的。这种情况一直都有,程缘也不在意,径直出了门。   他小透明惯了,一向走大街上都没人认识,压根没想到戴个帽子或者墨镜伪装一下。   在门口站了一分钟。   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生怯生生过来,偏头问:“您好,请问你是《千山》里面演师尊的那个程缘吗?”   程缘一愣,忙面无表情道:“我是。”   他一向走高冷人设,平日装寡言面瘫,气质冰冷技能早已炉火纯青,面瘫技能一出,立刻摇身一变如冷然禁欲谪仙下凡。   那女孩小小声:“那,能不能请你给我签个名,合个影。”   程缘面无表情:“好。”   啊啊啊啊。   有人找他要签名啊。   签名签名签名。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小缘怎么这么可爱。 好想日啊。   ☆、第三十一章   女孩拿了程缘签名,合了影,才朝那边一大团女孩尖叫道:“啊啊啊,大家快过来了,这是程缘啊,师尊师尊师尊在这里啊。”   程缘咯噔一下。   打眼一瞧几十个女生齐刷刷都看了过来,集体尖叫一声,一窝疯地冲了过来,乌泱泱如中午放学时抢饭的食堂。   “啊啊啊啊,师尊,我在这里等了你一天了。”   “程缘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师尊,你本人比电视里好看一万倍啊。”   “师尊,我要签名,能不能和我合个影。”   程缘立刻被围了起来。至少五十个女生把他挤在中间,不停伸手要签名,还想摸他。他差点被挤成肉酱,鞋子也被踩掉了,衣裳也被抓得皱巴巴的,裤子也被扯了好几下。   程缘:惊ヽ(;▽;)ノ   太太太可怕了。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程缘进退不得,艰难维持住宠辱不惊的高冷面具,又舍不得叫保安把这些粉丝拉开,签了二十份签名,终于扛不住了:“大家慢一点,小心踩踏。”   “不要挤,不要挤,签名都有的。”   “安全第一,大家都小心一点。”   ……   拥挤时,一辆漆黑迈巴赫疾驰过来,一个急刹,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巨响,刺眼的车灯白光照向人群。   众人下意识用手背挡了一下。程缘也眯起了眼睛,然后看着在亮光里走过来的人,立刻愣住了。   金主……   郁景来沉着脸走过来,仿佛要去炸大楼。   人群被吓得自动分开一条道,郁景来畅通无阻的走了进去,把愣在原地的程缘拉住,扯走,塞进车里,一气呵成。   众人都看傻了。   等车都开走了,才反应过来。   人呢?   人呢?   人呢?   程缘被拉走时,纵然衣服都快扯破了,还是面无表情的高冷,脚步分毫不乱,硬生生把普通大路走成了T台。   可谓十分敬业了。   一上了车,他就原形毕露,揉了揉脸,乐开了花,捧着脸,啊啊啊啊得直叫:“郁总,郁总,你看见没有,我有粉丝了,有那么多人喜欢我啊。”   “太好了,我好开心啊。”   “天啦……”   “啊啊啊,我太兴奋了。”   郁景来沉着脸,还在为刚才程缘被人围着吃豆腐生气,见程缘这幅样子更加生气了:“很高兴?”   程缘:“对啊。”   郁景来一记眼刀:“那么多人都摸过你,很高兴?”   程缘:“啊啊啊,太开心了。”   郁景来声音沉了下来:“你说真的?”   程缘捧着脸:“人生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喜欢,简直开心死了。”   郁景来脸如锅底,抿着唇,把车开向路边,吱——地一声刹车,解开安全带,把人摁在副驾驶上酱酿了一番,冷笑:“现在还在开心?”   程缘眼神湿漉漉地看他,摇头。   郁景来满意了,松开了他。   程缘嘿嘿黑地傻笑:“不是开心,是非常开心,哈哈哈。”   郁景来:……     这是要翻天了!   一时间,他在脑袋里上演了几百出‘丈夫调8教浪荡妻’‘惊,当着老公的面,他居然说出这种话’‘如何惩治红杏出墙的恋人’,金锁链,小黑屋,囚禁、捆绑play挨个轮了一遍。   程缘毫无察觉,仍一个劲傻乐。   郁景来眯起眼,有个招蜂引蝶的恋人太不靠谱了,应该把他一个人绑起来,再也不给别人看,不准有人和自己抢他。   程缘是他的。   “不过,我最爱你了。”   程缘凑过来,在郁景来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又觉得不好意思,不敢看郁景来,用抱枕把头挡住,只留一个红透了的耳尖露在外面。   “啊啊啊,说这样的话好羞耻。”   郁景来摸了摸脸颊,一秒化晴。   嘿嘿嘿。   小黑屋是什么?   不存在的。 作者有话要说:  程缘:当金主黑化时,我有诡异的安抚技巧。   ☆、第三十二章   《千山》火了,连带千山主演也火了。几天内,微博涨粉飞速,几乎霸占大小媒体头版头条。   与此同时,火的还有一系列剧情及演员向衍生品。   额。   其中就包括程缘担心的cp粉。   《千山》播出到后期,以三位主演为交叉组合的cp粉如雨后韭菜般冒了一茬又一茬。   程缘百思不得解,萌师尊和千山,千山和侠客的也就算了,为什么会萌师尊和侠客?这明明就是邪教。   关键邪教热度还是最高?   程缘看得眼前发黑。   天要亡我。   为了瞒住金主,他一直把微博小号账号藏得好好的。平日里也不和金主说这件事,好在金主工作忙,也很少主动去搜索网上搜程缘。   但百密终有一疏。   这天晚上。   程缘在洗澡,手机放在客厅桌上,开得微博大号。金主手机坏了,准备借着程缘手机打电话,刚摁亮手机,就收到一条私信。   微博备注是粉丝。   郁景来是知道这人存在的。   前几天,小缘被粉丝围堵,名还没签完就被他扯走了。小缘觉得过意不去,便在网上联系上po合影的妹子,让她联系当天来了的粉丝,把签名照补给她们。   然后,自然而然互粉了。   他手指一动,点开私信。   “啊啊啊,师尊你和大唐太好看了。”   “我好喜欢你们啊。”   “今天剪了一个你们的视频,在我的置顶微博。”   “不知道你看不看得到,不过,希望你们一直好好的。”   师尊和大唐?   大唐?   一直好好的?   郁景来笑得和煦如春风,却看得人嗖嗖直发冷。   他不动声色,用程缘的语气回了一句:“谢谢你的喜欢啦。”   那边发了个惊恐的表情,和一句天啦,忘记换小号了,迅速消失了。   郁景来笑得让人牙齿打颤,顺着摸到了妹子的微博置顶,挨个把妹子的微博看了一遍,在短短二十分钟,就掌握了程唐cp的贴吧、微博话题、以及粉丝群。   好。   很好。   花了十五分钟,金主看完了一篇程唐的同人文,看着底下一排排的“给太太打call”,“啊啊啊,程唐大法好”,“程唐天长地久,愿意出九块看他们结婚。”   郁景来捏紧手机,笑容一寸寸拉开,如生锈的机器人试图咔咔咔微笑般,冷得如西伯利亚的大寒流。   他打开电脑,把刚才所有的网站都给助理发了过去,配上一个微笑。   冻得人发抖。   “小蔡,我知道你没女朋友,这个点肯定还没睡。给你一天时间,找人把这这这、还有这、这几个网站全部给我弄掉,连尸体都不用留。”   他鼠标挪到一篇超火的同人肉*8 文上。   “对了。这一篇留下,我有用。”   程缘洗澡出来,正擦着头发,一抬头就正对上沙发上金主。郁景来微笑,笑得十分有魅力,配上他一张俊脸看得人腿软心麻。   “来,小缘,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程缘被迷昏了头,傻乎乎坐了过去。   金主微笑着拿起大毛巾替程缘擦头发,漫不经心道:“说起来,小缘,我今天看了个好东西呢。要不要给你也看看。”   程缘嗯了一声。   郁景来冲桌上手机看了一下:“喏,桌上你手机里。”   程缘毫无防备摁亮了手机。   待看清上面的字——   他眼前一黑。   他!要!死!了!   死的透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 心疼小缘一秒。   ☆、第三十三章 撞了腰   早上七点半,李利准时到了公司。   首先给公司大厅养得花花草草偷偷浇了一遍水,回到办公室打开淘宝,看了一遍在购物车躺了一个月的粉红色仙女裙,吸了一波美照,才依依不舍关掉。   最后,她偷偷打开一个网页。   网页标题时——十八禁XXX哲学向。   顶上头有几个大字:程缘吧。   这是一篇萌萌哒的小肉,文,正写到唐堂因为片场受欺负,躺在程缘怀里嘤嘤嘤地哭,程缘便小声安慰他,亲亲抱抱间就要擦枪走火。   楼主文笔很好,两个人神态写得简直想让人上去亲一把。   李利看得起劲,猛一拍大腿。   唉呀妈呀,太萌了。   厉害了老铁,给你一排666。   看完一页,李利迫不及待翻了页,就见页面缓慢刷新中,蓝色进度条卡在了80%的位置,李利气得把笔记本捶了两下   “这什么破网,等明天一定要和老板投诉,整个快点的网来。”   叮一下——   页面刷出来了。   李利迫不及待凑过去,却彪出一口老血。   你找的网页不存在。   NOTFOUND,404。   她赶紧上了微博,用小号看怎么回事。结果首页炸了一片,贴吧,微博话题,还有b站视频,全部都不见了!   有大神说疑似被黑客黑了。   李利这暴脾气,盯着微博上的评论,怒气值飙升,恨不得去扛着□□包去炸了那生孩子没屁*眼的黑客。   咔。   八点了。   陆续有同事上班,路过李利的办公室,意外地见办公室门开着,都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打招呼:“利利姐,早上好。”   李利立刻一副冷脸,面无表情道:“早上好。”   又是一副寡淡的修女脸。   众人忙窜了过去。   这时,有人敲了门,低着头,恭敬道:“利利姐,电话。”   李利嗯了一声,抬头冷声道:“拿过来吧。”下属立刻弓腰,把手机双手递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好像是从上头转过来的。”   是老总的电话。   “哦,李利啊,我是来帮郁总转告你一声的,今天你手下的那个程缘,出门不知怎么闪了腰,动都动不了,你和她导演打个电话,替他请三天假。”   李利:“……好的。”   她放下电话,满头雾水。   这好好的,出门怎么会平白无故撞了腰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咳咳,太那啥了。 放微博了。 大家可以关注一下微博停车场:写文的合生。 小三千字呢   ☆、第三十四章      程缘早在第四遍时累得睡着了。郁景来抱着程缘洗了澡,在此期间,程缘只哼了一声,挣扎掀起眼皮,看见是郁景来便睡了过去。   郁景来却没困意。   他从背面抱着程缘,贴得很紧。   已经是凌晨四点,人们都已沉睡。   别墅外有一片湖,四月间已有早起的蛙声,一阵叠一阵,与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相衬,在凌晨四点静谧中格外清晰。   郁景来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这样的声音他听了许多遍了。   忽然。   郁景来一下惊醒,咯噔一下。   四周太静了。   他没有听见小缘的呼吸声。   他的心破了一个大窟窿般空得呼呼刮风,冰凉凉下坠,失重般惶恐,如沉入海底,被压得窒息。   小缘。   小缘!   他赶紧摇晃着怀里的程缘。   程缘累了,睡得死死的,被摇晃着烦了,才闷闷的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躲过郁景来的魔爪,又睡了过去。   郁景来松了口气。   太好了。   小缘还在。   他小心翼翼挪过去,再次从后面抱住程缘,轻轻地亲了一下程缘的脸,把脸在程缘背上蹭了一下,才安心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小缘。   他知道今天他过火了。   尽管一直在吃药治疗,但发病时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   等他反应过来时,小缘已经被他折腾得累得晕过去了。他看着小缘身上的各种痕迹,还有被锁链磨出血迹的手脚腕,心疼得想扇自己一巴掌。   同时也有一丝庆幸。   还好。   还好这一段时间药物控制有效果,他没有彻底发病,否则,他不知道在他无法控制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情。   夜很深了。   他还是睡不着。   他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助理显然是被他吵醒的,不过到底是职业秘书,没有直接挂电话表示被吵醒地愤懑,而是耐心地问了一句:“郁总,有什么事吗?”   郁景来沉默很久,看了眼床上的程缘:“今晚,我又发病了。”   助理一点就透,顿了一下,小心地问:“程先生还好吗。”   郁景来道:“这一次还好。”   ……   双方陷入沉默。   电话里沙沙的呼吸杂声一声声拉长,郁景来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许久后,助理沉稳冷静道:“郁总,鉴于你现在的病情和未来的治疗前景,我认为你有义务把你的病情告知程先生。”   郁景来沉默很久:“……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   再次躺回程缘身边,郁景来手按在程缘肩膀上,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勇气摇醒程缘,告诉他真相。   至于等到明天早上,他或许连打电话给助理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怕小缘接受不了。   他怕小缘会离开他。   他怕面对真正的自己。   他是个自私的胆小鬼。   这一切,都是他偷来的时光。尽管知道不道德,却因为太过贪恋,舍不得还回去。只能在仅剩的时间里,竭力地狂欢般享受。   ·   程缘火了以后,来了很多的代言、商业活动邀请。李利给程缘定的是高端路线,对代言和商业活动关把得很紧,不符合要求一律不接。   程缘也表示认同。   千挑万选两人终于定了一个国外奢侈男表品牌在国内剪彩活动。   钱不多,但逼格高。   这一消息出来,最先沸腾的是程缘的粉丝们。   自从《千山》播出,程缘不是在剧组就是在剧组,也就一个访谈节目能看,丝毫没有作为当红明星保持曝光率的自觉。   每天都只能舔照片。   粉丝们觉得他们集体患上了程缘饥渴症。   终于终于终于。   程缘要接活动了!   喜大普奔。   活动在本市一家准备打造成购物天堂的商场,上下五层,面积非常大。不过是新开的,名声还没打出来,平时人流量并不多。   程缘听说情况,已经做好冷场准备。   当天,程缘坐着保姆车到地方,刚准备从正门进去。   主办方的人火急火燎地过来,拦住了程缘,松了口气:“程先生,门口等着的人太多了,我们还是从后面进去吧。”   程缘一愣。   人多?   到底应了主办方的话。车开过去,他也打眼窗外一瞟。   天。   程缘傻眼了。   外面全是人。   人人人人人人车人人人人人。   乌泱泱的一片黑,人头攒动。大家围着商场门口张望,拥挤不堪,人与人之间距离都密到插不进去第二个人。   粉丝们也看见程缘的车了。不知谁尖叫了一句:“缘缘!”粉丝们立刻骚动起来,朝着车子冲过去,要追着车子喊口号。   程缘看得心惊,忙摇下车窗:“大家千万别乱跑,注意安全,不要发生踩踏事故。我马上就会上台,大家台上再看。”   保安们也冒着被踩掉鞋子的危险,挤上来维持纪律。   情况才堪堪稳住。   程缘松了口气,赶紧上微博发了条微博,将刚才的情况讲了一遍,并在微博后头提醒道:谢谢大家喜欢,但还请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人多的地方奔跑很容易造成踩踏事故。你们为我高高兴兴地来,我也希望你们开开心心回去。   微博一发出立刻有两千多评论。   程缘不太喜欢玩微博,除了新剧宣传,微博内容乏善可陈。不过,仅有的几条原创微博大多是叮嘱粉丝注意安全,或分享新作的菜。   这条微博一下炸出好多粉丝。   一众粉丝纷纷表示会注意安全,也让程缘好好保护自己。   还有许多例行表白,还有表示自己现在在现场等程缘出现的,这一条一出来,立刻引起大家一众羡慕。   时间不多,程缘只草草扫了几眼。   忽然,一条热门评论引起他注意:“程老板在外面总是高冷不可接近的样子,微博上却会贴心安慰粉丝,还会给粉丝补签名照,叮嘱粉丝注意安全,好像邻家哥哥啊。其实,程老板只是借高冷的外表掩饰着,实际内心是超柔软的人吧。”   这条评论很快被顶到最上面。   程缘心一个咯噔。   他不会给利利姐坏事了吧。   他上了台,才发现刚才的场面是小巫见大巫。   一整个商场,从一楼到五楼,走廊上黑压压都挤满了人。可怜巴巴的保安被挤得贴着栏杆站,险些扁成了广告牌。   粉丝大约是约好的,一见程缘出来,尖叫一声,刷的一下从五楼抖下横幅。   上联:“风里雨里程家军守护你”   下联:‘艰难困苦程家军陪伴你”   横批:永远支持程缘   程缘捂着嘴,眼眶发红。   他记得要保持形象。他也记得利利姐的叮嘱,可鼻尖还是抑制不住地发酸。   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粉丝们都尖声叫起来:“缘缘,我爱你啊。”   “师尊,你真人太好看了。”   “缘缘朝我们鞠躬了,啊啊啊啊啊了。”   ……   大概是有后援会组织过,尖叫过后,大家齐声喊出来:“程缘别哭,程家军会心疼。”   喊声音浪很强,险些将保安蜀黍耳朵震聋。天花板似乎都抖了一抖。   程缘似乎也被音浪席卷,心颤个不停,柔软得一塌糊涂。   真好。   大家对他太好了。   他爱这些可爱的姑娘。   活动组织完,出门记者围上来时,程缘鼻尖还有些发酸。为了不失态,只能低着头穿过记者,急匆匆走向保姆车,不时拣几个问题回答。   忽然,最后面一个记者忽然尖声道:“程先生,请问你对今天刚爆出来的你的好朋友唐堂整容的消息怎么看。”   程缘脚步一顿,皱眉顺着看过去。   唐堂?   整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基本讲唐堂问题。 我在前面埋了一句伏笔,不知道有没有人记得_(:зゝ∠)_。   ☆、第三十五章   程缘到唐堂家时,唐堂已经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天半了。   他听见敲门声,慢吞吞起身打开门,见是程缘楞了一下,避开程缘目光,尴尬地扯了一下唇:“……程哥,你怎么来了。”   程缘道:“我来看看你。”   唐堂侧身,把程缘迎进去:“房子小,程哥别介意。”   程缘摇头:“已经很好了,我住的地方比你还小呢。”   程缘来之前已经看到过新闻了。   事情起因是今天早上有人在微博上po出一张唐堂几年前,戴着口罩低着头从整形医院出来的照片。   照片后应该有推手,很快被转发上万。   紧接着有知情人爆料,称他与唐堂是大学同学,愿意证明唐堂肯定是整容了,并打趣说每年暑假都能看见一个新的唐堂。   这个消息立刻霸占微博头条。   挂了整整一天。   《千山》一火,唐堂也立刻跻身当红小生行列,坐拥上百万粉丝,拿到许多代言和影视资源,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程缘多少对娱乐圈手段有些了解。   这多半是挡了哪家的路,要黑唐堂。   这在娱乐圈只是寻常手段了,只是这一回有石锤,恐怕不太好办。但只要唐堂公司愿意保唐堂,一切都不是问题。   只是……   唐堂的状态似乎不对。   程缘听到消息,一连给他打了十个电话,他都不接。   程缘总觉得不安,辗转找到唐堂经纪人,问过经纪人也说他似乎心态不太好,便决定问到唐堂的地址,上门一趟。   唐堂房间不大,四五十平,装修很简单,收拾得井井有条。但很意外的,整个屋子不说如其他当红男明星一样挂着自己照片,也镜子都没有一面。   包括洗手间都没有镜子。   洗手池上只有一片雪白的墙,如没了眼睛的一张脸,空落落的。   唐堂给程缘倒了杯水,请他到沙发上坐下,才苦笑一声道:“程哥,谢谢你这时候还愿意来看我。你是第一个和唯一一个上门看我的了。”   程缘问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唐堂抬起头,看着他:“程哥相信我是整容的吗?”   程缘摇头:“我不知道。”   唐堂笑了笑:“如果说我是,程哥恐怕也会嫌弃我吧。”   “不会。”程缘摇头,奇怪地问,“你是整容的,为什么我就要嫌弃你。”   唐堂一愣。   “可是……”唐堂都没程缘说愣了,结结巴巴道,“我整容了,进入演艺圈,不说抢走了你这些本来就长得好看的人的资源和机会吗?”   他低下头:“程哥天生就长得那么好看,就应该大红大紫,不像我……”   “所有人不都是这样吗?只要一提到整容,就觉得恶心,就觉得像是偷了别人的东西一样,就认为他不正常。”   程缘更加不解:“你不抢也有别人抢啊?”   唐堂呆住。   程缘解释道:“娱乐圈资源都是僧多粥少。那么多混娱乐圈的,都盯着那点资源,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抢的。”   他很懵很懵地道:“而且,为什么你觉得娱乐圈一切东西都靠脸呢。武惊声长得也好看啊,可他还不是丢了资源啊。”   唐堂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唐堂被程缘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面露喜色,唇角一点点拉开,似乎想笑,突然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苦笑一下:“程哥,你待会见到我整容前的样子就不会这么说了。”   他起身,给程缘拿来一张照片。   程缘接过来一看,愣住了。   这张照片有些年头,上面唐堂大概只有十六七岁,五官轮廓较如今青涩许多,低着头,眼神畏缩,不敢看镜头。   而他的左右脸上各有一块成人巴掌大小的火红疤痕。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一章有补充的一点内容,对剧情挺重要的,大家可以回头刷新一下。就郁景来自省的一段,如果看到了就不用特意回头看了。   ☆、第三十六章   说实话。   程缘一打眼看这照片,确实呆了一瞬。   照片上唐堂脸上伤痕火红而狰狞,几乎占了大半个脸。一眼看过去,第一眼注意到的总是那火红的伤痕。而注意不到唐堂清俊的眉眼。   唐堂苦笑一下:“很丑,对吧。”   程缘问:“这……是怎么弄得?”   唐堂笑了笑:“一场火。”   程缘沉默。   “程哥,你知道作为一个丑八怪是怎样的感觉吗?”   唐堂面无表情,语气漠然,“我知道。”   “在被烧伤的十年里我不敢出门,不敢看别人的眼光,不敢到人群里去,只要一去,我就会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   “那个人好丑啊。”   “妈妈,你看,那是个丑八怪……”   程缘干巴巴地道:“可是,这些都过去了,不是吗?”   “没有!”   唐堂忽然抬高了声音,“没有过去!”   程缘被他吓了一跳。   唐堂歉然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程哥。”   程缘摇摇头,没说话。   唐堂苦涩道:“我以为整容后一切都会变的,我会变好,会摆脱过去的我。可是我发发现,我不行。你知道吗?当我手术做完,拆下绷带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镜子里是另一个人。”   “那不是我……”   “不是我……”   唐堂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我只是个丑八怪,一直都是,就算我整容变帅了又怎么样,所有人只要知道我的过去的长相,都会讨厌我的。”   “包括那些粉丝……包括你,包括我的经纪人……”   唐堂低声呜咽着:“什么你长得很帅,喜欢你,永远支持你,什么好哥们,什么好老师,什么没有歧视,都是假的。”   “假的!”   “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程缘沉默。   他似乎能明白,以前和唐堂相处时为什么总觉得他时常妄自菲薄了。   唐堂凄笑一声:“程哥,你这种天生就长得好看的人又怎么会懂我的感觉。”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偷来的,包括角色,名声……都是我借着这一张帅脸偷来的……包括程哥……一开始也是因为这张脸才提拔我的吧。”   “不是的。”   程缘忽然出声,定定地看着唐堂:“不是这样的。”   唐堂满面泪水,茫然看着程缘。   程缘认真道:“一开始,我向导演推荐你,不是因为你的脸。而是因为你想演戏,你会偷偷在底下练习上台的感觉,我想让你试一下,给你一个机会。”   唐堂一愣:“程哥……”   程缘一向不会安慰人。面对唐堂的状况,他束手无策。可不说点什么,又感觉唐堂这孩子又会一直陷在自己的过去里。   他只能实话实说。   程缘道:“唐堂,你一直在说,你的过去是多么难看,遭到别人多少歧视。一旦别人知道了你的过去,肯定会讨厌你的。“   唐堂目光茫然无措:“难道不是吗?”   程缘认真道:“可是,唐堂,过去之所以是过去,是因为它已经过去了。不管你过去多难看,但现在的你是好看的,不是吗?”   “不!”   唐堂高声反驳着,“现在的我,不是真实的我。它只是我借来的一张面具。”   “这张面具遮住了我的丑陋,人们夸赞在夸我,其实不过是被面具蒙蔽了而已。一旦面具摘下来,我还是原来那个我。”   “那个让人恶心的丑八怪。”   程缘囧囧有神:“你难道还会再整容回原来的样子吗?”   唐堂一愣。”   “我想也不会。”程缘理所当然地道,“所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唐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程缘又道:“你总觉得所有人知道你曾经的样子,都会讨厌你,对不对?”   唐堂点头:“一定会的。”   他苦笑着补充一句:“就像我的大学室友,老师们一样。”   他捂着脸,“你知道吗,现在在报纸上爆料我整容的就是我大学最好的哥们……而那张整容医院门口的照片,是我大学最信任的老师拍的。”   程缘愣了愣。   “可是,不是所有人的都会这样啊。”他结结巴巴地寻找措辞:“就比如我,我现在已经看见你的样子了,我也没有讨厌你。”   唐堂抬头看程缘,声音颤抖:“……程哥。”   程缘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唐堂,我不知道你背着脸上的伤痕被人叫了丑八怪有多少年,我也不知道你用了多久克服心里的恐惧。”   他顿了顿,道:“但我觉得你需要一场心灵上的整容。”   唐堂茫然看着程缘。   程缘道:“尽管你的模样通过整容变好看了,可是你心里仍然觉得那个丑陋的以前的你,你现在的一切都是靠着脸偷来的,对不对?”   唐堂下意识点头。   程缘道:“可是,这些本来就是你应得的啊。如果没有那场大火给你的疤痕,你本来就应该长这样的啊。”   唐堂下意识想反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程缘继续道:“唐堂,我知道社会对整容有这个标签有很大恶意。在这些前提下有些人会选择隐藏自己,拒绝面对,而另一些人却愿意面对真实的自我,选择直面。”   “任何一种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们无从指摘。”   唐堂嘴唇动了动,眼眶红了。   “但,唐堂,我觉得对你,只有面对才能走出来。虽然这种恶意会让你畏惧再一次面对社会的压力。”   “但我觉得你需要面对。你需要面对真正的你,面对你的过去,尽管它会让你自卑害怕、但你只有面对它,承认自己真正是什么样子,才能走出去。”   “一味逃避和恐惧是没有用的。”   唐堂没有再说话。   他在沙发上呆了很久。   程缘凭着自己的感觉说,结结巴巴说了一大通,自己都觉得自己在鸡同鸭讲。见唐堂最后也一直没说话,他沮丧极了,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忧心忡忡地走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他接到唐堂的电话。   电话里,唐堂的声音有些疲惫,却有了生气:“程哥,我把你今天的话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程缘睁大眼:“真的?”   唐堂嗯了一声,才真诚地道:“程哥,谢谢你。”   末了,他还打趣了一句:“程哥,你很有做精神导师的天赋哦。”   程缘开心地啊了一声。   太好了!   正好郁景来从洗手间出来。程缘瞧见郁景来,立刻扭头想和郁景来分享这个好消息:“郁总,快过来快过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郁景来愣了一下,才神情纠结地道:“我也有件事想告诉你。”   程缘结巴了一下:“郁总,你先说。”   郁景来盯着程缘,张了张嘴,试了三四次都未果,最后还是颓然道:“算了,还是小缘先说吧。”   程缘巴拉巴拉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最后,开心地总结了一句:“虽然,我不知道我哪里劝动了唐堂,但感觉自己拯救了一个迷途少年了。”   郁景来眯起了眼:“你又去找唐堂了?”   程缘:……   郁景来声音很低:“还劝他积极向上。”   程缘:……   郁景来:“看来还是上次的教训不够啊。”   程缘:……   他眼神飘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啊哈哈哈,郁总,您刚刚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您要说什么啊?”   郁景来冷冷道:“被气死了,不想说了。”   程缘:……   他错了。   呜呜呜呜。   他是怎么蠢到在金主面前讲这个的。   自己坑自己,谁也救不了。   _(:зゝ∠)_ 作者有话要说:  唐堂这种情况其实案例也不少。 很多自卑的人都寄希望于整容,可以让他们变漂亮变自信,可若是心态不改正,整的美若天仙后也摆不脱原来的自己。   ☆、第三十七章   唐堂编辑了一条微博。   微博很长。   全文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讲述了一个小男孩的二十四年。   小男孩从出生到五岁都伶俐可爱,模样生得很好,从小就想着要做演员,是街坊邻居集体宠爱的小天使。   一切毁于五岁那年一场大火。小男孩活了下来,左右脸上却都留下疤痕。   一夜之间,小男孩从人见人爱的小天使变成了人见人怕的丑八怪。   大人们都红了眼眶,小孩却懵懵懂懂。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小男孩的家人怕他与社会脱轨,坚持要把他送到公立中学,和其他小孩子接触。   小男孩在学校里,当了十二年的丑八怪。   他从来没有一个朋友。   沉默的他成为班级角落里一颗被人无视的阴暗植物。   终于,在十八岁那年,他鼓起勇气和父母说,他想要整容。   他想要成为一个演员。   这是他最初的梦想,也是他灰暗人生唯一亮色。   他父母答应了。   他被送到国外,花了整整两年,不断植皮修复,历经大大小小十几次手术。   终于,他成功了,去掉疤痕的他甚至显得帅气逼人。   他鼓起勇气考了电影学院。   在大学里,这里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知道他原来是什么模样,没有人再叫他丑八怪,也没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种生活让他陌生而快乐。   只是,每每午夜梦回惊醒时,他又无比惶恐,担心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在大学里,他有几个热心的室友。   内向的他和其中一个成了好朋友,在一次聊天时,把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过去,花了两年整容的心酸,全部告诉了他。   那哥们拍着胸脯说一定替他保密。   他还有一个非常敬爱的老师,大学毕业后,还坚持每年会母校看望老师,节假问候从来不少。   老师也是知道小男孩这件事的,也答应会保护他。   小男孩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生活会这么一直美好下去。   可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有人在网上发微博,说他整容。   他认得那张图片,是当初他老师在他去整容医院做定期复查时拍的。而最初爆料这件事的,居然是他大学最好的哥们。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给他保密的哥们……   他们都在说他整容。   整容!   整容!   整容!   一个个黑色的词狰狞地张开巨口扑向他,吐出恶意的毒汁。   小男孩的伤疤被血淋淋地扯开,疼得无法呼吸。   一夜间,他似乎又变成当初那个抑郁、沉默、阴暗的少年。那个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别人惊恐的眼神,走在小区里会被小朋友扔石头,被骂怪物的少年。   他绝望。   也许,他这辈子就是个怪物了。   可怪物也想要改变。   怪物也不想一辈子做怪物,他也想做一个普通人,正大光明站在阳光下。   哪怕要通过重重手术,哪怕要承担着面部植皮手术恢复期痛到人怀疑人生,哪怕手术要冒着生命危险。   怪物也有生存权。   文章最后配了三张图片。   第一张是一个小男孩,四五岁,笑得很甜,眉目清秀,眼睛又黑又亮,眉目轮廓与唐堂相似。   第二张是一个校服少年,十四五岁,留着长长的头发,仍然挡不住赤红伤疤,不肯正视人,满身阴郁抗拒与固执。   第三张是唐堂的证件照,二十四岁的他笑容干净,眼神清澈。舒朗眉眼里依稀看得出当年模样。   看到这里,大家自然知道这个小男孩是谁。   整容消息刚出来时,网上激愤一片。   这年头,被怀疑整容的不少,但被拍到实锤的却只有唐堂一个。   他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不少人是很愤慨地在唐堂微博下评论谩骂,觉得唐堂欺骗了他们。   整容怪!   丑人多作怪!   整容怪去死!   唐堂粉丝根本挡不住这么大波的网络暴力。   他们的评论如小舟般被狂风掀翻,淹没在谩骂的深海里。   唐堂一天的沉默的更是解读为心虚,默认。   言语谩骂更加激烈,似乎唐堂仅因一个整容变成了他们不世的仇人。   社会长期以来对整容传闻的恶意,让这些人逮住唐堂不放,仿佛只有让他身败名裂才是最公平正义的结果。   网络暴力让这群人心中的恶意肆意倾泻,无限放大。   直到这条微博出来。   程缘最先转发了这条微博:“大众对某些标签苛刻死板的认知,让我们不得不隐藏自己。你敢直面,已是英雄。”   这条微博迅速被转发过万。   程缘这一波节奏一带,别的声音立刻被压了下去。   程缘微博下都是赞他有义气,做得好的,也有粉丝花痴脸地尖叫,程老板果然是外表高冷,内心温柔。   不到一小时。   唐堂微博评论也迅速达到五万多。   风向转的很快。   评论里大多是心疼唐堂年少遭逢大难,童年不幸的,很多人也送上支持与祝福,还有人佩服唐堂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改变的勇气。   这一波过后,有唐堂粉丝心疼之余,注意到长文中的两个人。   最初的两位爆料人。   唐堂最信任的哥们和老师。   得知事情真相后,这两位爆料人的动机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为什么答应了唐堂要保密却在这个时间点爆出来?   为钱?   为利?   还是单纯的嫉妒?   无论是哪种原因,唐堂这条微博都把他们钉在了耻辱架上。   热心网友们涌向了这两人微博。   成千上万条涌入地谩骂。   挨个微博的屠版。   挨个好友地@,告诉他们好友,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用网络暴力攻击人,最终也被网络暴力反噬。   两人被吓得立刻删了微博,却无济于事。   家里。   唐堂表情严肃,手指颤抖地刷着评论,匆匆扫过一眼后,慢慢吐出一口气,抬头望着雪白天花板,眼里有泪光。   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好。   真好。   唐堂的团队也开始反击。   首先谴责了两位爆料者散布对艺人不利消息的责任,又宣布调查恶意抹黑辱骂唐堂的背后黑手。   网络维权艰难,他们却不愿屈服。   团队最先关注的是在唐堂澄清微博下辱骂的账号。   在这一众安慰的评论中,这些辱骂格外扎眼。   “整容怪!”   “还扯什么过去,不过是打同情牌罢了。”   “整容就是整容,没什么好洗的。”   “什么叫自己觉得是丑八怪,你本来就是丑八怪。”   “看了原来的照片,果然是个丑八怪啊,要是我看了,恐怕晚上会做噩梦吧。丑八怪就应该去死,有什么权利让人同情。”   ……   唐堂团队拣了很多条类似的评论出来,让人查了一下这些网友的ip地址,发现了一件十分好玩有趣的事情。   这些评论除了一半是真人评论外,其余的都来只同一个ip地址。   坐标:本市。   ·   唐堂没想这件事会是武惊声推动的。   据说,武惊声用尽最后家财,只有一个目的——毁掉唐堂。   唐堂心情复杂,不知如何评价这个人。   这个他曾经的老板。   《千山》曾经的主演。   他选择去当面看看武惊声。   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一开门便是扑鼻的灰尘,墙皮都已脱落,露出灰褐色的砖面。角落的床上堆满杂物,白床单被裹成黑色,角落里散乱布着一个个注射过的针管。   “是你?”   武惊声打开门,眼神剜着唐堂,“你怎么会过来?”   唐堂看着武惊声怔了一下。   时隔大半年,他已大变样,瘦成一把柴,眼眶凹陷,颧骨凸出,头发掉了一大片,如披了层人皮的骷髅。   唐堂喃喃地问:“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还好意思问!”   武惊声眼神阴鸷,几乎要扑上来抓唐堂,“你这个贱人,都怪你,你抢了我的角色。本该一夜爆红的是我。”   “是我!”   他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而不是你这个整容怪!”   唐堂下意识后退,躲开了。   武惊声扑空,正面摔在地上,噗通一声儿响。他双手撑着地挣扎,还想爬起来打唐堂,如濒死的鱼般扳了几下,却始终爬不起来。   毒品已经把他掏空了。   唐堂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武惊声眼神恶毒得几乎滴水,蛇一般生着尖牙,要在唐堂身上咄一口似的:“看见我这样,你开心了吧。你满意了吧,这一切都是你害我的。”   “都是你,不是你,我现在还是《千山》男主角……”   “这种破房子,本来应该你住的。”   “你偷了属于我的一切。”   “我才是明星,你一个丑八怪凭什么当明星。”   “我不是明星……”   一直沉默的唐堂顿了顿,才又道,“我也不想当明星。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一个演戏的普通人而已。”   他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只喊了声:“武哥,我走了。”   想了想,他还是把口袋里五百现金却留下了,放在电脑桌上。   “你滚!”   钱却被武惊声扔了出去,还配上他被毒品毁了的嗓子,声音尖利而刺耳:“用不着你可怜我。”   “假惺惺的整容怪!”   “你永远只是个丑八怪的,这一切都是你偷我的!”   ……   唐堂头也没回。   临到楼道口,两个买菜的老婆婆压低声音议论:“听说隔壁的那个吸毒的,已经确诊得了艾滋。真是活该,成天在家里摔东西摔盆,还骂东骂西的……”   “楼道最里面那个?上天真是有眼,恶有恶报!”   ……   唐堂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头顶一片阳光热烈,清澈如水。   宛若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今天可以把唐堂戏份完结的,没想到还是高估自己了。 明天完结掉一点点尾巴,并且有一个程懵懵的重要情节。   ☆、第三十八章   一大早,程缘坐客厅沙发上刷着消息。   距离唐堂整容风波已有一星期。   鉴于唐堂的特殊情况,媒体不敢随便引节奏,即使最毒舌的也只是不疼不痒酸了两句,其余的更是大赞唐堂愿意面对过去。   舆论一溜倒向唐堂。   但仍有对整容耿耿于怀的一些极端分子上蹿下跳,好像只要唐堂沾上了整容,便是罪无可赦的犯人,必须接受他们的道德审判。   这些,唐堂都无视了。   新闻报道唐堂最近接了一个新戏。   一个讲消防员的电影,他演男二,因为一次救火导致毁容,面部被烧伤,性情也大变,变成反派。   唐堂主动向导演建议用自己曾经的相貌,还打趣自己有经验。   粉丝评论一片嘤嘤嘤,又心疼又佩服。   媒体报道也十分正面。   程缘松了口气。   敢用原本的相貌暴露在公众面前,还用自己曾经的伤疤调侃,说明唐堂是真的走出来了。   郁景来从卧室出来,瞟见程缘抱着个手机傻乐,随口问道:“小缘,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程缘迅速变脸,迅速后台切换到电影页面,一本正经道:“看电影。郁总,你看,这男主角长得真好看啊。”   郁景来慢慢扭头,眯起了眼:“你居然敢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帅?”   三天不打,这是要上房揭瓦了!   程缘:……   _(:зゝ∠)_   他未来一定是蠢死的。   剧组难得放一天假。   李利给程缘安排了一个剪彩活动,一家国外高端奢侈男装品牌在本市的著名商业中心的入驻活动。   有上次经验,程缘对这次活动非常期待。   活动在下午。   他却一早上爬起来就兴冲冲地打开衣柜挑衣服,还拉着郁岑采和郁景来坐在沙发上,帮他参考。   程缘左手拎着一件白底灰斜纹西装,右手拿上一条白色西裤,下巴夹着一条纯灰色领带,艰难走到两人前:“这一套怎么样?”   郁岑采大声叫好:“好看,程哥哥穿什么都好看。”   “某孩子懂什么。”郁景来居高临下微笑,哼了一声:“这套太素淡。”   郁岑采狠狠瞪了眼郁景来:“愚蠢的大人。”   程缘:……   他灰溜溜换了一套衣服。   第二套是纯黑西装,配上黑白条纹领结,剪裁得体,很衬程缘气质,程缘眼巴巴地望着舅甥俩:“这一套呢?”   郁岑采大声叫好:“好看,最喜欢程哥哥了。”   郁景来慢悠悠看了眼郁岑采:“某孩子真没眼光。”然后皱眉上下扫了眼了衣裳,嫌弃道:“太严肃。”   郁岑采炸毛:“你这个庸俗的大人。”   郁景来微笑:“也比某个没有品味的小孩好。”   程缘:……   程缘又默默换了一套。   “这一套?”   “好看,程哥哥好帅。”   “太花,小孩子眼光就是不行。”   “你这个讨厌的大人!”   “某小孩请别不懂装懂。”   程缘:……   “这一套?”   “哇,程哥哥穿这个一定好看。”   “太暗,你一站上台上,镜头都找不到你的人。某些小孩不懂还是不要乱提意见。”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大人……”   “大人决定不和某小孩计较”   程缘:……   换到第七套,终于一套铁灰底白色细条纹的西装让郁景来点了头。   他把整套衣服上下左右看了四五遍,才勉为其难道:“虽然款式太老,不过还算穿得出去。”   程缘大松一口气,兴奋地准备换好衣服,查路线。   尽管这些本来应该由团队负责。   郁岑采抱着程缘大腿撒娇:“程哥,程哥,我也想去玩,我想跟着你出去,你能带我去玩吗?”   程缘拖着郁岑采走了几趟,被缠得没办法,只得应下,无奈点着郁岑采鼻子,嗔怪道:“小磨人精。”   郁岑采开心得耶了一声,在他舅面前叉腰嘚瑟。   郁景来面无表情拿了车钥匙:“我送你去。”   郁岑采瞪了眼睛:“你作弊。”   郁景来笑容不变,彬彬有礼:“那又如何。”   程缘:……   叮铃铃——   忽然铃声响了。   李利声音在电话那头炸响:“程缘,你出门了吗?出门了就赶紧回去,没出门就不用出来了。下午的活动临时取消了。”   程缘呆住。   李利风风火火地嘱咐:“这几天你先不要看微博和新闻,也不要出门,我已经和你剧组请过假了。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我们团队都会帮你解决的。”   程缘茫然地问:“利利姐,发生什么事了。”   李利迟疑了一下,道:“有人把你笑的黑照发网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八点还有一更。   ☆、第三十九章 笑的原因   尽管李利让程缘不要看微博,程缘还是忍不住。他哆嗦地打开微博,点到热搜,第一条赫然便是“程缘笑”。   他颤抖着点进去,发现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是抓拍。   他似乎是被人叫了一下名字,下意识抬头看着说话人,笑了一下。   程缘已经不记得当时具体情景了,只能通过服装看出,这应该是在三四年前,他才进娱乐圈两三年,不懂得穿衣打扮,不懂得造型,见人就笑。   平心而论。   那笑真的很丑。   程缘咬紧颤抖的嘴唇,他告诉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被曝光吗?   他不早有准备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往下拉了一点,一目十行,匆匆扫了几眼大家的评论,一排排的带着利刃的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幻灭、高冷程缘怎么能这么丑。”   “高冷男神?高冷男神就是这样?”   “这已经超越一般的范围了,直接晋级为丑了吧。”   “卖人设的丑八怪。”   ……   一条条评论如薄薄而锋利的剑,轻而易举刺开程缘的保护膜。   他那可怜的一点受人喜欢的幻觉。   程缘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强忍住发疼的眼睛,安慰自己,根本没什么大不了,不用大惊小怪的,弄得姿态不好看。   哪个明星没经历过这些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再说,他早就料到过这一天的,不是吗?     最多不过那些粉丝都不喜欢他了而已。   反正……反正他又不是没当过小透明。   不过一切从来而已。   他才不怕。   程缘心一阵阵收缩似的疼痛,鼻尖发酸,却拼命忍住,捏紧手机,想强迫自己想往下拉,手却颤得不得了。   手机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他慌乱地弯腰去捡,弯下腰,却有一瞬间不想再抬起头来。   他……害怕。   郁景来方才见程缘接电话,便打发郁岑采去换衣服,他去取钥匙。   刚回客厅,他便听见啪的一声,抬头看程缘,见他神色不对,忙问道:“小缘,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不是要去活动了吗?”   程缘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无所谓地笑。   一开口,却再也忍不住,眼泪唰的一下涌了下来,像受欺负的小朋友找到父母般,带着哭腔道:“郁总……”   郁景来楞了一下,被程缘哭得心都打颤。   他心疼得不得了,忙上来搂住程缘肩膀,像安慰宝宝一样揉了揉,才轻声哄着:“好好好,别哭了,宝宝,别哭了。”   “你一哭我的心都快碎了。怎么了,和我说,我帮你解决。”   程缘拼命想忍住眼泪,可眼泪却越冒越汹涌:“活动去不了了。”   “有人把我笑的照片放到网上了。”   “大家都说我长得丑……”   “我的粉丝都没有了。”   “郁总,好不容易有那么多人喜欢我。”   程缘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明明说好不哭的,一看到郁景来就是忍不住的委屈,“这样大家肯定都会讨厌我的。”   “八年了,好不容易才有人喜欢我的……”   “郁总,我好难过……”   程缘说得颠三倒四,逻辑不清,郁景来却听懂了。他把程缘搂在怀里,揉着头发,温言安慰:“不哭了不哭啊了,小缘不哭了。”   “我们帮你把传你照片的坏人抓住,打他好不好?”   “粉丝不喜欢你了,还有我们喜欢你啊。”   他从郁岑采使了个眼色。   郁岑采刚刚换好衣服,兴冲冲出来,刚好看见程缘摔手机,然后扑在郁景来怀里哭得过程,整个人都吓懵了。   郁景来一个眼色过来,他才反应过来,哇地一声也哭了:“程哥,程哥你别哭,我喜欢你啊,最喜欢你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打他,你别哭啊,呜呜呜呜——”   程缘:……   程缘哭得打嗝,看着郁岑采。“岑采,你哭什么啊……嗝……”   郁岑采抱着程缘大腿,和程缘赛着比声音大,眼泪哗哗地往下垮:“程哥,我最喜欢你了。你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呜呜呜呜……”   程缘:……   哭不下去了怎么办。   郁岑采哭得太厉害。郁景来手忙脚乱,照顾不了两个哭包,只能先把郁岑采交给保姆,带到一边去慢慢哄。   他继续来哄他的大宝贝。   郁景来一直以为程缘笑得难看只是天生的,现在看程缘的反应却觉得不对劲。   这里面似乎有些文章。   他拍着程缘的背,小声安慰,等程缘慢慢平静下来,才问了一句:“小缘,你这笑是天生就这样吗?”   程缘低着头,好一会儿才摇头:“不是。”   郁景来一愣。   程缘闷闷地道:“我小时候笑起来不是这样子的。”   郁景来一直拍着程缘的背:“那你记得你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吗?”   四月间阳光清澈如水,不热不凉,从巨大落地窗穿过,打在程缘俊秀的侧脸上,印出一片小山般起伏的轮廓。   明暗不定里,他垂着眸,眼神比阳光更清澈。   “其实,一开始,我这样笑只是为了哄妈妈开心而已。”   程缘把头埋在郁景来怀里,小小声道:“小时候,因为我太笨,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经常吵架。每次吵完妈妈都要把我送到特殊学校。”   “我不想他们吵架。”   “可他们从来都不听我的。”   郁景来紧紧抓着程缘的手。   十指紧扣。   “忘了哪一次,我看见妈妈对着邻居家小狗笑了一下。我就学着小狗笑,妈妈果然被我逗笑了。”   程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当时觉得自己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但是,我越长越大,妈妈也越来越不开心。妈妈生气的样子特别可怕,像发病的病人一样,我怕妈妈会气得生病……就总是逗她笑。”   “妈妈有时候会被我逗笑,有时候不会。”   程缘闷闷地道:“我总觉得是我没学好笑,就一直跟着小狗学啊学。后来就总是能把妈妈逗笑了。”   郁景来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程缘的背。   程缘紧紧窝着,神情依恋,如寻到归巢的雏鸟。   “刚到叔叔家的时候,叔叔不喜欢我。我特别害怕,下意识想用笑哄他,他一下被我逗笑了。”   程缘声音闷闷的,很低很沉:“我特别开心。”   “后来,每次他生气,我用笑就逗他。可能是因为我确实太笨了,渐渐的,连笑都不能逗他开心了。”   “后来,他开始嫌我笑得又笨又丑。”   “可是我已经改不过来了。”   郁景来的心被人狠狠揉了一下,酸到发疼。   透过程缘小心翼翼地叙述,他似乎都能看见,隔着灰色的时光,那个被父母和亲人遗忘嫌弃在角落里的小男孩,蹲在路边,汪着一包泪,望着母亲远去,一次又一次练习着笑容,只是为了讨好从来不给他笑脸的母亲。   他可怜的小傻瓜。   这种心疼让他压抑得几乎窒息,恨不得穿越到那个时候把小小的程缘搂在怀里,告诉他他是有人爱的。   现在以及未来。   他会一直都在。   程缘把头埋在郁景来肩窝里,温热的眼泪打湿了他的白衬衫,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郁总,我真的好害怕。”   “我怕……我一辈子都只能这样笑了。”   “我笑得这么丑。”   “大家都不会喜欢我的。”   “永远都不会的……”   室内一片寂静。   郁景来很久以后才说了道:“小缘,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笑得这么难看,是因为你一直想讨好你见到的每一个人。”   “你想让他们开心。”   “想让他们喜欢你。”   “你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开心而笑过。”   “所以,你的笑容才会一直是这个样子。”   “答应我……”郁景来轻声道,“从今天开始,学着为自己的开心笑,好吗?”   “有我在,你再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许久后。   程缘才哽咽着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看过《被人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没有,里面女主角也是一紧张就容易做鬼脸,和程缘是差不多的原因。 我翻过几本心理学的书,这个应激反应和前面写的郁岑采因为目睹人死亡导致性情大变,自闭都是心理学上有的病症。 但是金鱼脑的我忘记又长又复杂的学名了。   ☆、第四十章   怕程缘忍不住又去看微博,郁景来把他手机强行没收了。程缘眼巴巴地看着手机被抽走,委屈的小样子,一句话都不敢说。   其实缓过来后,他又有一点点自虐地想看微博了。   知道了这件事,郁景来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给还在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联系上次黑网站的人,无论如何得尽快控制一下目前微博上的形势。   不到十分钟,助理打电话过来:“郁总,情况好像已经控制住了。不过,现在的走向,呃,有些……算了,您还是自己看看吧。”   郁景来程缘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郁景来拿出手机,准备自己先看看走向,还贴心地挡住了程缘想要偷瞄的小眼神:“我来看,不许偷看。”   程缘:……   这时,程缘手机响了。   李利的电话。   “事情解决了。”   程缘瞪大了眼。   这么快!     李利在电话那头道:“一开始这照片流出来只是巧合。是你以前剧组的一个场务,见稀罕你的人多了,发出来想蹭热度的。后来就被人利用了。我查过把这件事炒上热搜的那些id,都是一个水军公司的。”   程缘张大了嘴。   李利道:“我估计是隔壁那电视剧宣传整的,现在不和你的《千山》打擂台吗?”   程缘啊了一声。   李利接着道:“这件事你不用管。敢动我的人,我非要让他们见见彩!”   说完,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程缘:……   利利姐威武。   郁景来也愣住。   这才不到三个小时吧。   郁景来点开了微博。   程缘抓着他胳膊,抖个不停。郁景来被他弄得手机都握不紧,只得把他手握住,单手点开了热搜:“别怕,你经纪人不是都说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程缘咽了咽口水,嗯了一声,还是抖。   郁景来无奈,只得握得更紧。   热搜第一还是程缘,不过变成了‘程缘、二哈’。   两人对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点进热搜。   热门第一是唐堂。他把程缘的笑和一张二哈的笑ps在了一起,然后发了一张自己学驴的表情,并配上字:“@程缘,大家说一说动物界cos,谁最像?”   唐堂长相帅气,但因为脸有些长,一直被私下议论长得像驴。不过,唐堂粉丝一直不认,掐过好多回了。   这次,他把自己和驴照片放一起,可谓是牺牲自己救程缘了。   评论里一片哈哈哈。   唐堂没把程缘和二哈p一起前,大家只觉得程缘笑起来傻,还没发现相似点。结果照片一出来,简直是迷之相似。   一模一样的傻气。   再加上唐堂自我牺牲地对比驴,简直是让人笑得停不下来。   那条微博迅速被转发三万。   让程缘十分意外,蒋捷捷也转了这条微博,配得是她嘟着嘴,头顶剪刀手,cos兔子的图片。   粉丝嘤嘤嘤地叫可爱。   有唐堂和蒋捷捷带节奏后,风向彻底变了。   程缘的不少粉丝都在微博上po出自己和动物撞脸的图片,有的长得像柴犬,有的长得一张马脸,还有cos小黄鸡的姑娘,简直千奇百怪,无所不有。   营销号趁机打出话题#盘点娱乐圈知名的动物界cos”,列出一长串和动物撞脸的图片。   热搜很快变成:娱乐圈动物coser。   之前一些别有意味的评论也被压了下去。   他又看了看评论,果然没有水军之后,评论变得干净很多。大多是在笑程缘精分的,还有人饶有介是地科普,男神与男神经只差一个笑。   更多的是给自己家里二哈拍照@程缘的。   经过这次,程缘得了一个名头。   二哈男神。   这一次热搜后,程缘居然还涨了五十万粉丝。   事情解决了。   他没有被大家讨厌!   太好了。   程缘呆呆地拿着手机,有些不相信地问:“郁总,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郁景来含笑道:“是的。”   程缘茫然地问:“那,我的粉丝们都还在?”   郁景来点头道:“嗯。”   程缘没反应过来般:“我还涨了五十万的粉丝,大家都说喜欢我?”   郁景来亲了他一下:“恭喜你,小缘。”   “啊啊啊啊啊——”慢半拍的程缘终于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原地转圈,转了几圈,忽然实在忍不住,原地蹦了几下,开心得都不知道怎么好了。   最后,抱着旁边的郁景来亲了一下。   郁景来愣了一下。   程缘又捂着脸,害羞地跑了。   啊啊啊。   好羞耻啊。   郁景来看着程缘的背影,摸摸脸,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呼—— 总算弄完了。 还有一个大情节点文章就正式过半了。   ☆、第四十一章   这件事能顺利解决,唐堂的微博居功至伟,连带后面转发带节奏的蒋捷捷也功不可没。蒋捷捷与程缘同场拍戏,可以明天去片场亲自道谢。   而唐堂,程缘决定亲自道谢。   前提是……   不能让金主知道。   这天晚上。   程缘吃完饭,借口上厕所,躲在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偷偷摸摸拿出手机,压低声音和唐堂打电话道谢。   唐堂笑道:“程哥,为了你,我的偶像形象可是全没了。你可得请我吃饭,一般的排挡可不行,我得吃帝王大虾。”   程缘拍着胸脯道:“没问题。”   放了电话却开始担心。   怎么瞒着金主去和唐堂吃饭呢……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   郁景来的声音也跟着进来:“小缘,你怎么进去了这么久?没事吧?”   “我听见你和人说话了?你和谁打电话呢。”   程缘忙提上裤子,推门出来:“没有,我打移动客服查话费呢。”   郁景来站在门口,狐疑地看他:“真的。”   程缘一脸镇定:“真的。”   郁景来伸手:“把手机给我看看。”   程缘一本正经地把手机递了出去,指着通话记录上赫然的几个蓝色大字:中国移动,理直气壮道:“你看,什么都没有。”   郁景来在程缘脸上扫了一圈,笑了,手放在回拨键上:“哦,既然是客服,正好我也想打电话问一下业务。”   “不要。”程缘惨叫一声,立刻伸手想夺回手机。   郁景来把手机居高,拖长声音:“嗯?”   程缘只得老老实实承认:“刚刚和唐堂打电话,和他道谢。”   “这还差不多。”郁景来道,“不过,我还是不喜欢唐堂。所以,手机今天不能还给你了。”   程缘叫了一声:“郁总。”   他今天还要刷微博看评论呢。   郁景来丝毫不为之所动。   程缘眼神一转,突然凑过去,快狠准地咬住郁景来耳垂,舔了一下。郁景来这地方最敏感,寻常碰一下就不得了的。   郁景来登时就愣住了。   程缘趁其不备,一把夺过手机,飞一般窜了:“郁总,拜拜,我先睡了,明早还要拍戏呢。”   郁景来小帐篷都支起来了,撩人的主倒是跑得飞快。他咬牙切齿:“程!缘!你!死!定!了!”   这回是真要翻天了。   被大老虎叼回家里,一直被宠着的胆小兔子胆子也终于长大了,敢伸出爪子去捋老虎尾巴了。   只是,兔子终究是兔子……伸了爪子的兔子,也只是兔子。   程懵懵勇气可嘉,当然付出代价同样不可小觑。   至少,某只兔子第二天起床,险些没直起腰。   第二天。   程缘在拍戏间隙,找到蒋捷捷,亲口和她道谢。   蒋捷捷正在看一本时尚杂志,见程缘过来,把杂志翻上,笑道:“就这事啊。我也是看着挺好玩的。程哥别放在心上。”   她左右看了看,凑过来,小声道:“哎,程哥,你要真感谢我,就笑一个给我看看呗。”   蒋捷捷一向走玉女风格,公众形象清纯又单纯,相处久了才会发现,她是个特别容易相处的彪悍妹子,性格很有几分男孩子的味道。   程缘在剧组里和她关系一向不错。   程缘一愣,想起郁景来的话,冲着蒋捷捷咧了咧嘴,低头羞涩地笑了。   蒋捷捷没想到程缘真笑了,愣了一下,才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用杂志捂住脸,笑得喘不过气,“程哥,你这笑,和你平时的反差可不是一点大啊。不行了,你得给我一点时间笑一会儿……”   程缘呆了一下,又笑了。   原来,郁总说得对。   尝试自己开心地笑,感觉真好。   ·   《光芒过后》拍摄已经过半。   程缘一直表现得不错,虽然算不上天资惊艳,但人勤奋肯学,也愿意下功夫,能吃苦,从一开始就得了陈导很多夸。   最近戏份集中在主角少年期。   因为程缘长相年轻,化个妆后少年气很足,导演为了观众不出戏,决定还是让程缘演少年期主角。   今天要演的是十六岁的杜瑾成家里被毒贩闯进来,为财被杀前,杜瑾成找父亲要钱去开生日party的片段。   短短半分钟的镜头,程缘却拍了十几次都没过。   “停停停——”头发花白的陈导摆了摆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朝程缘伸手:“小程,来来来,我再给你讲讲戏。”   程缘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低头过去。   陈导指着摄影机,循循善诱:“这里的杜瑾成从小被宠爱。他笃定这一次他父亲也会给钱的,所以,他这里更倾向与撒娇,有一种被宠爱而无法无天的底气。懂吗?”   程缘点头。   陈导拍了拍程缘的肩膀:“来,看看片子的你,注意眼神。看见没,你的眼神总是太畏缩了,给人感觉像是在求人一样。这样不行,得改。”   程缘深吸一口气:“嗯。”   陈导盯着程缘的眼睛嘱托道:“如果实在想象不出来,可以把对面的老李当你爸爸,想象一下你找你爸爸要零花钱的样子。”   程缘用力点头:“好。”   陈导招呼场务:“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程缘依旧没合格。   一对上和饰演他父亲的演员的眼睛,喊了一声爸,程缘就忍不住紧张。   等要开口要钱,明明程缘台词背得特别溜,但一出口语气就软了,眼神本能地怯弱下来:“爸,爸,我要过生日了,想要一千块请同学吃饭……”   “停。”   陈导摆摆手,看了程缘一眼,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只是拍了拍他肩膀:“今天先回去好好想想吧,实在不行,再找个小演员演这里。”   程缘猛抬起头,眼神哀求:“陈导!”   陈导叹口气,走了。   程缘巴巴站在原地,看着陈导的背影,半晌才低着头,垮着嘴角,慢吞吞地走了,一路走一路踢着地上的石子,影子在夕阳下拖得老长。   走到路边,瞥见路边郁景来的车,程缘眼睛瞬间就亮了,三两步跑上去,拉开车门,开心地叫道:“郁总。”   郁景来其实早就来了,看见陈导教训程缘,他不方便露面,才把车停在了旁边,等着程缘出来,见程缘脸色还好,才小心地问道:“今天拍戏顺利吗?”   程缘眼神一下就黯淡了:“不顺利,我太笨了,一直都演不好,把整个剧组的的进度都拖了。”   郁景来给程缘系安全带:“慢慢来,别急。”   程缘挪低低嗯了一声。    郁景来发动车子,给程缘打下遮阳板,道:“今天哪里拍的不顺利了。”   程缘低着头,玩着两根手指,低声道:“我要演一个被宠坏的小孩子和父亲撒娇要钱的戏。”   郁景来嗯了一声。   “我特别努力了,可是我演不出来。郁总……”他抬头,委屈巴巴地看郁景来,“我是不是真的太笨了。”   郁景来揉了揉他脑袋:“怎么会,你前面的戏份不是一直都拍的很好吗。”   程缘挪开脑袋,小心嘟噜了一句:“发型都弄乱了。”   郁景来闻言,又给用力揉了一下,被程缘瞪了一眼,才收回手,若无其事地问:“为什么演不出来呢?”   程缘沉默了好久,才小小声道:“我想象不出来一个被宠坏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呼—— 终于赶出来了。 明天十二点应该还有一更。 其实,超想这里金主帮小缘练习,程缘喊金主爸爸。 然后两人就…… 不可描述了。 哈哈哈哈。 超刺激的父子普雷。   ☆、第四十二章 白巧克力      程缘只是实话实说,也没在意,说完便又皱着眉头,看起了对着剧本研究人物。   郁景来却被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听蒙了,半晌反应过来,心像被揉了一把粗盐似的涩得厉害。   “这有什么不得了的。”郁景来面上不动声色,又揉了揉程缘头发,“我来宠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程缘愣愣地看郁景来。   郁景来朝他一笑:“来,先叫一声爸爸。”   程缘:……   不管程缘这一声爸爸叫了没,郁景来是说到做到的。   他也看得出来,程缘真的喜欢演戏。这个电影对程缘很重要。他不想看着程缘因为演不好这个角色自责。   他喜欢程缘演戏时眼里的光,那样专注而耀眼。   他也喜欢那时的程缘。   一到家,他放下车钥匙,直接把程缘摁在沙发上:“来,我们来练习。”   程缘手放在膝盖上,端正坐着,望着郁景来:“嗯。”   郁景来想了想,道:“现在,你把我当做你父母。我叫你宝宝。宝宝你叫我什么都无所谓。”   程缘点头。   郁景来问:“宝宝,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愿望,和父母提过的东西,被父母拒绝了的?我来给你。”   程缘摇了摇头:“没有。”   郁景来惊讶道:“一个都没有?”   程缘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道:”因为我小时候比较笨,爸爸不喜欢我,所以和妈妈离婚了。妈妈一个人带我,日子过得比较苦,赚钱也累。我不好意思找她要东西。”   郁景来难以置信:“一次都没有?”   程缘点头:“没有。”   见郁景来表情,程缘还补充道:“其实妈妈也挺不容易的,一直要工作还要照顾我,太辛苦了。我不想给她添麻烦。”   郁景来默默无言,扭头过去,深深吸了一下鼻子。   这孩子也是乖得让人心疼了。   “那……”郁景来组织着语言,斟酌又迟疑地问道,“宝宝,你有没有从小舍不得买,也不敢和爸妈和叔叔婶婶说,但是有特别想的东西呢?”   “告诉我,我全给你买。”   “过去的生活欠了你什么,我全都补给你。”   程缘想了想,本能地看了眼“长辈”,眼神怯弱。反应过来是郁景来后,他神色一松,才小声道:“我想要一盒白巧克力。”   郁景来一怔:“白巧克力?”   程缘解释道:“就是那种黑色包装,长方形盒子,打开一盒装有十几块的白巧克力。”   “我在叔叔家时,叔叔偷偷给带给妹妹好几盒。当时长身体经常饿,看见好几次,就忍不住想尝一尝。有一次,看见妹妹有一盒里面只剩一个了,我以为她不要了。就拿着吃掉了。”   程缘摸摸脑袋,羞赧道:“当时也是嘴馋,没忍住。”   “后来,我才知道妹妹不是不要,只是放着,还找那盒没吃完的巧克力找了好久。她一向不喜欢别人分她东西,知道是我吃了,还哭了一场。我一个当哥哥的,吃了妹妹的东西,挺不好意思的。后来攒了一个星期早餐费,买了一盒还回去了。”   “我现在都记得那巧克力特别甜。”   郁景来心疼得都要化了。   一盒巧克力而已。   家里有两个孩子,只给一个孩子买。   虽然不是亲生的,这差别待遇也太过了。   郁景来知道自己是迁怒了。按理当时程缘叔叔婶婶家没钱,把他养这么大都已经仁至义尽了。   可他就是心疼。   心疼得只事后听一听都替他的宝宝委屈得掉眼泪了。   程缘丝毫没发觉,只是瞟了眼郁景来不好意思道:“后来自己赚钱了,也买过那个巧克力。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别人送的才好吃一些。自己买的总没第一个那么甜。”   “买!”   郁景来吸了一下鼻子,立刻拿了车钥匙,拉着程缘出门:“宝宝,我们现在就去买。你想吃多少给你买多少,保证让你甜化了。”   郁景来开车,把程缘带到附近一家大型超市,直奔甜品专柜,大手一挥让程缘随便挑。   程缘在四排货架上找了好久,才在最下面一排角落里找到一盒黑色方形盒子的廉价巧克力,看来是销量不好,都快到保质期了。   他惊喜地把巧克力拿出来:“这里居然还有卖的。”   巧克力售价32块。   郁景来把超市剩下的全包了。   一出门,程缘就迫不及待打开盒子,吃了一块,眯起了眼睛,笑得特别开心:“好甜,和我记忆里的一样。”   郁景来看着他也笑了。   程缘伸手,把巧克力递过去:“郁总,你也尝尝。”   郁景来不接巧克力,按着程缘肩膀,扭头吻了下去,舌头在程缘嘴里搅了一圈出来,舔了舔嘴唇:“确实很甜。”   程缘耳朵尖都红透了:“郁郁郁……郁总。”   大街上的,干嘛啊……   郁景来牵着他的手:“走,我们回家。”   程缘嗯了一声,悄悄伸出手指扣住郁景来,低着头笑:“嗯,回家。”   六月热辣阳光里,两人相携而行,十指紧扣,背影渐渐交融在一起,不可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人物和剧情,有小天使提出质疑,我统一回应一下。 一开始设定的人物都是现在的模样,我自认为还没有写崩,大家看着不舒服就是人物不合胃口,这挺正常,好聚好散,下本再见。 程缘是最让我心疼又喜欢的人物。在他的成长环境,大多数人都会变得冷漠而愤世嫉俗,或者用面具把自己包裹起来,只有他会因为想要得到爱,而一次次付出爱(后面还会写),见惯了世间冷暖,仍有一颗单纯而善良的心。 生于冷漠,却仍如赤子热忱。 很傻,但非常宝贵。   ☆、第四十三章   尽管程缘说只要一盒巧克力就满足了。可郁景来却觉得不够。他贪心地想要一次性把程缘童年里缺掉的全部补给他。   既然小缘说不出要什么,他就自己想小缘应该缺什么。   他在脑袋里把他童年过滤了一遍,去掉一些暂时没时间也没条件实现的,最后选了一个问程缘:“去过游乐场没有”   程缘怔了一下,摇头:“没有。”   他补充了一句:“小时候想过一次,可游乐场门票太贵了。”   “我带你去。”郁景来替他拨了一下落在眼睛前的刘海,道,“没有游乐场的童年太不完整了。”   程缘啊了一声:“可是,我们都这么大了……”   郁景来正在导航游乐场的地址,车子都发动了,朝他一笑:“大了又怎么样,小孩子又怎么样,贵又怎么样,只要你要的,我都要补给你。”   “我说过,要把你宠坏的。”   程缘看着郁景来,心忽然漏了一拍。   他的眼睛在笑。   时间太晚,游乐场只有夜场了。   本来郁景来想给助理打电话,联系游乐场包场的,被程缘拦住了,小声道:“我想和大家一起玩。”   郁景来亲了程缘一下,收了手机:“都照小缘说的办。”   程缘眼睛都瞪大了。   还在外面呢。   他偷瞄了眼周围的人,见众人都在忙自己的,没人往这边看,才低着头,唇角一点点往上翘,悄悄裂开一个带着傻气的笑。   这是一个很开心的笑。   程缘和郁景来去的是本市最大的游乐场。尽管是夜场,人也挤得如山如海,买票的队排了一条长龙。   为了不耽误时间,两人分了工。   郁景来排队,程缘去买冰淇淋。   队伍很长,一等就是二十多分钟。   郁景来买完票抬头张望,还没看见程缘过来。他只得顺着程缘离开的方向去找人,没走几步,就见程缘站在河边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说话。   郁景来准备喊程缘,却一下卡在喉咙里。   女孩举着一大束玫瑰,一把塞在程缘手里,还准备抱他。程缘显然也是没反应过来,往后一退,没退开,被女孩熊抱了一下。   郁景来脸立刻就黑了。   女孩还和程缘说了几句话才跑开。   程缘看了眼手里的花,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傻里傻气地笑了,小心翼翼地把花闻了一下,才兴冲冲地往回走。   郁景来一脸不悦。   八成是程缘又被粉丝认出来了。   还送花。   玫瑰!   现在的女孩都这么不克制吗!   程缘抱着花,边往回走边闻着花,脸上扬着要翘不翘的笑,不时抬头往四周张望一下,似乎在担心被人发现一样。   郁景来脸色一沉,喊了声:“小缘。”   程缘下意识就把花藏在身后。   郁景来脸色更难看了。   一束花而已。   还不让看了!   什么破玩意。   蔫不拉几的,路边卖九块九都没人捡。   “郁总。”程缘小松鼠一样跑过来,一下蹦到郁景来面前,嚷嚷道:“郁总郁总,你把眼睛闭上。”   郁景来哼了一声。   这是要毁尸灭迹了。   饶是心里看不惯,郁景来慢吞吞地闭了眼。   “好了,现在可以睁开了。”约莫等了十几秒钟,程缘才兴奋地叫道,他还给自己配上了音:“当当当当——郁总,你看。”   郁景来睁开眼。   面前一条长河,波光粼粼,河上飘着无数小荷花灯,飘摇细小的烛火在荡漾的河水里渐行渐远,柳梢随风而动。   嘭——   嘭——   嘭——   一声声巨大烟火声从前方传来,一个银红色的龙舌菊炸开在天际,接着是一朵明黄色的满天星,再然后是一朵粉红色的牡丹。   深蓝天鹅绒的夜空被火树银花点缀得如不夜天。   程缘站在他面前,脸被璀璨的烟火印上一层明亮的光,一瞬间竟是比天上启明星更亮更耀眼。   在满天烟火里,他手捧着一束玫瑰,笑着看着郁景来。   郁景来一时竟看呆了。   巨大爆炸声里,他看见程缘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然后红着脸,把玫瑰塞到了郁景来怀里。   郁景来听不清程缘说了什么,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什么?”   程缘却似特别不好意思地,眼神飘忽:“没什么。”   郁景来把程缘方才嘴型回想了一下,头顶轰的一下炸开,整个人都要沸腾了,拽住程缘胳膊:“小缘,你刚才说了什么,再说一遍。”   “没说什么。”   “小缘,再说一遍啦。”   “……就就没什么啦……”   “就一次,再说一次……”   ……   不管郁景来怎么想撬开程缘的嘴,程缘这回是真害羞了,跟缝了嘴似的,左右打哈哈,就是不肯说那三个字,被逼急了就巴巴地看着郁景来。   郁景来立刻就缴械投降了。   两人靠着坐在摩天轮里看夜景。   郁景来拿着花,闻了又闻,忍不住道:“这花可真漂亮。”   程缘实话实说:“刚才在路上遇上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她说她妈妈生病了,想要卖花赚点治疗费。我看她可怜,就把她的花都买了,也是她告诉我今天有灯节还要放烟火的。”   他遗憾道:“就是花放久了,有点蔫。”   郁景来立刻道:“哪里蔫了,这明明这么新鲜,你看,这花瓣上还嫩得可以掐出水呢。就这花,别人拿999万我都不卖。”   程缘认真道:“郁总,别人要是给你999万,你还是卖了吧。”   郁景来:……   程缘继续道:“这样,我就可以买一个花店,天天给你送花了。”   郁景来:……   郁景来的心都快被他的傻宝宝萌没了。   郁景来这个老父亲的心被他的傻宝宝萌化了,性情也被这个盘正条顺,还身娇体柔的傻儿子给撩起来了。   可惜,现在是亲子课,不适合这些。   他心里再怎么毛焦火辣地痒痒,也只能一本正经地憋着。   顺带着带着他儿子重温了一把童年,把那些程缘小时候看得心痒痒又不敢和父母提的项目全部玩了一遍。   还给他买了冰淇淋。   两人居然还在游乐场意外发现了糖画。   程缘兴奋道:“我小时候还有过这个东西。我看见我妹妹吃过,叔叔给她摇的一个老虎,可大了。”   郁景来没二话:“买。”   摇糖画可是个技术活,一个黑褐色转盘,刻着十几个生肖动物图案,指针落在什么上就给做什么,摇到龙自然是最好,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色小兔子。   程缘试了一把,果然摇到一只兔子。   郁景来站到他旁边,一撸袖子:“我来。”用力一摇,黑褐色的指针在磨得包浆的转盘上转了几圈,最后颤悠悠停在了龙上。   程缘哇了一声。   郁景来得意洋洋地接过龙,递给程缘:“拿好了,这可比你妹妹的老虎神气多了。”   到底年纪大了,糖画咬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程缘小心地把糖画包起来,还怕化了,一直放在车里空调口。   他偷偷问郁景来:“郁总,您怎么一下就摇到了龙啊。”   郁景来得意道:“当然是我厉害。”   其实是在程缘摇的时候,他给摊主塞了五百块钱。   给小缘的,当然要最好的。   终于到了家,郁景来憋了半天。一进屋就忍不住了,扯着程缘的手,色眯眯地说:“宝宝,爸爸饿了,快来喂饱爸爸。”   程缘把外套一脱,乖巧道:“哎,我现在就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郁景来:……   这宝宝该不是个傻得哟。   程缘边往厨房走边回忆:“我记得今天买了肉,夏天丝瓜清火,要不给你做个丝瓜肉汤吧。”   郁景来面无表情:“我要吃你。”   程缘:“……哦。”   程缘脸红地自己乖乖去卧室脱衣服了。   生理课还是要上了。   两人临近提枪上阵,程缘被撩得身热气喘,也是想得不行,眼看着郁景来不管不顾要闯进来,喘着气道:“套套。”   他拉开床头柜摸套套,哐一下碰到了药瓶。   程缘记得这是郁总胃病的药瓶。当时助理还打电话让他提醒郁总吃药的。不过,听声音,药瓶要空了。   明天得记得提醒郁总买药了。   程缘迷迷糊糊中还在想,却被郁景来一把扯了过去,摁着不管不顾亲了一圈:“不要套了。”   程缘轻嗯了一声,也跟着沉沦在快&*感中。   ……   情到深处,他终于还是被郁景来逼着,呻===吟着说了那三个字。   “郁总,我爱你。”   郁景来喘着粗气,几乎要化在程缘怀里:“我也是。”   程缘一觉醒来都快中午了。郁景来应该早起上班了。程缘揉着有点痛的头,起床洗漱,突然想起什么,打了郁总电话。   得提醒他买药!   郁总大概是在开会,电话一直没人接。   程缘想起助理的嘱托,这药是不能断的,想着郁景来一向不在乎自己的胃病,程缘皱了眉,怕是郁总故意吃完了不买,便决定自己给他买。   药瓶是全外文,程缘便对着百度一个个输入搜名字。   不多时,名字出来了。   却不是程缘想象的那个。   百乐素泠酸。   主治:精神类疾病,精神分裂症,狂躁症,被害妄想症。   程缘捏着药瓶,愣在原地。   卧室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郁景来穿着家居服,握着震动的手机,探头进来:“小缘,你起床了吗?”    兀得,他的目光落在程缘手上的药瓶上,眼神骤然一慌:“小缘,你……”    程缘张了张嘴,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药名我编的。 涉及医学相关,不要深究。 PS:终于写到这个情节了。 哈哈哈哈,文章正式过半了。 连载了这么久,真是不容易。头一次写超过十万字的耽美,简直写得想死人了,分分钟想弃坑。 所以! 我要请假了 三天或五天。 用来修文和休息。 小伙伴们,几天后再见哟。 PS:其实,我一直都特想知道,一直在追连载的小天使到底有多少。能不能请一直还在追文的小天使在这一章下面留个言,哪怕留个符号证明存在呢。 作者想要更多的鼓励继续写…………   ☆、第四十四章   郁景来用余光瞟着程缘的药瓶,若无其事地问:“小缘,你拿着我的药瓶做什么呢。”   程缘茫然答道:“我……看这药瓶快吃完了。”   郁景来似乎松了口气,又笑道:“没事。医生已经给我换了别的药。这瓶药早就该换了,吃完了也无所谓。倒是一直没找到这个药瓶,原来在这里。”   程缘忽然抬头对着郁景来眼睛:“这是胃药,对吧?”   “当然啦,”郁景来下意识偏了一下脸,状似无意地避开程缘目光,“那天小蔡不是和小缘说过吗?”   “没事。”程缘笑笑,“我就是确认一下郁总你有没有故意不吃药。”   郁景来立刻反驳道:“怎么会,我可舍不得让小缘担心。”   他还笑了笑,似乎想展示自己的不在意,笑得和寻常一般地潇洒、成熟、得体、翩翩有礼,乍一看还是那个成熟稳重的郁总。   程缘却笑容一顿。   郁总的笑意没到眼底。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别的话,郁景来的目光一直刻意避开了程缘握着药瓶的手。   在程缘准备起身出门时,郁景来才随口似地提了一句:“小缘一直拿着那药瓶做什么。我都不吃了,丢掉吧。”说着,要去拿程缘手里的药瓶。   程缘下意识缩了一下手。   他一抬眼,无意间瞟见郁景来脸上一慌,眼神惶恐,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恐惧,似乎都要站不稳了。   见程缘瞟过来,他又一秒就换上一副温柔微笑:“小缘?”   程缘在这一瞬间轰地一下明白了一件事。   郁总很害怕。   他害怕。   他怕这药瓶在自己手上。   他怕自己知道了这药的秘密。   程缘低着头,拿着药瓶的手没有再躲闪,只是在郁景来的手握住药瓶时,才似无意地问了一句:“郁总,这药叫什么名字啊?”   他眯起眼,像是思索了一下,才摇头道:“我听医生说是进口药,名字太复杂了,我也没记住。”   程缘顺从地让郁景来把药瓶拿走了。   程缘手上一空,另一只手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并顺手把手机放进了裤兜里,才扯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这样啊。”   郁景来把药瓶握在手里,放在离程缘较远的一侧,攥得指节发白,也不扔进垃圾桶。   他面上依旧是温柔地笑:“小缘,昨天去了游乐场,我今天带你去海洋馆好不好?我听说最近的海洋馆进了一批新的海豚。”   程缘抬头看着金主。   不知是不是心虚,对上他的眼神,金主目光有一瞬躲闪,随即又笑盈盈望着他,笑容也如寻常般迷人。   只是,程缘看到他嘴唇在极轻微地发抖。   程缘的心被细细密密的针扎过般疼。   郁景来是多骄傲的人啊。   现在却只因为一个病要对着他一个小演员百般隐藏,担惊受怕,时刻伪装自己不露出半分痕迹。   他可是郁总啊。   那个坐拥百亿家财,家族企业遍地,人长得帅又多金,身边从来不缺人,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自信最恣意最有资格无所畏惧的人啊。   便是他说出病症,只怕也会有一个军团的人前仆后继。   郁总不该这样委屈自己的。   只是为了他而已。   程缘心里发酵过后的酸,咬紧唇,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郁景来似乎察觉到不对劲:“小缘,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劲,是昨天没清洗好,发烧了吗?”   说着,他要伸手去摸程缘的额头。   程缘不自觉地躲开了。    程缘自己都愣了。   郁景来表情呆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垂下眼眸,很快又睁开眼,笑了笑:“看来你没事。不过这天气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程缘心被狠狠扯了一把,疼得猝不及防。   他极快反应过来,抓住郁景来的胳膊,摇了摇,嗔怪道:“都说了不要动我的头发。”   郁景来果然笑了:“好好好,下次不动你头发。”   程缘看见郁景来的笑脸,鼻子发酸,强迫自己偏过头,声音欢快:“好啊,我小时候一直没去过海洋馆呢。小时候班级组织春游,听别的去了的小朋友说海豚会亲他们,我小时候好羡慕的。”   既然你愿委屈自己瞒住我,只是为留住我。   我便是装作被你瞒住又怎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大家的评论都看到啦。 超开心。 晋江太卡了,就不一个个回复了,给大家一个集体的么么哒。   ☆、第四十五章   两人出来,郁景来去开车,程缘在门口等着。   一路上,程缘都在叽叽喳喳说话:“我小时候,大概六七岁,班上有组织过集体春游去海洋馆,不过妈妈说家里没有钱,我就没去。”   “去了的小朋友在班上兴奋地说话,说有海豚亲他们的脸。我可羡慕了,晚上做梦还梦见海豚追过来亲我,可以要亲上的时候被妈妈吵醒了,我还可惜了好久。”   郁景来一直微笑听着,不是嗯嗯地插一两句嘴。   程缘笑容不变,心却往下沉。   郁总在心不在焉。   车开出半个多小时,到了水族馆附近,路过一个垃圾桶,郁景来才想起什么似的:“瞧我这记性,东西一直放兜里忘了扔。”说罢打开车门,把药品上包装撕了,扔在了公共的垃圾桶里。   程缘一怔,继而苦笑。   金主居然为了彻底毁尸灭迹,把药瓶捏了一路。   再回车里,郁景来表情轻松许多,眼里也带了笑,心情大好地和程缘打趣说笑,整个人仿佛又活了,与寻常一般潇洒。   程缘笑着笑着,心疼得想哭。   海豚表演馆。   进门便见一大池蓝汪汪的水,一只灰蓝色的海豚懒洋洋游着,不时上窜钻进水里,哗地一下溅起水花。   因为不是节假日,人稀稀落落的,只有一对小夫妻带来的小朋友被水花吓到,哇哇直叫,往妈妈怀里钻,把一众人都弄得哭笑不得。   程缘一见海豚,眼睛都亮了,跪立在水池边,去够海豚。   训练师做了个动作,海豚便游了过来,摆着双鳍,凑着跳上来,照着程缘嘴唇亲了一下。   程缘被亲懵了,反应过来后,朝郁景来大叫:“郁总郁总郁总,海豚亲我了啊,亲我了……”   郁景来望向他,笑意温柔。   程缘哒哒哒在水池边跑,把郁景来拉过去,想让要郁景来也摸摸海豚。   郁景来跪立在水池边,前倾着身子,手刚伸过去,刚游走没多远的海豚就回来翻了个身,打了个滚。   pia叽用尾巴扇了郁景来一脸水。   郁景来:……   驯兽师强忍着笑,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在,这位先生,蓝蓝今天的状态可能不是太好。”   然后,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只‘状态不好’的蓝蓝,又游到另一边去,对着小朋友亲了一下嘴,欢快地在水里跳来跳去。   郁景来:……   驯兽师:……   程缘:……   郁景来衣服都被打湿了,不得不重新回车里换。   程缘抽出纸巾帮郁景来把脸擦干净,忍笑忍得肩膀都在颤抖了:“哈哈,郁总,别生气啊。海豚又不懂事。哈哈。”   郁景来:微笑。   程缘帮郁景来擦了脸,又翻出衣服给他换了,一抬头,眼前细小银光一闪,定睛看,居然是郁景来浓密黑发里,杂了一根白头发。   他惊恐地叫道:“郁总,你长了根白头发。”   郁景来愣了一下:“白头发?”   程缘掰下车前面的遮阳板,把镜子给郁景来看。郁景来对着镜子找了半天,果然在鬓角发现了一根隐藏不浅的白发。   郁景来抬起头看着程缘。他依旧那样青春洋溢,眼神清澈,如二十出头。   他想起自己比程缘大十多岁,现在他已经比小缘先长出了白头发,将来会比小缘早老,早变丑,早生白发,甚至早离开。   一股无名的惶恐涌上来。   他仍旧微笑着,捏着纸巾的手指收紧,问程缘:“宝宝,要是我老了,变丑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程缘唔了一声。   郁景来想起这家伙似乎是个颜控,立刻沉下脸:“我变丑了,你就不喜欢我吗?”   程缘哭笑不得:“不是。”   郁景来抿唇:“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程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我在想,你老了,我也老了,我们两个老人亲嘴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白头发和皱纹会不会特别伤心。”   “所以为了让我们更恩爱,就只能闭着眼睛亲你了。”   他闭上眼,凑过来,在郁景来唇上轻啄了一口。   “就像现在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PS:动物表演只为了情节需要,并不代表作者支持 嘤嘤嘤,好想养一只程小懵啊,太可爱了。   ☆、第四十六章      夜晚。万籁寂静。   卧室里一片宁静,清冽月光从没拉严的窗户里转进来,给地上撒下一片银辉,蛙声一片,潮湿的让人想起湖边的清风。   郁景来意识到,他做梦了。   一个很清晰的梦。   他病发了,被关在一个黑黢黢的小房子里。房间除了四面墙壁,便只有一扇铁窗户和巨兽般的铁门。窗户又高又窄,用大拇指粗的钢筋固定,像牢房。   尖叫。   鲜血。   尸体。   尖叫声在耳边阵阵不绝,耳膜都震颤发疼。一会儿是女人濒死地尖叫,一会儿是婴儿凄厉地哭喊,一会又是熟悉又陌生的狞笑。   慢慢的,一个没有脸的人从血泊中站了起来,狞笑着朝他走来。   那个人要杀他。   他害怕。   他要杀了那个人。   他惊恐地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朝那个人砸过去,拼命地拍着门喊救命,可是没有人理他,所有人都在看热闹。   “看,疯子。”   “呵又发疯了。”   “今天的药要加重剂量。”   有人过来把他摁住,给他注射了冰冷的液体。他眼前的一切慢慢变清晰,那个没有脸的人消失了。   没有人要杀他。原来只是幻觉而已。   他一转身,却在重重白衣的医生护士外围看见了小缘。   小缘站的远远的,惊恐地看他。   “小缘……”   他挣扎着叫道,“你听我说,不是你想得这样的。”   小缘却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恐惧地往后退,哇地一声干呕出来,叫了一声:“疯子,然后转身就跑了。”   “小缘……”   他追出去,想把小缘拉回来。   小缘是他一个人的。   小缘是他的。   不能跑。   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缘越跑越远。他一直追一直追啊,终于把小缘抓住了,小缘却回头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连滚带爬地叫了一声:“疯子,你是个疯子。”   然后,一把踢开了他,跑了。   他眼睁睁看着小缘飞快的消失在黑暗里。   再也不见了。   不见了。   “呼——”   郁景来猛地睁开眼睛,抖了一下,往旁边摸过去:“小缘,小缘……”   程缘挣扎着把眼睛掀开一条缝:“嗯?”   “没事。”郁景来紧紧把人搂在怀里,感受着怀里人的温度,在程缘脸上亲了一下,松了口气,“睡吧。”   程缘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药……”   程缘不知是梦话,还是被郁景来弄醒了,砸吧了一下嘴,小声嘟噜了一句。   药?   郁景来浑身冰凉,如被不断收紧的塑料薄膜紧紧裹住,喘不过气,呼吸都仿佛是奢侈。   小缘为什么会突然提药。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不是今天的药让他发现了。   如果发现了……   小缘会不会离开他。   ……   不要。   不要!   “郁总……”   程缘翻了个身,把头埋在郁景来怀里,舔了舔嘴唇,含糊不清地道,“郁总,你要记得吃药。”   “吃药,病好。”   郁景来浑身僵硬,如等待头顶大刀落下的死刑犯。   程缘却再无声响,如一只依恋着主人的乖顺小猫,紧紧抓着郁景来胸前的衣裳,拱了拱头,睡熟了。   郁景来试探性喊了声:“小缘?”   程缘睡得沉,毫无反应。   他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小缘没发现。   只是梦话而已。   小缘只是在梦里担心他而已。   他的小缘还在。   还不知道他的病。   真好。   又过了半个小时,确定程缘彻底睡熟后,郁景来才轻轻地把程缘放下,走出房间,翻出通讯录,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那边显然刚躺下,打着哈欠:“郁总?”   郁景来抿唇:“我的病,到底能不能完全治愈。”   医生顿了顿,道:“我还是那句话。郁总,你不把你的心结告诉我,我们不知道发病原因,怎么也没办法把你的病治好。”   郁景来沉默。   医生喂了一声:“郁总?”   郁景来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   程缘照例去片场。   今天是重拍主角杜瑾成戏份结束的最后一天。   一进场,和片场里的人一一打过招呼,才站在陈导面前:“陈导,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再试试杜瑾成十六岁那一场戏。”   陈导回过头,上下打量着他:“准备好了?”   程缘重重点头:“准备好了。”   “好。”陈导拍拍程缘肩膀,“最后一次机会,加油。”   程缘抬头看着陈导,眼神明亮:“好。”   陈导一愣,继而笑了。   说不定这一次还真能成。   程缘又一次站在摄像机前。   扮演父亲的演员又一次站在程缘面前。   程缘冲他微微一笑,然后低头酝酿情绪,一抬头便是一个得意洋洋而不顾忌地笑,喊了一句:“爸。”   这句爸一出口,程缘又本能地紧张,眼前又浮现了记忆里那张贯穿十几年的脸。   那张在他前十几年里,出现过寥寥几次,从来没有温暖,只有冰冷的神情,嫌弃的眼神和无情的呵斥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   “有我在,你不用讨好任何人。”   “从今天起,你把我当做你的父母。你过去缺了什么,我都补给你。过去生活欠了你什么,我都还给你。”   “我说过,要把你宠坏的。”   父亲的形象被慢慢抹去,取而代之的是郁景来的脸。   那张脸笑意温柔。   他睁开眼,扬起一个笑,带着濡慕和肆无忌惮的骄矜:“爸,我要过生日了,想要一千块请同学吃饭。”   陈导眼前一亮。   饰演父亲的演员极自然地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拿了钱,又摸了摸他头发,“小心点。最近外面不安全在,早点回来。”   程缘下意识一偏头:“别弄我头发,发型都弄乱了。”   话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   这不是剧本里的台词。   饰演父亲的演员反应极快,立刻接上:“好好好,小孩子家家,还讲究形象了。”   众人齐齐呼出一口气。   “cut”陈导立刻一扬手,一拍大掌,“非常好,这场戏你们拍的特别好。”   程缘紧张地咬唇。   “特别是你……”陈导拍了拍程缘的肩膀,“最后那一句台词加的太好了。”   程缘眼神瞬间瞪大了。   太好了!   他不停地和陈导鞠躬:“谢谢,谢谢。”   陈导冲他笑:“这可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的功劳。”   这场戏过了,进度就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众人都很开心,相约去聚餐。   程缘却请了个假,不好意思地道:“有点私人的事情。”   众人了然地哦了一声,冲他眨眨眼。   程缘低头笑了笑,没有解释。   程缘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城郊一家十分著名的精神科医院。   带着口罩和墨镜,程缘伪装得严严实实地,才进了一家昨天家挂好的专家号。   快下班了,医院里人不多。   程缘坐到医生对面。   医生看了他一眼,问:“你有什么病症。”   程缘摇摇头:“不是我生病了,而是家里有人病了。”   医生来了精神:“哦?”   程缘把百度的记录拿给医生看:“这是病人在吃的要,医生能够根据这个看一下病人得的是什么病吗?”   医生看了眼,将手机反手一盖:“这位先生,我能问问您和这位病人的关系吗?”   程缘小声说:“这是我的恋人。”   医生谨慎地措辞:“她和你说过这个吗?”   程缘摇了摇头,随即又补充道:“她胆子小。”   医生扶了扶眼镜:“这是国外新研制的精神类疾病药物。能用到这药的都是病情比较严重的患者了。一旦发病十分难以抑制,很有可能对患者家属造成极大伤害。目前最好的方式是住院治疗。”   “所以,我希望先生能够谨慎考虑。”   程缘抿了抿唇。   医生叹口气,又劝道:“小伙子,说句不该说的,为了你自己好。如果你和你女朋友还没结婚 ,最好重新考虑一下你们的关系。”   程缘沉默。   医生以为劝动了他,把手机往回一推:“孩子,你年纪小,不明白,爱情可不能当饭吃的。”   程缘咬了咬唇,还是抬头道:“那么,请问医生,作为家属,在生活和心理方面有什么能够帮到病人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迄今为止收到的地雷。 一直都没注意。 感谢妹纸们。 没签约,晋江地雷可以转化为晋江币,不过大家以后不用破费了,作者看文不需要那么多。 安锦102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6-05 08:10:12 重口味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11 22:11:10 墨熙卿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14 19:56:47 24676309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15 21:18:41 墨熙卿雨°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7-17 23:29:28   ☆、第四十七章   办公室。   郁景来没回家,正在批文件,累的缝隙瞟一眼电脑。电脑画面模糊,正实时播放着程缘穿着戏服,正蹲地上吃盒饭的画面。   咚咚咚——   门响了。   “进来。”   助理拎着饭菜进来。这是程缘走前准备好的。将热好的饭菜依次摆放好,助理才低声禀报:“郁总,程先生的叔叔婶婶又给他打电话了。这一次,是想要程先生回去吃个饭。”   郁景来冷笑:“回绝。”   助理迟疑了一下:“郁总,一直不通知程先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郁景来似笑非笑地看他:“有什么不好?”   助理冷汗就下来了:“是。”   郁景来重新看向电脑。程缘吃得正香,剧组的伙食,他特地加了投资的,有菜有肉,色香味俱全。看着程缘吃,他也来了食欲,端起饭菜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嘁。   快饿死时不闻不问,火了就知道来找了。   不过欺负小缘心软。   他可瞧不上这一家子。   小缘是他的。   没人能欺负,他也不行。   电脑屏幕里,程缘吃完了,正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盯着短信发送后,小缘对着屏保盯了几秒,才小老鼠似的左瞧又瞧,确定没人后,才对着屏保亲了一口,飞快收了手机,秒变正经脸。   郁景来手机响了一下,心也跟着biu地一下化了。   屏幕上是他的照片。   小缘出外景都快五天了,还有一天才能见到他。   心急。   下午是一场追击毒贩的枪战戏,要跨越楼顶,动作激烈,危险系数大。程缘接受过三个月的武术训练,坚持要自己上阵。   郁景来有点担心,一直盯着。   剧组场地是在一处待拆迁的旧城区,满目都是灰扑扑的上世纪两层土楼房。程缘在楼顶上跑得飞快,沿途踩塌了几块瓦,惹得灰尘扑扑地往下落。   他一个跨越,正要从一个房子跨到另一个房子。   屏幕闪了两下,突然啪地一下黑了。   画面最后一秒是程缘跨在空中的腿。   郁景来猝不及防,没看见程缘落地,心都悬着,不上不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暴怒吼道:“小蔡,电脑画面怎么断了。”   助理检查过故障:“应该是程先生动作太快,把针孔摄像机弄掉了,又被人踩碎了。”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再安一个摄像头能看到小缘的摄像头。”   他冷然看着助理,目光阴狠,“立刻马上!。”   助理迟疑道:“程先生在出外景,那边的人都不太好安排。”   郁景来目光一沉,笑容渗人:“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助理应了一声,麻溜出去了。   然而,事情并不好解决。   既要瞒着程缘,又要找到可信又保证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又要找到能够接近程缘的人,还要买通酒店装摄像机,并不容易。   至少到晚上,摄像机还没装上去。   这一下午,整个公司如在火场。   郁景来暴躁得如夏日三伏天底下的火药桶,一点就着。   底下员工受池鱼之殃。送进来的文件被一件件甩出去,郁景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愣是把一个个送文件的吓得气都不敢喘。   各个主管经理一个一个如战场送人头般般进去,又被郁景来阴骘的笑,冻得冒冰碴子的目光吓得腿软,出办公室时如地狱死里逃生。   公司上上下下一片惶恐。     郁景来强迫自己看文件,却每每都忍不住往电脑屏幕上瞧,目光触及一片漆黑后,就忍不住把文件摔了出去。   助理差点两次被砸中。   盯着敲门的助理,郁景来目光阴冷:“还没有好吗?”   助理深吸口气:“郁总,和程先生临时下榻的酒店没有谈拢。”   啪地一下。   助理目光稍稍往上移,瞧见了郁景来半个锋利的下巴,冰冷的笑,和手上生生折断了的两只笔。   他忙又垂下眼眸:“郁总?”   “滚。”   他飞快地滚了。   晚上。   明明早早下了班,整个公司却没一个人敢走,各个都鹌鹑似的躲在自己办公室或格子间里,努力工作,缩小存在感。   助理正在紧急和酒店沟通。   郁景来拿着外套,步履匆匆,冷声道:“给我订去D市的机票。要是没有就去借飞行员,用我的私人飞机。”   “我要去D市。”   助理电话都来不及挂:“郁总,程先生明天就要回来了。”   “我等不了了。”   郁景来转头,一字一顿道:“我要见他,我等不了了。”   正在这时,郁景来电话响了。   郁景来皱眉拿起电话,看见来电人,一秒雨过天晴,声音都柔了:“哎。”   “……”   “今天晚上就回来了?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接你。”   “……”   “这么晚了,这么赶,肯定没好好休息吧。”   “……”   “嗯嗯,你给我准备的饭菜,我每餐都吃,不信你问小蔡?”   “……”   “我哪敢不吃药啊。”   “……”   “好好好。”   ……   放下电话,他一秒被安抚,笑容乍开,也不想管助理了,直接回办公室拿了车钥匙:“我去机场接人,你们也下班吧。”   办公室小小耶了一声,如临大赦。   ·   飞机上,程缘却在十分纠结。   他想起上一次咨询医生的建议。   “要保证积极配合医院治疗,定期做检查,还有记得服用药物,并在生活上注意饮食调理,注意营养平衡。”   “最重要的是,精神疾病的病人最不能受刺激。一定要给他们营造一个平和、稳定的环境。”   上一次被医生科普以后,程缘依稀似乎大概意识到,金主某些时候的举动可能真的是发病了,明显不正常。   而他居然完全不知道。   (⊙v⊙)。   回忆了一下金主发病的规律,程缘意外的发现,好几次都和自己有关。受伤,闹绯闻,或者招惹金主。   !   医生说了,尽量不要刺激金主。   可是……   他摸摸屁*股上的伤。   他下午拍动作戏的时候,不小心把屁*股摔伤了,上面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伤口,不严重但看着恐怖。   ……   唔。   程缘仔细斟酌了一番,不敢让金主知道这事。   那个伤疤位置太过尴尬,而且……伤痕青青紫紫,还出了血,比较容易误会。他怕金主又受刺激发病。   瞒着吧。   至多也不过半个月就好了。   不就是半个月不哔哔——吗。   绝对没事的。   下了飞机,走路时他还特意伪装了一下姿势。没走几步,他看见了来接机的郁景来,眼睛一下就亮了:“郁总。”   郁景来帮他把行李拎好,左右看了他一眼:“瘦了。”   程缘摸摸脸,小声反驳:“没有吧。”   郁景来把人塞进车里,又隔着衣服上下摸了一圈,表情严肃,似乎想就地量出怀里的人到底瘦了多少斤。   仔细摸过一圈后,他下了结论:“真的瘦了。”   程缘小小声反驳:“瘦了好上镜。”   郁景来摸着他的脸:“好不容易给你养的肉,都没了。”   程缘缩缩头。   郁景来目光一沉,好悬忍住了让程缘在家里不出去,就陪着他的建议,刹住车,然后转了话头:“那就再养吧。”   程缘唔了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屁*股上有伤,他都不敢坐太严实,又不敢让郁景来发现,只能时不时扭一下,像个不安分的猴子。   郁景来瞟他一眼:“怎么了?”   程缘坐好,忍着痛也不敢动了:“没什么。”   郁景来眼里幽光一闪,没再说什么。   等回到家。   洗了澡,郁景来搂着程缘就往卧室走,手已经急不可耐地伸进了程缘衣服了揉了起来。   程缘尴尬地把郁景来的手抽了出来,顶着郁景来要拆炸弹的目光,小小声地说:“郁郁郁郁总,我和岑采说好的,今天和他睡。”   刚刚穿好睡衣的郁岑采:……   眼前一亮,突然兴奋。   他一把搂过程缘,朝他舅呲牙:“对,程哥说了,今晚和我睡。”   郁景来微笑,眼神幽深:“好。”   ……   第二晚。   “郁总,我……我今天剧组得开会。我不能缺席,今天可能不回来了。”   郁景来微笑:“好。工作重要。”   转头。   “查!”   “给我使劲地查!”   郁景来目光阴沉,对着电话里的助理,笑容恐怖而阴骘,“我倒要看看,谁敢当着撬我郁景来的墙角!”      ☆、第四十八章   于是。   第三天,程缘莫名其妙发现他司机被换了。原本清秀的小哥被换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糙大叔,性格沉闷,八杆子打不出个屁。   程缘:咦,为什么突然换司机?   程缘去问李利。   李利白了他一眼。   程缘茫然:???   第四天。   程缘的助理被换了,一个认真负责的小哥被换成了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面瘫寡言,颇有成天和程缘高冷脸比赛的架势。   程缘下意识看向李利。   李利冲他笑得龇出一口森森白牙。   程缘默默缩了头。   第五天。   程缘的化妆师被换了。   第六天。   程缘的保镖被换了。   ……   第九天……   程缘依稀,大概,可能觉得这事和金主有点关系了。他不敢直接问金主,跑去问李利,李利面无表情瞟了眼程缘,目光无限怨念。   程缘了然地缩头闪了。   回家。   郁景来下班在家,正窝沙发上看书。郁岑采盘腿坐在他脚下地毯上玩拼图,互不干扰。两人看似各种看不顺眼,相处起来却天然和谐。   程缘坐到郁景来身边,下落时碰到伤口,龇了龇牙。   郁景来瞟了他一眼。   程缘抬头看他:“郁总……”。   郁景来恰好在程缘抬头前一秒,将目光又挪到书上,一本正经,若无其事又翻了一页书:“回来了。”   程缘看了眼郁岑采,觉得这个话题颇有些少儿不宜。他三两句安抚郁岑采,让他好好玩拼图,就把郁景来拉到卧室里。   卧室里。   郁景来安然躺在椅子上,将书一合:“说吧,小缘把我叫到卧室里,有什么事?”   程缘站在他面前,目光乱转,扭捏了半天,才觑着郁景来脸色,小小声问:“郁总,那个,那个,我的司机,还有助理,化妆师,是不是都是你换的啊?”   郁景来倒坦荡:“是。”   程缘一愣:“为什么啊。”   郁景来轻眯起眼,微笑。   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么。   “因为……”郁景来面上不动声色,拽着程缘的手一拉,将他拉到床上坐下,用手勾着他下巴,轻笑道,“因为,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别的男人。”   程缘脸腾地就红炸了:“郁郁……郁总。”   啊啊啊。   他的耳朵肯定红了。   “小缘……”郁景来把玩着程缘的手指,扫过程缘别扭的坐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小缘,你最近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程缘下意识想摸屁股,眼神乱飞:“没没有。”还干笑两声:“我怎么会有事情瞒着郁总呢。”   “这样啊。”   郁景来笑容依旧,唇角温度却冷了下来。   到现在了还不肯说。   到底是谁!   “那你这几天怎么不肯和我亲近了。”郁景来心里越是怒海翻波,表面越是风平浪静,甚至还笑容可掬,在程缘脸上亲了一下,“我可想小缘了。”   程缘往后一躲,不敢看郁景来:“这这这,这不是这几天有事吗?”   郁景来目光一沉,轻笑:“有事?”   还在掩饰。   到底是谁。   如果让他知道……   郁景来目光阴狠。   小缘一向胆子小,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会巴巴帮人说话。上次去他叔叔婶婶家就是受了一肚子气还觉得自己坏。   这次肯定是又被人欺负了。   郁景来笑容更迷人了,手从程缘衣服里探进去,把程缘抱在腿上坐着,在程缘耳边吹气,“都快十天了,小缘就不想我吗?”   “想。”   程缘本就对郁景来没有抵抗力,一下身子就软了,喘着气,“我是想郁总的。”   郁景来的手放在程缘屁*股上:“那……我们……”   程缘如被点着了一般,弹了起来,捂住屁*股,挣脱郁景来,:“不行,郁总不要。”见郁景来神色,意识到自己可能反应过激了,干笑两声:“这个,那个,我今天没准备好。”   郁景来怒海翻波。   还在掩饰。   还在骗他。   到底是谁伤害了小缘!   忍了近十天,郁景来不准备再忍。   他面上笑容温和:“这样啊。那就只能等改日了。”说罢,摸了摸程缘的脸,亲了一下,松了手,似乎就准备就这么放弃似的。   程缘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郁景来趁人不备,扑上去一下,摁住程缘,不顾程缘挣扎,强行解开程缘皮带,把程缘的裤子给拽了下来。   红彤彤的伤口暴露无遗。   程缘拍追击戏时,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在楼上跑时,踩碎了不少瓦片。谁知道,拍戏时没事,下来时一脚踩空,正巧坐在掉在地上的碎瓦片堆上。   正中中心。   十分尴尬。   此刻尽管养了这么多天,依旧看起来,嗯,十分……暧昧。   程缘哀叫一声,企图捂住屁*股:“郁总,不要。”   郁景来紧紧盯着程缘伤口。   他面黑如墨,抿着唇,表情严肃,捏着程缘胳膊的手不断收紧,铁钳一般的力道让程缘胳膊忍不住发疼。   小缘!   他的小缘!   他放在手心里的小缘居然被这样对待!   是谁。   到底是谁!   对小缘做出这种事!   这种伤口,除非强迫,绝对做不出来。   “你就是因为这个伤口。”郁景来越生气面上越是笑得灿烂,语气越轻柔,让程缘心里毛毛的,“才一直拒绝我的?”   程缘不敢看郁景来眼睛,哭丧着脸:“郁总,我……”   “是谁。”   郁景来轻柔地抚摸着程缘的伤口,如母亲的抚慰,循循善诱,“小缘,告诉我,是谁做得。不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告诉我,我一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毕生难忘的代价。   欸?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程缘茫然看着金主。   郁景来以为他害怕了,心里鲜血、小黑屋、监()禁、刑讯、鞭打、辣椒水等黑暗手段起飞,恨不得把凶手碎尸万段。   他抚摸着程缘脊背,安抚小动物般轻声道:“别怕,小缘,又在我,没人能欺负你。”   欸!   好像真的有不对。   程缘忙回头,解释道:“郁总,不是你想得这样。”   郁景来微笑,温柔如水:“小缘别怕。”   都到这个时候了,小缘还害怕的不敢说出那人的名字。   小缘这么善良的人,是被怎样的惊吓才能这样。   该死!   程缘眼见着郁景来眸色越来越黑,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把郁景来抱住,胡乱地想要安抚他:“郁总,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亲着郁景来的嘴,想让他平静下来:“这伤是我自己弄得。”   郁景来笑容扭曲:“小缘,不用怕,也不用替那个人隐瞒。我会帮你报仇的。”   程缘:……   “郁总,郁总……”眼见着事情似乎越来越朝着别的方向去,程缘也不敢再隐瞒,一股脑把事情全说了,硬着头皮,“郁总,这真的是我自己弄得。”   郁景来:?   “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   他怒极反笑:“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程缘左看右看:“不不不是怕你替我担心吗?”   郁景来微笑,手掐住程缘的腰,隐隐听见咬牙声:“现在我就不担心了吗?”   程缘:……   呜。   他好像又要完蛋了!      ☆、第四十九章   郁景来生气了。   他和程缘单方面冷战了。   自从程缘和他说了事情真相后。他便一直对程缘视而不见,除非程缘主动搭理他,绝不找程缘说话。尽管每日与程缘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能做到一天说话不到十句。   十足的冷暴力。   程缘最初也只是怕郁景来担心,才想着瞒着他。见郁景来真生气了,他便慌了。一连几天主动找郁景来说话,郁景来都只冷对待,程缘越来越慌。   这天,趁郁景来睡前,他堵在书房门口,揪住主动去书房的郁景来的衣角不放,巴巴地和他道歉。   郁景来站在门口:“你错哪儿了?”   程缘低着头,小小声:“错在错在不该瞒着你?”   “那小缘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我……我……”程缘小小声道,“我不想让你担心。”   “不想让我伤心。”郁景来似笑非笑,摇了摇头,“既然小缘是这么为我着想,那又有什么错了。错的是我才对。”说着一下把门关上。   程缘还要说什么,一抬头便只剩一堵门了。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眼睛酸涩,直到确定门不会开了,才低着头,拖着脚步,慢吞吞地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见门还是没开,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回了卧室。   摸着冰凉的枕头,程缘窝成一团,委屈得掉眼泪。   利利姐和说过郁景来是看似温柔,实则极霸道。但他从来不这么觉得。金主一向温和,潇洒,说话都是温言细语的,连和他红个脸都少,哪里霸道了。   可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吵过架的他们第一次冷战了。   程缘心里难受的厉害,习惯性往后挤,想像前几次那样窝进郁景来怀里。一退却只剩一片空,被子枕头都一片冰凉。他裹着被子,鼻尖发酸,冷到骨子里。   程缘是爱惨了郁景来,眼见着郁景来每日对他视而不见,心里委屈得心抽抽。他也不想其他了,就只想要郁景来消气,消气了什么都好。   他思来想去,都只有最后一招。   用他自己。   冷战第五天晚上。   程缘给郁景来助理打了电话,确定郁景来晚上没有应酬,才小心地换上早就准备好的兔耳朵内衣,将整个房间铺满了火红的玫瑰花瓣。   打开音响,放了张国荣那首:《I honestly love you》   他把郁景来需要的文件放在卧室里,躲在门后,只等着郁景来进来找。郁景来一推门,程缘立刻窜出来,从后面抱住他,头埋进他颈窝里。   “郁总,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郁景来叹口气,转身,把程缘掰正,正视着他眼睛:“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理你吗?”   程缘低头:“我做错了事。”   “做错了什么?”   “我……我不该让你担心……”   郁景来目光在他红红的眼睛上闪过,强迫自己挪开:“小缘,都这时候了,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程缘张了张口:“郁总……”   郁景来亲了他一下,把他放下来,看了眼房间的布置,几不可闻地叹口气,用大毛巾将程缘裹住,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天气凉,别着凉了。”    “郁总……”   “I love you”   程缘含着哭腔的喊在轻盈音乐声里,格外悲伤。   郁景来拿了文件,握着门把手的手顿了顿,还是转身走了。   “I honestly love you”   音乐响着,程缘掩面哭了起来:“郁总,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this is pure and simple”   ……   翌日。   跑完《光芒过后》上映前的宣传,程缘还有点时间,匆匆做了午餐,自己驾车,准备送到郁景来公司去。    冷战期间,程缘每日给郁景来一日三餐从来不少。虽然上次的药被证明并不是胃药了,但郁景来饮食不规律是不争的事实。   程缘舍不得见郁景来真得了胃病。   刚走到公司门口,便听见一阵争吵喧哗,程缘刚冒了个头,就差点被一个高跟鞋砸到头。   他往后躲了一下,一抬眼,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郁景来的助理,小蔡被三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堵在公司门口,举着包包追着打,用高跟鞋打。那女人一边打一边骂着:“你这个娘炮,死娘娘腔,恶心死了!”   “我一想到你是这么个娘娘呛就想吐了。”   “滚吧。”   “娘娘腔成这样,一米九的汉子哭哭啼啼跟个女人似的,没出息。”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想和你这种人谈恋爱。”   蔡助理被追着打,也不敢还手,只能护住头,狼狈逃窜。他一个掉眼泪,一面躲一面扭头叫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没有骗你……”   正是午休时间,公司里大部分员工都刚出门吃东西回来。被这几个人堵在门口,目睹了这一场闹剧。程缘亲耳听见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都十分钟了,怎么还没闹完?”   “听那女的人,蔡特助还有异装癖呢。”   “娘炮?看不出来啊,这么恶心?”   “白长这么大个子了。”   程缘看不下去,去叫了姗姗来迟的保安,让保安把女人赶开,这才把蔡助理搀起来,不理众人,直接把人带进了三十四层郁景来的办公室。   蔡助理额角被砸出一个大口子,哗哗往下流血。   程缘忙找纱布替他包扎。   他正蹲在地上翻找柜子里的医药箱,身后听见蔡助理压抑不住的哭腔。   “程先生,你也觉得我很恶心吗?”   “我又没有偷又没有抢。我只是喜欢一些一般男人不喜欢的东西而已。这样有错吗?”   “难道和别人不一样就有错吗?”   “真正的喜欢有错吗?”   “我只是……想好好的对自己,好好的生活而已啊。”      ☆、第五十章   程缘哑口无言。他愣了愣,没说话,继续蹲在地上,翻找医药箱,把纱布、酒精等找了出来,递给蔡助理。   蔡助理道了声谢。   程缘这才瞟见,蔡助理的金丝眼镜被打断了一只腿,松松垮垮挂在鼻梁上,右脸颊红肿,有清晰的五指红瘀痕,   程缘坐在沙发上,手足无措。   他一向嘴笨,不会安慰人。在公司门口脑袋一热,把人拉进来,却对坐无言,尴尬得如同对他低情商的现场处刑。   蔡助理也没指望程缘回答。他沉默地坐了两分钟,稳定情绪,礼貌地朝程缘道谢,接过程缘的纱布和酒精,自己对着手机擦拭伤口。   平静无波。   除了被打断了一根腿的金丝眼镜,他浑然又是平日里,那个虽然生得凶恶,但气质文雅,沉默寡言,工作能力超群的蔡助理了。   他道:“程先生,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程缘忙摆手:“没有没有。”他想说什么安慰人,但实在嘴拙,只能干巴巴道:“没有看热闹,这种事情本来也不是当热闹看的。”   蔡助理礼貌道:“总之,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没能处理好私人事务,以至于让人闹到公司门口,影响了公司的形象。”   这个当事人竟比围观者程缘更平静。   蔡助理瞟了眼程缘放在桌上的便当:“程先生是来找郁先生的吗?”   程缘点头。   蔡助理道:“郁总临时有一个国外连线的会议。”他看了看手表,抬头对程缘道,“按照郁总平常的经验,应该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他给程缘准备好茶水:“郁总交代过,程先生可以在这里坐着等一会。”   程缘呐呐点头。   蔡助理沉静安宁,姿态沉稳,如一个精密计算的机器,连每一丝情绪都掌控得滴水不漏,笑容的角度都摆放得当。除了那断了腿的金丝眼镜和巴掌痕,看不出半点刚才的痕迹。   程缘却莫名觉得不舒服。   太完美了。   完美到虚假。   仿佛没有人气的塑料人,鲜活气只在方才质问的一瞬间乍现。   蔡助理将程缘安排妥当,起身准备出去:“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等等。”   程缘下意识喊住他,“郁总还要一会儿出来……陪我坐一会吧。”   蔡助理怔了下,微笑:“好的。”   程缘喊住蔡助理,只是想着午休时间没结束,他现在出去肯定会被人围观的。但真把人喊住了,两人对坐,程缘才觉得气氛干涩,自己无话可说。   蔡助理玲珑心窍,了然地挑起了话头。   东扯西拉。   只是说些趣闻之类的。   程缘被逗得笑了几回,也真心佩服蔡助理。都这时候了,还能如此冷静。能在郁景来特别助理位置上一做上十年,果然不凡。   两人不知为何聊到逼婚。   蔡助理以自己举例自嘲:“我妈妈也是,学生时代不让恋爱。一毕业就要我找女朋友,以前还只是说说,到了我这个年纪,就开始硬逼着相亲了。”   “今天来闹的就是我妈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   程缘没忍住问:“你的条件这么好,怎么还没结婚?”   蔡助理平静道:“没有女人愿意和我这种人结婚吧。”   程缘啊了一下,懊恼地皱眉。   又说错话了。   蔡助理倒浑不在意:“不过,今天这样一闹也倒好。本来我对曹小姐也无意。只是我妈妈看中了曹小姐,强行把我的电话和公司地址给了她。”   “我妈……”他低声嗤笑一声,“最怕我这个变态没人要了。”   程缘张了张嘴,却觉得无力。   他徒然问道:“你……就准备这样一直一个人吗?”   若是他是自愿单身也罢了。可蔡助理分明不是不婚主义者,而是心理障碍,自卑己身,自暴自弃。   蔡助理低头,轻笑一声,“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   程缘听得难受,却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   程缘犹豫着要不要说什么好,只是看蔡助理表面平静,内里抗拒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好。   叮铃铃——   有电话响了。   蔡助理怔了一下,才掏出手机,歉意地朝程缘笑笑:“我妈的电话。”他拿着手机,顺手按了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出去说话,电话那头声音就炸开了。   “你又和那姑娘谈崩了?我说你就不能忍着点,好不容易有姑娘愿意接受你。你还以为你自个是什么正常人呢。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的,我给你找个对象容易吗我……”   蔡助理尴尬地往外走。   程缘愣在原地。   他头一次见有妈妈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电话打了很久。   室外却一片寂静。   隔着一层没关严的门,程缘都能隐约听见电话那头蔡助理妈妈的声音,‘变态’、‘不阴不阳’、‘不是男人’、‘没人要’等字样一个个如针般尖锐。   程缘坐在沙发上,透过尚未关严的门缝,瞥见蔡助理的背影,倒印在窗户上,如一株长满刺黑色植物,沉默而抗拒。   终于,在第五遍听见‘变态’字眼后,外面砰地响了一声。   蔡助理把手机砸了。   落地窗玻璃上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坑,电话质量很好,屏都裂开了,居然还有杂着滋滋滋的声音出来。   蔡助理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走上前,捡起手机,把电话挂了。   蔡助理推门进来时,尽管极力掩饰过,眼角依旧看得出有些发红。他一张嘴,发现声音沙哑后,歉意地笑笑,咳了两声,才道:“让程先生见笑了。”   程缘忙摆手:“没有没有。”   “您刚才不是问我……”蔡助理低头,自嘲地笑笑,“难道就愿意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程缘呐呐说什么。   蔡助理则笑笑:“现在,您也看见了。我这种变态,有谁会愿意和我一起呢。”   他这句话看似平静无波,可话底却藏着一湖暗潮汹涌,深不见底,漆黑窒息的黑,只叫人听一听便觉得压得喘不过气。   程缘闷得难受,下意识反驳道:“不,你不是变态。”   蔡助理一愣。   程缘抬头,一字一顿反驳他道:“你刚刚不是问我娘炮很恶心吗?和别人不一样就有错吗?不符合别人对男人的印象就有错吗?”   “我告诉你,你没有错。”   “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和那位曹小姐一样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这么没有接受能力的,不是吗?至少我没有排斥你。而且,我相信郁总知道后也不会排斥你的。”   蔡助理苦笑:“没用的,连我妈都不接受,还会有谁接受呢。”   程缘一愣。   蔡助理轻轻摇头,笑笑:“程先生,你果然很可爱。”   这等于说他很天真。   一种冰冷的无能为力的愤怒腾地窜上来,让程缘胸口闷上一股气。凭什么只是因为个人喜好与众不同,就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他似乎透过蔡助理看见曾经因为笑容被嘲笑的他,那种沉甸甸的无助感压在肩上,让他寸步难行,眼前漆黑无光。   怒其不争。   一股气涌上头,他情感快于理智地反驳出声。   他问:“蔡助理,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蔡助理怔住:“程先生,你问这个……”   程缘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回答我。”   蔡助理看着程缘的目光,一动不动,慢慢收了脸上的笑,积累的郁气到达一个临界点,让他无法再维持完美的面具。   他如自我保护的动物,下意识反抗着所有攻击,冰冷地嘲讽:“有。我暗恋一个女生,从大学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哪有怎样?”蔡助理嘴唇颤抖,声音尖锐,“我能做什么?”   “她结婚了吗?”   “……没有。”   “她有男朋友吗?”   “……没有。”   程缘正视着他的眼睛:“那你和那位女孩说过,你喜欢她吗?”   “没有。”   蔡助理面无表情:“她不会喜欢我的。”   程缘看着蔡助理:“可是,你试都没有试怎么知道呢?”   蔡助理反驳:“不会的。她……不会的”   “你可以试试的,把你的一切坦诚地和她说。”   “我再说一次,她不会喜欢我一个变态的。”蔡助理闭了闭眼睛,疲惫道:“程先生,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想像曹小姐和我妈一样嘲讽我,你已经做到了。”   程缘只是摇头:“蔡助理,这不是我的目的。”   “如果你自己都没办法面对自己,没有人会接受你的。”   蔡助理一言不发。   程缘叹口气:“恋人间最重要的是坦诚。接受彼此最真实的样子,相互陪伴,相互信任,相互成长。”   “也许你可以试着和她坦诚谈一次。”   “只这一次,最差也不过是多一个嘲讽你的人。但最好,你可能会收获一段你期望的幸福未来。”   蔡助理久久沉默着。   程缘却在那句话出口后,脑袋里轰的一声,愣在原地。   他好像知道郁总为什么和他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你们可以试着带入郁总视角,他又不知道程缘知道了他有病的事实。在他眼里,程缘不和他说他受伤的事,就是不信任他啊。 讲道理,带入恋人之一,受了伤,不是告诉对方,而是使劲瞒着,像防贼一样。谁开心啊。 而且郁总是占有欲那么强的人,又从小被捧在天上,顺风顺水,唯我独尊惯了。   ☆、第五十一章   蔡助理出去了。   程缘在办公室等着郁景来。   他坐立不安,一会站一会坐,隔几秒就看一眼表,又巴巴地望着门口,前几天的委屈也化作了惶恐。   设身处地而想,要是郁景来受了伤,不但不告诉他,让自己照顾他,反而要一直瞒着,他会开心吗?   他肯定难过死了。   程缘在房间里转了第七圈以后,门终于开了。郁景来正翻着文件进来,头也没抬,也没注意办公室多了个人。   程缘一下子就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委屈地蹭着:“郁总……”   郁景来僵住不动。   程缘抬头,睁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郁景来,声音一出口就变成了哽咽:“郁总,我知道我错在哪里了。”   郁景来道:“小缘……”   程缘从背面拥住郁景来:“我应该对你坦诚的。”   “恋人之间要的是坦诚,就算是不让你担心,我也不该瞒着你。”   “我知道,你也会担心我。因为我的隐瞒,让你担惊受怕了那么久。郁总,我错了,我……”他说着,声音都抖得说不出话了。   郁景来转过身,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给他擦着眼泪,“明白过来就好了。别哭了啊,你一哭,我的心都跟着化了。”   郁景来其实决定冷战的第三天就后悔了。   他只是感觉被愚弄。   他像个笨蛋似的,在心里演出一百出连载大戏,费了多少心思,几乎就快把程缘身边的人翻了个遍,只是想为他心心念念的小宝贝讨回一个公道。   他担心得几乎要失眠。   可一切居然只是程缘不敢告诉他,怕他生气。   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有一瞬间,他想摇着程缘的肩膀,问这个小家伙到底把自己当什么了。   过了几秒,他反应过来后,却如掉进了一个黑黢黢的大窟窿,呼呼地被大风吹着,不断下沉。   小缘为什么会这么怕他担心?   小缘会不会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在小缘的心里,他是不是一个受刺激会随时爆发的怪物?   这几天,气性过去,他又开始后悔。   其实他又何尝对小缘坦诚过。   他始终瞒着小缘他的病情。   真相败露的惶恐就像一个潜伏的怪兽,被他用一重一重的笼子关着,只要等着一个契机就会爆发而出。   他害怕。   这段感情里,他终究是自私的。   “郁总……”程缘抬着泪眼看他,“我保证,我再也不瞒着你任何事了。我们是恋人,我一定对你坦诚。”   郁景来嗯了一声,将人摁进怀里。   也就在这一刻,郁景来心里有一只兽叫嚣着。他不想再过这种每日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了。他疯了一般下了一个决定。   把一切都告诉程缘。   他需要知道一切。   不管结果是怎么样。不管小缘会不会抛弃他,小缘需要知道这一切。他是自己的爱人,他有权知道这一切。   他一定要告诉他。   就在今天。   一定要告诉小缘。   “小缘……”   郁景来轻轻给程缘擦掉眼泪,将他扶正,坐好,“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必须一个字一个字地听好,好吗?”   程缘茫然嗯了一声:“什么事啊?”   “小缘……”郁景来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深呼一口气,正要开口时,喉咙却被堵住了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懊恼地摇头:“小缘,我……”   程缘轻轻拍着郁景来的背:“郁总,别着急,慢慢说……”   郁景来闭上眼,全凭着一股气冲着头顶,将声音逼出喉咙,颤抖着说:“小缘,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是个……”   咚咚咚——   敲门声与程缘的手机铃声一时间爆发出来,门外还有蔡助理的声音:“程先生,您的电话。”   一番响动,恰好盖住郁景来的最后一句话。   程缘追问了一句:“郁总,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刚才的一句已经抽空了郁景来的勇气,冲动燃烧过后是一团冷却的灰,被风一扑,就逃也似地四散不见了。   他就是个懦夫!   他不敢面对当年的事,不敢告诉医生他发病的原因。到现在,连告诉程缘他的病情,他都不敢。   他看着程缘单纯的眼神,背后冒着虚汗,再一次被惶恐的巨兽吞噬。   他张了张嘴,却再说不出那几个字:“我……”   最后,他无力摆摆手:“……先接电话吧。”   程缘哦了一声。   方才蔡助理把手机摔坏了,里面还有些重要的文件。程缘便提出把自己的手机借给他,让他先借着和妈妈打电话,解释一下。   和蔡助理道了声谢,程缘拿过手机接电话。   挂了电话,他和郁景来解释道:“郁总,是利利姐的电话。李导有一部新片子,想找我拍。她拿不准主意,准备问问我的意见。”   郁景来嗯了一声。   程缘小心地问:“对了,郁总,你刚才……。”   郁景来看了看程缘的眼睛,握着拳头,最终也没有勇气再说一次,只能颓然垂头道:“……没什么,吃饭吧。”   两人一起吃完饭,郁景来情绪一直不高,程缘一直看着他的脸色,都不敢说话。   程缘下午还得工作,郁景来送他去停车场。在上车时,郁景来站在车外和程缘招手再见,笑意勉强。   车都开出十米了。   程缘忽然踩了刹车,打开车门,跑了回来,迅速吧唧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郁总,刚才在车上看你,发现你太帅了。”   “我好喜欢你啊。”   他说完,脸都红了,又不好意思,都不敢看郁景来脸色,转身跑回车里,用手挡住红彤彤的脸,不让车外的郁景来看,飞快开走了。   郁景来一愣,慢慢地笑了。      ☆、第五十二章   李利给程缘打电话是因为一部新电影约。   在电话里,李利的声音三缄其口,言辞含糊,程缘也没听仔细。下午电影宣传时,程缘找到李利问了个清楚。   李利犹豫着:“其实,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你看这个剧本。”   程缘抬头:“为什么。”   李利抬头看他:“这部片子内容和你现在的路线。而且和你现在的人设定位不一样……虽然是个非常好的片子,但因为题材原因,首先可能会没有投资,其实就算有了投资也不一定过审,就算过了审,也不一定公映。”   程缘笑道:“利利姐,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一件事。”   李利一愣:“什么?”   程缘认真地说:“我觉得我现在不需要人设和走偶像路线了。”   李利皱了皱眉。   程缘解释道:“以前走人设和路线只是为了让自己有市场,有戏能够找上我。现在,我已经有戏演了。而且,相对于做一个靠人设和包装出来的偶像,我更想做一个真实的演员。”   “我更希望喜欢我的人是喜欢真的我,而不是一个虚假的形象。”   李利沉默半晌:“你真的想好了?”   程缘展颜一笑:“想好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当初走人设和路线,只是为了有更多的人喜欢我,让我有安全感。”   “现在我遇上郁总,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多粉丝也无所谓了。”   “有他在,我就会特别安心。”   李利:……   她想一脚踹翻这盆狗粮。   “既然这样……”李利叹口气,把剧本从包里拿出来,递给程缘,“现在还有时间,李导那边也不急。你慢慢看,之后直接给他联系吧。”   程缘嗯了一声。   “程缘……”李利喊了一声,却顿住了,认真道,“你是真正的演员,将来一定可以走得很远的。”   程缘笑笑:“当然,我还想当影帝呢。”他又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利利姐。”   他一路走到今天,利利姐居功至伟。   晚上。   郁景来加班,程缘给郁岑采做好饭,便把饭盒拎着去给郁景来送饭。今天和利利姐聊过一次后,他突然特想见到郁总,刚才做饭时,急得他切菜切得快剁出一曲《野蜂乱舞》了。   拎着饭菜过去,程缘瞟了眼蔡助理。   蔡助理从桌上堆着半人高的文件冒出半个脑袋尖,艰难地和程缘打招呼:“晚上好,程先生。”   尽管被工作包围,他依旧斗志昂扬,目光炯炯发亮,犹如要上战场的战士。   程缘笑笑:“好好好。”   程缘进屋,说笑似地和郁景来说起这事,又问:“郁总,蔡助理桌上的文件怎么突然这么多啊?”   郁总头也不抬:“哦,他要请两天假,去韩国追人。所以,今天得把这后面几天的工作都做了。”   咳咳。   至于因为某人昨天的不识趣的额外惩罚……自然也不必提起了。   郁景来工作任务重,陪程缘吃完饭,还得加班。程缘舍不得走,便在办公室里坐着陪郁景来,顺便看剧本。     这部戏是老徐花了七年编的。   故事讲得是上个世纪一个叫做芜青的男人,因为生的清秀,被误当做女孩抓进军营,当慰安妇。在军营里他们和那些女人一样,要接受残酷折磨,日日摧残。一起住的男孩们每天都会少几个。但因数量稀少,他们不能抱团反抗,不仅被暴徒瞧不起,还被女人们瞧不起。   芜青在军营里认识了同样一个做慰*安*妇的男人,两人相互鼓励,结伴活下去,一起度过最灰暗的时光。   然而,战争结束时,那位男人却自杀了,临终遗言只有一句话——他终于解脱了,要芜青带着两个人的命,好好活着。   整个电影用倒叙视角。   最后的画面是那个九十多的老爷爷,被另一个老爷爷搀扶着晒太阳。两人慢悠悠进屋时,在半明半暗的门口,接了一个吻。   他活得很好。   程缘看入迷了。   直到郁景来拿手指在他眼前晃悠,他才如梦初醒,一把拽住郁景来的手,眼睛燃着一团火:“郁总,我要演这部片子。”   “我一定要演这个角色。”   “这部片子太太太……”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形容,只能重复道,“我一定要演这部片子。”   “一定要演这片子……”   郁景来笑着:“想演就演。”   “嗯。”程缘重重嗯了一声,迫不及待地给李导打了个电话:“李导,你睡了了吗?你给我的剧本我看了……”   “……”   “我确定要演。”   “……”   “嗯,演男主角。”   “……”   “什么,你们还没找到投资?”   “……”   “连公审都没过……”   “……”   “还八成上不了映……”   “……”   李导还是一贯油滑,充分地发挥了他社会三流推销员的热情忽悠劲,和程缘再三保证,这个月一定拉到投资,保证三个月后一定可以开机。   做不到,他给程缘自刎谢罪。   程缘:……   贼船都上了,现在下也来不及。   倒是第二天,李导给程缘打来电话,又把他从天上到地上一阵夸啊,说得程缘简直影帝再世,圣父第二。   云里雾里了半个小时。程缘才明白李导的意思。   郁总给这部片子投资了。   李导在电话里无比浮夸:“哎呀,小程啊,你可是我们整个电影的大恩人啊。这部片子要是得了奖,军功章你绝对拿头号啊……”   巴拉巴拉——   程缘听得脸都快笑僵了:“嗯……啊……哦……”   说起来也奇怪。   这么多导演里,自诩良心清高的数不胜数,临到了,偏就李导这个素来被人瞧不起的商业片导演,最最油滑精明的敢扛起这个题材。   明知不能上映,收不回成本,甚至还可以因这个片子惹祸。   程缘问起,李导只笑了一下:“老徐喜欢。”   “再说了,我好歹是个导演,这辈子总该不为钱不为利单为了自己为了老徐,做个拿得出手的作品。”   程缘认真道:“李导,你是个好导演。”   李导挂了电话,程缘赶紧打给郁总。   这片子明显连国内公映都上不了,谁投资就是砸钱打水漂,搁那儿当冤大头呢。别人怎么赔钱他不管,可郁总赔钱他心疼。   郁景来低低笑了一声:“用那些钱换你一个事业高峰,不亏。”   程缘甜到心底了,满眼都是小星星,感动得说不出话:“郁总,你……”   郁总怎么能这么好呢。   他太喜欢郁总了。   啊啊啊。   想亲他。   想得心都疼了。   郁景来正在翻文件,随口问了一句:“唉,那个片子不是个同性片。你演主角,另一个主角是谁演啊?”   程缘道:“……唐堂。”   郁景来:……   他啪地一下合上文件,冷笑:“哦,我忽然觉得这部片子没什么投资价值了。还不能公映,太亏了,现在就撤资。”   程缘:……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是真的。 在战争里,真的有这么一批人,因为数量少,几乎没有人关注。 我也是偶然看一个公众号文才知道的。   ☆、第五十三章   《光芒背后》爆票房了。   本就是大动作戏,燃点高,又是大导演执导,程缘也肯吃苦,打戏拳拳到肉,声声带响,不用替身,演技精湛,看得人热血沸腾。   上映第二天,票房就破了三亿。   红了!   上映第十五天,票房破十亿。   彻底红了。   导演当即拍板,办庆功宴,聚集起一众主演和制作人员,并邀请记者,亲自举行一个庆功仪式。   电影大爆,受益最大的无疑是蒋捷捷与程缘。   他二人都是电视剧咖,常年混迹于小荧屏。虽说人气爆红,但在大导演眼里,总是低了些格调。尤其总演偶像剧,给人拼脸混圈的印象,总是让人不自觉忽略他们的演技。   这一次电影,他们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蒋捷捷身价大涨,接戏接到手软。   程缘……程缘呢。   程缘一跃成为“八一八那些流量小生里,最敬业演技最好的那一个。”“818那些流量热过去后,最有希望拿影帝的小生”、“你觉得现在小鲜肉走得最远的排行榜。”的头三名。   庆功宴上,众星云集,记者拥堵,闪光灯亮如白昼,快门声声不绝。不少明星不请自来,想和陈导套近乎。一个庆功晚会,居然惊动了小半个娱乐圈。   倒是主演程缘,只露了个面,借口腰痛,请假早退了。   至于为什么腰痛。   程懵懵打着哈哈:“老毛病了老毛病了。”   众人联想这部戏打戏颇多,程缘又训练了大半年,亲身上阵。莫非是那时留下的旧伤,思及此,也就纷纷释然了,暗道这位小生肯吃苦,倒真不是虚言。   只有蒋捷捷冲他挤眉弄眼。   程缘不好意思地笑,给她举杯。   蒋捷捷举起酒杯,给程缘碰了个杯:“程哥,快去吧。这边我帮你顶着,不打紧的。”   程缘礼尚往来,问了一句:“捷捷,你现在……”   “断了。”蒋捷捷笑道,“我现在可是小花里的演技咖。就算不靠那些金主都能拿到最好的资源了。不过……那个李先生,啧……”   她话未说完,便笑笑:“算了,程哥,你快去吧。”   晚上,程缘匆匆赶回家时,郁总仍坐在客厅沙发上生闷气。   程缘僵硬地打招呼:“郁总……”   他心道幸亏陈导和他住一个城市,否则今天回不来,郁总肯定更气了。   郁总气呼呼地瞪着程缘,见程缘打招呼,赌气地扭头不理他,好像不记得自己上一秒还伸长脖子等着程缘回来的样子。   程缘好笑地上去道歉:“郁总……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郁景来哼了一声。   程缘摇着他的手:“郁总,别生气了。我不是回来了吗,你看我连饭都没吃,就回来陪你了。对了,您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郁景来恶声恶气道:“不饿。”   下一秒,肚子就咕咕叫了。   程缘憋着笑,不敢笑出声。发病时的郁总跟小孩子似的,面子薄,要是一笑,郁总肯定生气,又要和他赌一天的气了。   他受气没关系,可郁总不能一天不吃饭,该得胃病了。   程缘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郁总,要不要尝尝我新学的灌汤小笼包?鲜肉馅的?”   郁总哼哼两声,算是同意了。   他咨询过医生,郁总的病极难根治,而且会时不时发病,有时甚至没有什么诱因。这一次,郁总的发病也是出乎程缘意料。   因为要定时吃药的医嘱,程缘在家里翻箱倒柜找了一圈,终于把郁总藏起来的药找到了,又咨询了医生如何吃以后,便一直在郁总发病的这几天在饭菜里给他喂药。   程缘把小笼包做好,看了眼时间,便匆匆忙忙换了衣服,便要出门去接郁岑采。   这几天,郁岑采的保镖报道,有人冒充郁岑采的爸爸,想把他从医院接走。虽然没能成功,但也把两个大人吓了一跳。   从那以后,两人只要有时间都是自己去接。   程缘在门口边换鞋,叮嘱着郁总在家里不要乱跑。   郁总对于这种程缘时不时扔下他不管的行为非常生气,连程缘和他说话都置若罔闻,等程缘走后,才跺着脚:“骗子!”   “又跑了!”   “大骗子!”   等程缘把郁岑采接回来,一进门就见到了门口的郁景来,一手拿着金链,瞪着他。   程缘把郁岑采交给保姆,又哄着小岑采:“岑采乖,明天程哥送你去幼儿园,今天你先和李阿姨一起吃饭好吗?”   郁岑采巴巴望着程缘:“一言为定,拉钩。”   程缘亲了他的额头一口:“一言为定。”   郁景来盯着那一个吻,眼睛都要冒火了。   他居然敢亲别人。   还当着我的面!   郁景来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把这个不听话的家伙彻底绑在自己裤腰带上,随时随地带着,不让见人才好。   然后,他就被程缘拉走了。   对了。   程缘还没忘让保姆送一份小笼包到屋里。   一进屋,郁景来重重哼了一声,瞪着程缘:“你亲别人!”   程缘无奈:“那是你外甥。”   郁景来炸毛:“那也不行。”   程缘哭笑不得:“岑采今年才七岁!”   郁景来睁大了眼:“我才五岁!”   程缘:……   郁景来绷着脸,生气地拿出链子,盯着程缘,“小缘,你不听话,你又和别人一起拍戏。我要把你锁起来。”   程缘无奈道:“好好好。”   他接过郁景来的链子,也不用郁景来动手,自己把自己锁了起来,把钥匙递给郁景来:“喏,看见了吗?钥匙给你,现在我是你的了。”   郁景来愣了一下。   程缘又拉着郁景来在床上坐着,哄着:“好啦好啦,我刚才亲了岑采一下,现在多亲你几下,好不好?”   他接连在郁景来脸上亲了七八下:“这样行了吗。”   郁景来生病时,智商只有几岁,小孩子脾气,喜怒不定,容易生气,也容易哄,一秒风雨一秒晴。   连着七八个亲亲下来,他脸都红了,还要板着脸:“勉勉勉强行了吧。”   程缘笑眯眯的,又亲了他一口:“放心吧,郁总,我不会跑的。我是你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郁景来脸都红了。   他结结巴巴地反驳:“谁谁谁稀罕啊。”   “好好好……”程缘哄着他,无奈地笑,“不是郁总稀罕。是我,是我喜欢郁总,离不开郁总,好不好?我自己把自己锁起来,只给郁总一个人看好不好?”   郁景来哪经得起这糖衣炮弹,当即都呆住了。   程缘笑了笑,闭上眼,温柔地吻上了郁景来的唇:“郁总,我是你的。”   ……   凌晨,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周遭一片静谧,只有晚起的风沙沙打在树叶上的声音,间歇如啼哭声,竟显得过于幽静了。   他看了眼程缘。   程缘累得睡着了。   郁景来却因为药物作用清醒了过来。他每次发病都有着发病时的记忆,也明白自己病发时做了什么。   他躺在床上,睁着眼,半晌未动。   今天程缘的一番话,让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小缘真心待他。   而他呢?   只是个懦夫而已。   他不敢告诉程缘他的病。   他怕失去小缘。   那么……   既然他决定要和小缘在一起,某些在历史的尘埃里的东西,某些在他心里日日夜夜萦绕,让他恐怖而夜不能寐的东西。   某些让他恐惧于自己的东西。   也该放下了。   凌晨三点,他再次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你说过,只要我把病发的原因。我的心结告诉你,你就能治好我的病,是吗?”   医生被吵醒了,声音沙哑:“……郁总啊,都这么晚了。”   他小声嘟噜了一句,才道:“郁总,我不能和你说我有十足的把握。但这三年来,我们的治疗一直没有间断,却始终没有预想中的效果。关键只可能在你三年前您突然病情加重的原因,也就是你的你一直不肯说的心结。”   “你有多少把握彻底治愈?”   “六成。”   “六成,足够了?”   “郁总……您?”   “我告诉你,明天来我这里,我把你一切都告诉你。你……负责治好我,无论用什么办法。我只想治好。”   “好。” 作者有话要说:  郁总的心结,在第十六章,第四十六章都有埋伏笔,第五十一章也有提一句,不记得了可以回去看看。   ☆、第五十四章   翌日清晨。   郁岑采早早起床,乖乖刷牙洗脸,便守在客厅里,一边玩拼图,一边往程缘与郁景来卧室方向瞟一眼,等着程缘起床。   昨天程哥答应他今日早上送他去幼儿园的。     程缘打着哈欠起床,见到小岑采,打招呼:“岑采,早上好。”   郁岑采开心地扑上去,抱住程缘大腿:“程哥,你说了要送我去幼儿园的。”   程缘把他抱起来,打趣他:“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粘人。”   郁岑采理直气壮道:“舅舅都那么大了,还天天黏着程哥呢。”   程缘:……   郁岑采又低了头,小小声道:“程哥都快一个月没送我去幼儿园了,我想你了。”     程缘电影宣传期忙得很,全国到处飞,一个月跑了二十多个城市,三十多家影院。人都快累瘫了,回家都就倒头就睡,更别说陪孩子玩了。   程缘心疼坏了,忙道歉:“好好好,程哥的错。你现在先换身衣服,程哥保证,以后不管多忙,都会抽时间陪岑采,好不好?”   郁岑采欢呼了一声。   程缘冲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你舅舅还睡着呢。”   郁岑采立刻小了声音:“好,不吵舅舅睡觉。”   ·   程缘吃完饭,便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工作。   今天还有一个与蒋捷捷一起采访任务。他俩火了以后,经常有媒体一起请他们俩,利用捆绑后的人气。   程缘刚换好衣服,便接到李利电话:“采访紧急取消了。”   程缘一愣:“又出什么事了吗?”   临时取消活动,他经历过两次。一次是唐堂整容的事,一次是他自己的黑照曝光的事。现在……他心里有些不安,暗道不会吧。   李利便说出他心里的答案:“蒋捷捷出事了。”     蒋捷捷出事了。   程缘和蒋捷捷合作了两部戏。这个姑娘看似娇小柔弱,实际上人性格剽悍,也大方磊落,程缘对她印象一直很好。   上一次在黑照风波里,没有她和唐堂,自己恐怕还要被黑好久。   现在……   她出什么事了。   他按开手机,瞬间便弹出好几个客户端的推送。“惊,昔日清纯女神居然做出这种事?”“蒋捷捷大幅度不雅照曝光,玉女形象毁于一旦。”“不雅照外泄,惨遭扒皮,蒋捷捷拒绝回应……”   短短几分钟,便弹出近五条。   程缘深吸一口气。   这力度……   用全网黑恐怕都不能形容了。   他打开微博看。   热搜前三条都跟着一个火红的爆,第一条是“蒋捷捷,不雅照”、第二条是“蒋捷捷,激情照。”第三条,“蒋捷捷,真面目”。   程缘点进了第三条。   一进去便是一篇热转7万的长篇扒皮帖。   里面细数了蒋捷捷身世,无父无母,孤儿院出身,却能走这么远,实在蹊跷。并说以圈内人的角度,力数一向以玉女形象出道的蒋捷捷实际交过多少男友,看似清纯,其实背地里是个荡*妇……   程缘匆匆看完,关了网站。   他看了眼时间。   这消息凌晨三点发的,现在才五个小时,便有十万转发。这里面既有蒋捷捷本身热度,恐怕也少不了幕后黑手的推波助澜。   不雅照。   荡*妇。   这个人怕是要把蒋捷捷钉死在耻辱架上了。   蒋捷捷包括她的工作室一直没有回应。   程缘还犹豫再三后,仍觉得不安心,给蒋捷捷打了个电话。毕竟一起合作这么久,蒋捷捷还帮过她,有什么能帮的还是尽量帮一下的好。   电话响了十声才有人接。   “程哥?”   “嗯。”   蒋捷捷情绪挺正常,甚至还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是你。除了你,没谁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程缘呃了一下:“捷捷……”   “程哥是看到网上的新闻了吧。”蒋捷捷声音很平静,“放心,我没事。我也不会有事的。”   她冷笑:“像这样就逼我就范,没那么容易。”   程缘一愣:“你知道是谁在背后黑你。”   “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蒋捷捷平静道,“就是上次我和你说得那个李先生。他家里三个女儿。他说看中了我的基因,想要我给他生个儿子,还说给我名分。”   “我从来不和有妇之夫交往的。”   “这个人一开始就打着离异旗号,我根本不知道他没离婚。”   “我拒绝了。”   “他就威胁我,说让我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   程缘一愣:“啊?”   “本来他的威胁还挺有效。有一阵,我还真接不到片子了。可这部《光芒》不是火了吗?我红了,他就控制不了我了。”   “他就想用这种手段打压我。”   “以为把我打压得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就能乖乖跟他了?”   “他一半身家都是他老婆家的呢。屁股都没擦干净,就又想着打压女人来掌控女人,逼人就范?”   “程哥,你放心吧。”   “这事闹不大。”   “敢小瞧我们女人,我就和女人一起,好好教教这个男人怎么做人!”      ☆、第五十五章   程缘目瞪口呆。   相比于蒋捷捷的大气沉稳,他当初哭得一塌糊涂,唐堂被逼得几乎怀疑自己,不敢出门,简直如没长熟的娃娃一样幼稚。   “可可可是……”程缘结结巴巴的,“你的形象……你以后还怎么演戏啊?”   蒋捷捷顿了一下,笑了:“我实话和程哥说了。我早就不想顶着人设,整天扮什么呆萌,扮清纯,扮柔弱,扮温柔了。”   “公司只说女孩子这样大家喜欢。”   “可呆萌、柔顺、温柔都是用来形容什么的啊?兔子?”   “那是猎物啊。”   程缘啊了一下。   蒋捷捷冷哼道:“现在男人就喜欢这一套,成天给女人洗脑,把女人都教育得以没有攻击性为荣。社会这么残酷,没有攻击性就等着被猎杀吧。”   “前几天还有小姑娘给我私信,说做不到我这么温柔,以后没人喜欢怎么办。”   “我当时就想,我不能这么误导小姑娘们了。”   “从小在孤儿院里,男孩就能比女孩多分到点吃得。到上学了,老师还都默认男孩聪明,要多读几年书,女孩上个初中就行了。”   “领养只要男孩,不要女孩。”   “凭什么啊。”   程缘起初目瞪口呆,慢慢沉默了。   蒋捷捷笑笑:“程哥,听呆了吧。我知道你们男人都不喜欢听这些。你们不是女人,感觉不到这种差异。”   程缘没回答,半晌才问:“那你以后不演戏了,生活怎么办?”   蒋捷捷大笑出声:“程哥,你不会真以为我跟着那些老板那么多年,伏低做小的,就是为了几辆车,几个包包吧?”   程缘一愣:“……那还能为了什么?”   蒋捷捷轻描淡写道:“放心吧,我借着以前跟过的金主的资讯,投资了几个互联网公司,手底下还有几栋楼。虽然比不上你的郁先生,可下半生是不愁吃不愁喝了。”   程缘:……   他想给蒋捷捷跪下唱征服。   “这个姓李的,我手里的料可不少。当初借着老婆娘家起步,现在一朝有点脸面,就想把老婆踹掉。真以为他那个大家千金的老婆跟表面似的温顺。”   “看着吧,我已经和他老婆联系上了,这一次够他喝一壶了。”   程缘:……   他整个人都吓懵了,像看见一只小白兔脱了皮,咧出一口大白牙,露出老虎的血盆大口。   蒋捷捷声音很低:“从孤儿院出来那天起,我就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让自己吃苦的。”   程缘顿了顿,说了声:“捷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我不行,还有郁总呢。你一个人,总会有累的时候。”   蒋捷捷沉默很久,才带了些哽咽笑道:“谢谢你,程哥。”   网上的声音仍在发酵。   但大门户网站首页,一则不起眼的新闻引起了程缘的注意——知名地产蓝城公司老总深染重疾,其长女继承家业,同日进驻董事会。   头版头条还是蒋捷捷。   大家一向对金融不太关心,这条消息也被挤在角落里。   程缘盯着新闻半天,依稀记起。   蒋捷捷的那位金主,似乎就是这个蓝城的。   他颤抖着给蒋捷捷打了个电话。   蒋捷捷若无其事道:“哦,是他。我和他老婆沟通了一番,把他想要儿子继承家业的事说了,顺便交换了一些背地里收集的资料。”   “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程缘颤抖着问:“那……现在是完了吗?”   “不。”   蒋捷捷冷笑:“我还等着人给我道歉呢。”   程缘:……   果然。   两个小时后,网上关于蒋捷捷的消息在一瞬之间忽然全部消失了。之前那些传播谣言的博主删*帖的删*帖,道歉得道歉,封号的封号。   均说自己是因为收钱想要黑蒋捷捷。   网上一片轩然大波。   这时候,蒋捷捷才悠悠然发帖了。   依旧霸气得让程缘想跪下。   “今天的事,我有几点声明。   首先,我不准备道歉。   裸*照外泄不是我的错,再者,拍摄这些照片,是我*的*自*由。淫者见淫,裸*露是自由也是艺术还是淫*秽只取决于观者自己。   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请低头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   第二,我不准备否认。   我交过很多男朋友,这也是我*的*自*由。换位思考,今天若是男明星爆出此事,评论会是这样吗?   任何想用荡*妇羞辱我的,也请省省。   我不吃你那套。没人可以规定女人该怎么样,只能怎么样。   男女都是自由个体,道德标准请一视同仁。   第三,我想对所有人说。   我爱我自己,也不会被打倒。   我会活得很漂亮,比你们所有人都漂亮。   完。   配图是一张蒋捷捷的写真。   她画着英国贵族式浓妆,五官浓艳,红唇烈烈,高高在上地坐在金色王座上,手持一把镶着各色宝石的权杖,挂着冷艳的笑,俯视所有人。   蒋捷捷这一举动几乎让全网都惊呆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不想混了。   也有一些前卫的人给她叫好。   但更多的是道德洁癖们,把她微博颠过来倒过去再翻个面地骂。特别是一些男人,更是直接骂她公交车,破鞋等各种侮辱性字眼。   评论居然被她黑得最狠时还多了十万。   程缘看得心疼,转了蒋捷捷那条微博,配字:你没有错。   没过五分钟,蒋捷捷电话过来了:“程哥,快把你微博删了。待会看到的人多了,可要招骂了。你现在的路挺顺的,没必要毁形象的。”   程缘笑了笑:“没事,他们多骂我一句,不是就少骂你一句了吗?”   蒋捷捷沉默后,笑了笑:“程哥,你真好。”   程缘笑笑。   蒋捷捷叹口气:“为什么你不喜欢女孩子呢。这么温柔的男孩子,就该给女孩子疼爱啊。”   程缘:……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文中所有人物的观点,均是由他们自身环境和教育以及性格综合而成,不代表作者观点。 这条可以延续到以后所有的文里。   ☆、第五十六章   蒋捷捷说得轻松,实际顶着全网压力,又怎么会没有丁点影响。事情爆发时,她还在片场,发完微博,换了辆车,准备偷偷回家。   没走多远,就发现自己的车被追踪了。   一大群车队跟在她后面,狂开着闪光灯照。   蒋捷捷起初以为是狗仔,没放在心上。开了几公里,这些家伙居然公然在大马路上朝她别车,差点把她挤到大路边上,差点翻了车。   蒋捷捷还听见他们在大声喊着,打死这个荡*妇。   车队有人实时播报跟踪情况。   蒋捷捷被跟踪的消息很快上了网络新闻。   这是一个临时组织起来的车队,有狗仔有蒋捷捷anti粉,也有一些当卫道士的激进分子,更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他们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道德护卫队。   程缘担心蒋捷捷,时时刻刻都刷着新闻。见到这条消息,他当即就给蒋捷捷打了个电话:“捷捷,你别回家了。先来我这里。”   蒋捷捷被跟踪的地点来郁总家最近。   蒋捷捷本来还想拒绝。   但后面那几辆车越逼越近,有一辆还朝着她车屁*股撞了一下,整个车身剧烈晃动几下。   这些车明显想给蒋捷捷点教训,但也不想闹出人命。黑压压十几号人一起,让蒋捷捷连带助理和经纪人,只有三人的车没有还手能力。   她咬了咬牙,答应了:“程哥,你过来接我一下。”   程缘拿起钥匙就出门了。   ·     郁景来昨晚没睡好,晚半个小时才起,在桌边看了会报纸,等着送郁岑采回来的程缘一起吃了早餐,便借口上班,让司机送他去医院。   刚走十分钟,郁景来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郁先生,好久不见。”   郁景来皱眉:“你是谁?”   “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郁先生,我可被你害得不浅啊。”   郁景来眯起眼:“是你,你要做什么?”   “不是我要做什么,郁先生,现在的问题是,你想我把你的外甥怎么样!”   郁景来低喝了一声:“你疯了!那是你的儿子!”   “就是因为这个儿子,我才会惹上你们一家的。你们郁家全家都是疯子,你妈妈,你、还有这个小怪物,都是疯子,疯子!”   “疯子就该下地狱!”   “去死吧!”   啪——   他挂了电话。   “停车……”   “停车!”郁景来闭了闭眼睛,沉声吩咐道,“不去医院了。现在,让蔡助理联系一下保安队的人。现在立刻去找郁岑采!快!”   “郁先生,蔡助理女朋友生病,请假了!”   郁景来低低咒骂一声:“该死的!”   “那你去,你现在就去,就说我的命令。”   “郁先生,保安队一直是蔡助理在管,我对保安队不熟悉,只能……”   郁景来一字一顿道:“我说让你现在就去!”   “是。”   “还有……”郁景来闭了闭眼,神色疲惫,“这件事,不能让小缘知道。”   “是!”   打电话的是郁岑采生父,他的前姐夫。   郁岑采在他那里住了一年。他新找了对象结婚,对郁岑采不闻不问,结果把好生生的孩子养成了自闭。   这是姐姐唯一的孩子。   郁景来当时就联系国外郁家的势力,让了些利益,和国外几家大势力联合,把这个借姐姐才爬起来的野鸡家族摁在了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没想到,都这样了,这人还翻得起浪。   他当初果然还是太心软了。   车内,郁景来靠在座椅上想事,太阳穴一阵阵突突的疼,仿佛一把钻子笃笃笃笃地——在对着他脑袋钻孔。   这是正常的药物反应,他早就习惯了。   深吸一口气,他闭上眼,开始等药物反应过去。   这一次,情况却有些糟。   疼痛加剧,铁钻升级为电钻,疼得他脑袋仿佛要爆炸。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看见有人拿了一把大斧头,对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地拼命砸着,要把他脑袋劈成两半。   那个人似乎狞笑了一下,斧头劈到了他脖子上。   他本能地推了一把。   场景变幻,眼前突然变成一个高高的阳台。他和那个人都站在阳台边上,他推了一把,那人便失控地从楼上掉了下去。   那人凄厉尖叫,下坠中回头看他。   他心脏一瞬间停摆。   那个人居然是小缘。   “小缘……”   他叫了一声,惊醒过来,浑身汗涔涔的,冷汗把他衣服都打湿透了,手臂还在微微颤抖,仿佛刚推了人一样。   这是假的。   假的。   郁景来拼命安慰自己。   一切都是幻觉。   幻觉而已。   可方才那种惊恐而真实的错觉还是让他浑身战栗,皮肤上似乎还滞留着那股粘稠,冰冷的的血液爬动的感觉。   他该怎么办?   如果有一天,幻觉在小缘出现时爆发怎么办?   就像当年那样……   他该怎么办?   郁景来不敢再想,疯狂找出药瓶,一口气吞了三四颗药下去。他轻轻颤抖着,抱成一团,仿佛受惊的小孩,固执地封锁自己。     “郁先生,找到了。”   二十分钟后,手下终于根据手机信号找到了那人的定位。司机举着手机给郁景来看,解释到这里是城郊一处烂尾楼,一直少人烟。   郁景来揉了揉鼻梁:“去……去这个地方。”   手下应了一声,立刻驱车。   这是城郊的一处烂尾楼。   因为合作方资金链出问题,刚建了个框架的楼生生停了下来,只有半拉截,空拉拉没窗户没门的水泥体。   现在成了城郊流浪汉和小混混们常去的据点。   一行人赶到时,一眼便看见站在高处的人。   十八楼高的阳台上,没有护栏,一个金发的男人单手拎着一个绑得结结实实的小孩,站在阳台边,冲着底下冷酷地笑。   郁景来瞳孔剧烈一缩。   十八楼。   阳台。   又是这个数字,又是这个地址。   他太阳穴突突地疼,眼前血红,似乎又看见血泊里,那个从十八层楼上,如风筝般直直砸向地面,炸开一朵血花的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回头看郁景来。   郁景来狠狠掐着自己,手心出血,面上却不露半分行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众人道:“不要慌。”   “先看看他要做什么。”   有人拿着喇叭往楼上喊话:“请上面的人冷静一下,克制自己的情绪,有话好好说!”   金发男人冲郁景来又吼又叫,疯狂大笑:“有话好好说?我和你们一家子疯子没什么可说的。”   “疯子就该去死。”   “你们全家都是疯子。”   “活该你们该孤独终老。”   郁景来紧紧攥着手,忽然异常冷静下来。他冷眼望着楼上,高高的楼层里,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如小墨点般模糊。   他沉声问:“你到底要什么?”   “有什么条件只管开。”   “只要不伤害孩子的命,一切都好伤害。”   头顶是那人被喇叭放大的声音,疯子般狂笑着:“条件?我都这样了,还要什么条件?”   “我只有一个目的,让你们一家付出代价!”   “这个孩子不是你姐姐唯一的孩子吗?就因为这个小杂种,害了我们全家。我要杀了他,报仇!”   “我一直不知道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直到上个月我终于知道了。”   “你们杀了我的老婆。”   “你们还害了我的一家……”   “你们全家都是魔鬼。”   “我要你们全家付出代价。”   风声烈烈招展,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在风声里被撕成碎片,望远镜里,他面孔狰狞,歇斯底里,不要命般拽着手里的孩子,脚尖几次冒出了阳台边缘。   至于孩子垂着头,似乎是昏迷了,软软地任由他拎着。   郁景来紧紧盯着楼上的人,一边吩咐着底下的人赶紧趁他不备摸上去。一边继续和楼上的人喊话,保持冷静。   “郁岑采是你的孩子。”   “他没有错。”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伤害孩子。”   那人冷笑,眼睛血红,往前冲着,想要大声喊着,速度过快,又一次差点踩空。孩子被他拎着,悬在半空里。   他拼命地大喊:“你姐姐还是你妈妈的亲孩子呢。”   “最后怎么样?”   “呵。”   “疯子,你们一家都是疯子!”   郁景来又看了眼另一边楼梯。没有安装窗户的楼梯看得出另一边顺着水管往上爬的小小的人,已经到第五层楼了。   郁景来抿紧唇。   司机拿着手机过来:“郁总。”   郁景来冷声道:“什么事。”   司机小声说:“程先生……”   郁景来猛地转头看他,目光如刀般锋利,压得垂着头的司机几乎喘不过气:“郁总……”   “小缘怎么了?”   郁景来声音冷静到恐怖,目光似乎被激怒的猛虎,笼子已经生锈,锁已打开框框作响,下一秒就要爆发扑出来伤人。   司机声音颤抖:“新新新新闻上,绕城高速上出了连环车祸,有十几人伤亡,程先生他,他,他也在里面。”   沉默。   死一般的寂静。   久久无言。   若不是耳边一阵阵呼呼的风声,和楼上人疯了般的大笑。司机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耳朵聋了。他的头仿佛被某种不能承受的重量压下去,喉头窒息般疼痛。   许久。   也许只有一分钟,也许过了一个世纪。   郁景来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传来:“手机给我。”   司机忙毕恭毕敬,弯腰把手机双手呈上。   是本地新闻的实时推送,今天下午16时,在本市高速上发生一起连环车祸,目前已造成七人受伤,一人重伤昏迷,据悉,伤者包括知名演员程缘、蒋捷捷。   咚——   郁景来一言不发,将新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了两遍,身体晃了晃,闭了闭眼睛,捏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手背上冒起青筋。   “去……”   一句话未说完。   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小少爷。”   郁景来迅速回头,便见从十八楼直直坠下一个小小的影子,呈一条弧线,在空中刮起一阵风声,直接往下坠。   郁岑采!   郁景来面前一片血红,瞳孔骤然剧烈收缩。   历史再次重演。   郁景来眼前似乎又浮现那早就被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血腥,残酷,黑暗,他张了张嘴,紧跟着喉头一阵腥甜。   哇——   他吐了口血,脑袋一黑,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过时间线,还是把这些情节连在一起觉得流畅一些。 哈,那啥,我建议你们养到完结再看。 反正也没几天了。 顶多一星期。 这里没人死,没人受伤哈。   ☆、第五十七章   郁景来清醒时是个清晨,阳光刺目。   他被绑在一个小病房里,整个人被固定在一张铁床上,手脚上都有铁链子,将他死死固定住,连翻个身都难。   他闭了闭眼。   再睁眼,已经回想起所有的事情。   郁岑采被绑。   小缘车祸。   他病发,失去意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按响手边的一个红色按钮。   一分钟后,病房门被打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鱼贯而入,按住郁景来进行全身检查了一番。郁景来闭上眼,静静等着一切结束。   医生做了个手势:“松开。”   几个男护士上前,费力地把郁景来手脚上的锁链松开。   郁景来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一时竟不知从哪里开口。   小缘……   岑采……   他开口:“他们……”   打着石膏,拄着拐杖的蔡助理一瘸一拐走过来,推了推眼镜,了然道:“郁总,小少爷和程先生都没事。”   郁景来轻轻吐出一口气。   蔡助理解释道:“当时扔下来的只是一个等身娃娃,岑采少爷在楼里睡着了。至于杰森先生,在看见您失控后,大笑一声,就跳楼自杀了。”   郁景来嗯了一声。   蔡助理继续道:“程先生那边是追击蒋捷捷小姐的车队内部操作不当,造成多人追尾,五人轻伤。程先生因为去的晚,并未受伤,只是媒体以讹传讹。”   郁景来沉默片刻,才问:“那他们现在……”   蔡助理道:“小少爷受了些惊吓,正在医院里治疗。程先生,我和他说您临时出差了。这几天和李导商量过,给他安排了一个封闭式形体训练。”   “他似乎并未起疑心。”   郁景来嗯了一声:“做得很好。”   蔡助理弯了弯腰,退了下去。   医生臂弯里夹着厚厚一沓资料,走上来,一伸手,有护士递上一个托盘,托盘里林立着大大小小七八个药瓶。   医生把药片倒出来,递给郁景来:“郁总。”   郁景来接过,一仰头,咽了口水,干净利落地全吞了:“说吧,我病发后发生了什么。”   医生声音平静:“郁先生,您这一次发病比三年前那一次还要严重,您砸毁了一件医药室,打伤了五个人,其中,赶来控制您的蔡先生受伤最严重。”   郁景来看向蔡助理。   蔡助理一只胳膊打着石膏,拄着个拐杖,头上还包着木乃伊一样的绷带,金丝眼镜看得出新换过,额角还有创口贴,看起来分外可怜。   郁景来一言不发。   医生叹口气:“郁先生,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比三年前第一次发病还要糟糕。所以,为了您的身体考虑,您必须再次住院隔离治疗。”   郁景来不说话。   蔡助理道:“郁总,职业CEO,我已经物色好了,和以前一样。集团文件每周都会给您批阅一次。”   郁景来扫了两人一眼:“还有呢?”   顶着巨大的压力,医生还是硬着头皮,低着头,说道:“还有,郁总,关于你现在的恋人,程先生,我建议为了您和他的生命安全,你们还是得分开……”   郁景来扫他一眼。   医生觑着郁景来的脸色,比出一个手指:“一段时间?”   郁景来沉默。   病房里压抑地寂静。   空气沉甸甸压下,众人都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半晌,郁景来才开口:“我的病多久能治好?”   “这个……”医生别过头,含糊道:“这个得取决于您的身体状况。”   郁景来沉声问:“你直接告诉我,我的病有没有彻底治愈的希望?”   医生垂头沉默。   郁景来沉默许久,才扯了扯嘴唇:“我知道了。”   电话铃声在床头柜上响起。   郁景来看了眼来电人,不由自主笑了。众人齐齐对视一眼,眼神乱飞,却不敢说一个字。郁景来慢悠悠扫了他们一眼,以示警告,这才拿起手机:“喂,小缘。”   程缘声音很惊喜:“郁总,您终于开完会了。”   “嗯。”郁景来声音很轻松,带着笑意,“怎么样,这几天的训练辛苦吗?”   “很辛苦,要控制体重,什么都不让吃。”程缘弱弱抱怨了一句,又元气满满道,“不过,这样才能更符合角色,我一定能做到的。”   郁景来笑了笑:“嗯,我们小缘是最棒的。”   程缘声音欢快:“我今天去找训练老师请假,您今天能回来吗?”他声音低低的,羞羞的不好意思地道:“好几天没见您,我想您了。”   “好。”   郁景来一口答应,“我今晚就回去。”   “郁总!”   “郁先生!”   医生和蔡助理同时叫出声。   郁景来放下电话,笑容消失。   他神色漠然,将手机交给旁边的蔡助理,掀被子,翻身下床,走到门口,才道:“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程缘回来时。屋子里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他嘀咕了一声,就准备开灯,忽然,黑暗炸开细小的噼啪响,亮了一丁点的橘色的光。   是一根蜡烛。   第二根蜡烛亮起。   第三根……   第四根……   整个房间被蜡烛整个点亮,桌上出现一个爱心的形状,照亮了正中的一个巨大的蛋糕,和一桌的好饭好菜。   烛光将整个房间墙壁照得泛出温馨的昏黄色,郁景来的脸在跳动的烛光里笑意盈盈。   程缘啊地张大了嘴。   郁景来将最后一根蜡烛点亮,微笑地看着他,朝他张开了手臂,温柔道:“小缘,二十八岁生日快乐。”   程缘叫了一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郁景来,声音哽咽:“郁总……”   郁景来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   程缘声音带着哭腔:“这么大个蛋糕,我要减多久才能减回来啊。”   郁景来:……   好气哦。   程缘将郁景来的脸掰正,看着他的眼睛。烛光下的郁景来的眼里汪着一池星辰,美到不可思议,似乎能让人溺进去。   他笑了笑,轻轻地吻了上去:“郁总,我爱你。”   郁景来嗯了一声,慢慢扬起一个笑。   他笑着笑着,手却开始颤抖。   他知道的。   他应该和小缘说分开的。   小缘是个健康的人,他有自己的未来的人生,有着如初生太阳般必将闪耀的事业。离开他,小缘只会变得更好。   可他还是准备了这场生日庆祝。   他还是舍不得。   郁景来闭了闭眼睛,强迫自己开口。   一股无名的勇气涌上来,有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说出来了。可他睁开眼,一看见小缘的笑脸,张了张嘴,那些梗在喉头的字,却如卡住般吐不出来了。   他说不出来。   分手那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程缘放开他,开心地去切蛋糕,切了一大块,端着那块蛋糕,用勺子舀了一大块,喂到他嘴边:“郁总,尝尝。”   郁景来张开嘴。   程缘将勺子喂进去,眼睛亮晶晶的:“怎么样,甜吗?”   郁景来嘴里苦涩,笑道:“甜。”   程缘又舀了一勺子,自己吃了,点了点头。他又切了一大块,放到冰箱里,拍了拍手:“这块留给岑采,他回来知道蛋糕没留给他,又要生气了。”   郁景来喊了声:“程缘。”   程缘回头看他:“怎么了?”   郁景来试着说了两个字:“我们……”分手吧。   他说不出口。   他嘴巴哑了似的。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   音乐声突然响起。   程缘啊地叫了一声:“有人给我打电话。”   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   他刚低头,准备从裤兜里拿出电话,却被人一下子紧紧抱住,手也卡在裤兜处,不上不下。郁景来声音很沉:“小缘……”   We both know I got somewhere else to go。   程缘愣住:“怎么了。”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吗?”郁景来将头埋在程缘颈窝处,声音被压得闷闷的,“如果有一天,我会伤害到你。你一定要反抗,一定一定要反抗,知道吗?”   But I got something to tell you   程缘怔了怔:“郁总……”   怎么突然说这个。   That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答应我!”   郁景来将头紧紧埋在程缘颈窝里,蹭了蹭,鼻尖越来越酸,却拼命压抑着自己。   他是个懦夫。   他不敢和小缘说分手。   他舍不得小缘。    But I believe you really ought to know   “哪怕,哪怕,杀了我,都不要让你受伤,”郁景来低声道,嘴唇颤抖,牙齿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情绪外泄。   “答应我,好吗?”   I love you   他是个自私鬼。   他舍不得小缘。   他舍不得分手。   I honestly love you   程缘愣愣的,茫然问着:“郁总,你……”   “答应我!”郁景来紧紧箍住程缘的肩膀,要将怀里的人嵌进身体的力度,声音从他发间传出,“小缘,答应我……”   “我不想悲剧再重现。”   I love you   程缘着急了:“郁总,你到底怎么了?”   “答应我!”   “小缘,答应我!”   I honestly love you   程缘忽然沉默下来,笑了:“好,我答应你。”   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   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除了离开你。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 目前的研究成果表明,大部分精神类疾病都是天生或遗传的,后天的精神刺激只是发病的诱因,不是发病的本因。 理论上,精神疾病只能控制,无法完全治愈。 但现实中,北京有几家医疗机构通过心理治疗,彻底治愈过精神疾病,虽然数量稀少。 郁总毕竟是主角,肯定是有点主角光环的。 所以,大家就当他有着顶尖的医疗条件,一定会治好的,好吗。   ☆、第五十八章      这是冬天的第四场雪。   芜青裹着破破烂烂的薄棉袄,嘴唇冻得发紫,干躺在没火冷成冰的炕上,和陈荣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陈荣从破棉袄里掏出半个冻得干硬的窝窝头,递给他:“芜青,你吃。”   芜青咽了咽口水,摇头:“还是你吃吧。”   陈荣又把窝窝头推了推:“芜青,你吃。”   “要不……我们俩一人一半。”陈荣将窝窝头掰开,递给芜青一半,咽了咽口水,“这是昨天李大哥给我的。”   芜青神色一暗:“李大哥他……”   陈荣也没了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一手拿着小半个发黑的窝窝头,慢慢接近,闭上眼,吻了一下:“活下去。”   “嗯,活下去。”   ……   一个日本兵举着马鞭走进来,随意在挤满了人的屋子里扫了一眼,往里一指,对准了陈荣:“你,过来。”   “不要……”   “陈荣,你不能去,这是你这星期第四次了。”   “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芜青拉着他的手,眼眶发红。他朝着那日本兵叫着:“让我去,我替他去。”   “你疯了!”   陈荣忙捂住他的嘴,冲那个日本兵讨好地笑笑:“太君,他不懂事,不懂事,别放在心上……”   他朝芜青看了一眼:“不去,我们现在都会死。”   “好好活下去。”   ……   “cut——”   李导猛地一打板,大声道,“过了过了。快进来暖暖。”   程缘与唐堂齐齐欢呼一声。   他们缩着头,裹着棉袄,冲回摄影棚里,带起一阵雪风。   助理给他们俩倒了杯热腾腾的姜茶,裹上军大衣,又赶紧递了个热水袋,将两个小太阳电暖器同时对准两人一起烘。   花了五分钟,两人才慢慢热和起来。   李导过来慰问,打气:“不到一天就把这个剧情过了。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你们两个,将来肯定是我们华语电影圈的栋梁啊……”   程缘冻得牙抖,咔咔咔地礼貌微笑。   唐堂先缓过来了,问李导:“李导,我们还有多久杀青?”   “快了快了。”李导满意地看了两人一眼,又笑道:“拍完这个戏份,最多还有一星期就完了。这四个月,你们都辛苦了。”   两人齐声道:“李导辛苦。”   “李导辛苦。”   这个戏份唐堂和程缘再次合作并不是巧合。   因为这部片子投资少,直到现在能找到的投资商冤大头也只有郁景来一人。李导为了片子能拍下去,把身家都给压进去了。   程缘见此,也不要片酬了,象征性地拿了一元片酬。   芜青倒是没问题了,可还有一个男主演呢。   李导头都快抓破了,也没找到愿意演这个即不能上映,又不能赚钱,更没片酬的电影的,兜兜转转,还是找了唐堂。   李导对唐堂有知遇之恩。   唐堂记情,愿意给李导拍这部片子,报恩。   听见只有一个月了,两人齐齐松了口气。   这个鬼天气,实在太冻人了。   这才十一月呢,就已经大雪纷飞,人脚一踩上去,脚脖子都没了。这种天气拍戏,浑身贴满暖宝宝,过半小时,人也都跟冰棍似的了。   活受罪啊。   程缘避开人,拿出手机,看了眼。   金主还没给他回短信。   他今天给金主发了个短信,说想他了,想请假回去。事实上,他这边是暂时请不出假的。发这个短信也只是为了试探。   连着四个月,他每次要回去,金主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出差,要不,就是李导那边临时出了问题,需要他补戏。   时间一久,程缘慢慢觉出不对了。   一切都太巧合了。   不知怎么的,程缘心里空落落地惶恐,像破了个大口子,什么担心、恐惧、胡思乱想都一股脑冒了出来。   他咬紧了唇。   从那天金主给他过生日起,他和金主就几乎没怎么见面了。   首先是从筹备到开机,快得不可思议的李导。还有从来不逼着他接广告的利利姐,忽然给他加了许多工作。更有从来不可能给他发橄榄枝的大导演一个接一个地向他投青眼。   这一切都在这四个月里。   太巧合了。   三个小时了。   郁总还没有回短信,也没有电话。   程缘咬了咬唇,给蔡助理打了个电话。   “……”   “郁总又出差了?”   “……”   “又得半个月才能回?”   “……”   “现在连电话都不能接?”   “……”   他捏着手机,心绪不定。   太巧合了。   五天后。   程缘戏份杀青。   李导亲自给他敬了一杯酒,老泪纵横:“程缘,是你成就了我。以后只要有这部电影在,看谁再说我是眼里只有钱,浑身铜臭味的导演。”   “没有你就没有这部电影。”   “我敬你一杯。”   程缘笑笑:“李导,是您成就我才对。以后,提起我程缘,大家也不会说那个光有脸的花瓶,我也算有了代表作了。”   李导拍了拍程缘肩膀,两人哈哈大笑。   程缘和李导碰了一杯:“前程似锦。”   李导一饮而尽:“前程似锦。”   程缘没有通知郁总,直接回了家。   家里空无一人,空气很冷,一看便是旧无人住,没有人烟气。   程缘心下一沉,行李箱都没放,去看了卧室。报纸都还是四个月前的,床上还铺着夏天的凉席。   连垃圾桶都是空的。   没人……   程缘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无人应答。   郁总,岑采,包括保姆……一个人都没有。   程缘憋着一股气,又打了个的,直接去了郁总公司。   在公司门口,他却被前台拦了下来。前台小姐礼貌而疏远地道:“对不起,程先生,郁总有吩咐过,您不能进来。”   他从来没被拦过的。   程缘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摁住心里一股狂窜的闷火。   他给蔡助理打了电话。   一分钟后,蔡助理匆匆从楼上跑下来,热情无比,一叠声地喊着:“程先生,您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到吗?我都没来得及通知郁总。”   程缘盯着他:“我要上去。”   蔡助理笑得很僵硬:“程先生,郁总出差了,上面没什么好看的。”   程缘一字一顿道:“我要上去。”   蔡助理搓着手,无奈道:“程先生……”   程缘沉声道:“以前郁总出差,我也可以上去的。”   蔡助理语塞:“这……”   程缘盯着他看了半分钟,蔡助理一个劲干笑,十分尴尬。   程缘扭头就走。   程缘开车去了经纪公司。   车停在地下停车场,他却不敢再往里开了。   他颓然地捶着方向盘,却不敢下车,按照计划中那样,找到利利姐,不管不顾,一定要问清状况。   他害怕了。   如果一切真的是他想的那样……   他该怎么办?   如果,郁总真的有了新人……   如果,郁总真的在躲着他……   如果,郁总真的不敢见他……   哪一个如果,他都承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哦,忘了和你们说一件事。 我改作者名了,现在叫上声。 之前的合生和一家地产公司撞名了,一搜百度全是那家公司的名字_(:зゝ∠)_   ☆、第五十九章   晚上六点半。   李利坐在车上,颓然地捶了一下方向盘。她把自己八厘米高的细高跟泄愤般脱掉,又揉了一下肿的老高的脚踝,疼得倒吸口冷气。   她翻开手机,想叫人过来帮忙。   一开手机,就被短信刷屏了。   都是妈妈的。   “利利,我给你买的高跟鞋今天穿了吧?怎么样,有没有人夸好看?”   “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成天那么逞强有什么用,还不是嫁不出去。”   “我给你今天又联系了一个相亲对象,才四十岁的男的,离婚,没小孩,虽然每个月才赚五千。这可比上次的带小孩的好多了。你可得给我抓紧。”   “又不回我,是不是又想不去?”   “你都三十三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姑娘,由着人挑选你呢。”   李利闭了闭眼。   终于没忍住,把手机砸在地上。   “f*u*c*k!”   她不知要和妈妈说多少遍才会让她明白。她是大龄未婚,并不代表她滞销。她有钱,有自己的生活,爱情只是调剂品,不是必需品。   年纪大,赚钱多,并不是她被人歧视的理由。   她对那些油腻的老男人没有兴趣。   女人三十三同样是一枝花。   她气愤地在手机里打了一大段话,满满一个屏幕。临到按发送键时,她盯着那些字,顿了顿,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有什么用呢……   她解释过多少遍了。   妈妈听得进去吗?   周围的人会理解吗?   不会。   从来不会。   嬉笑声从旁边传来。   是同公司的一批实习生,有男有女,听声音有两三个。   “哎,你看见没。今天咱们那个老处女今天还穿了个高跟鞋。笑死我了。看她那个别扭样,真是丑人多作怪。”   “听说她还是个女博士呢,难怪嫁不出去。”   “女博士?女博士不都是恐龙吗?”   “哎,你们还别这么说。其实,那个李利把五官挺好看的,拾掇一下,不必咱们公司一些小明星差。”   “我早就发现了,不然你们以为凭什么咱们公司的高管里面就她一个女的。”   “你是说……”   “懂就行懂就行!”   李利深吸一口气。   要不是她脚扭了,动一动都疼,实在不能动弹,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用八厘米的细高跟砸破这些男女的头。   女博士怎么了?   活该你们读不到女博士。   女高管怎么了?   活该你们一辈子当不了高管。   去*你*妈*的。   你们一个个的才老处女。   你们全家都老处女!   愤怒过后。她倒在车座椅上,闭上眼,工作一天后深深的疲惫和让人绝望无力的悲哀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累。   就算她冲出去,这一批人被她怼得闭嘴了,还会有下一批的人一茬一茬地冒出来,质疑她背后嘲笑她。   而她因为这些人,被逼得不得不整日素淡如修女,打扮得禁欲刻板,才能摆脱凭脸上位的传言。   有什么用呢。   李利将高跟鞋狠狠砸在地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往下掉。   凭什么啊!   她这么努力,凭什么啊!   她哭了不到两分钟,忽然听见那边一阵惊叫,间杂着男人女人的尖叫声。似乎有个人冒了出去,“你凭什么这么说利利姐。”   “你们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你们是在污蔑。”   “……”   李利笑了笑。   这谁啊。   蠢兮兮的。   这年头,谁背后八卦,泼脏水还带个证据了。   “没证据,你们就不能这么说利利姐。”   “你们这是诽谤,可以去法院告你们的。”   “利利姐那么好,工作能力那么强。你们要想和她一样做高管,就和她一样努力啊,凭什么在背后这么说她。”   “……”   李利灵光一闪,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声音……   程缘!   “哎,你们怎么说不过就打人啊。打人是不对的。你们再打,我就还手了啊,我真的还手了。”   “我跟你们讲,我这段时间为了拍戏,练过搏击,你们打不过我的。”   “你们不要真让我动手。”   “你们真打啊。”   ……   噼里啪啦,乒乒乓乓,框框当当。   紧接着是那几个人的尖叫声,肉`体摔在地上碰撞声,连连不绝的凄厉哀叫声,还有要威胁着报警的声音,更有说要明天公开程缘打人视频的。   被打了几下都没声了。   李利回头看,正好看见那几个实习生为了面子,放了狠话后,仓皇逃窜的背影。   李利笑了。   该!   程缘真如他所说的,为了《光芒背后》,练过大半年自由搏击,对付那几个人,丁点没受伤。   只是,人都走光了,他还捂着脸,蹲在地上,半晌没动弹。   李利打开车门,回头叫他:“程缘……”   程缘一回头,跟见了鬼似的:“利利姐,你怎么在这?”他立刻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那刚才,他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李利笑了笑:“没事,我都习惯了。”   程缘小声问:“利利姐,你就是因为那些人才一直这样打扮的吗?”   记忆里,李利面容姣好,却从来只着黑白灰三色,也不肯半分涂脂抹粉地打扮,工作时不苟言笑,如恪守修行的修女。   李利顿了一下,笑笑:“也不全是。”   程缘自知失言,呐呐地道了声歉。   李利笑道:“这不关你的事。”   她动了一下,脚踝又疼得一哆嗦,她无奈只能朝程缘招招手:“程缘,过来,帮我个忙,我脚扭了,开不了车。”   “利利姐,你等会……”   “欸,程缘你一直蹲地上干嘛?”   程缘哭丧着脸:“利利姐,我我我第一次和人打架,腿软。”   李利:……   五分钟后,程缘终于缓过来了,起身过来,把李利抱到副驾驶上,给她戴好安全带,开车送她去医院包扎伤口。   李利看了他一眼,问:“你不是明天才杀青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程缘沉默:“我……”   李利反应过来:“你是为了郁……”   “利利姐……”程缘看向李利,认真地问,“你这段时间一直给我安排各种广告,还突然给我接了那么多活动,都是郁总的意思,对嘛?”   李利语塞:“我……”   程缘深吸口气:“郁总……是不是也和你说过,让我不能回来见他。”   李利张了张嘴:“程缘……”   程缘看着李利的眼睛:“利利姐,告诉我,是不是。”   李利别过头,避开程缘目光,半晌才道:“是。”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程缘居然没有意料之中的难过,还笑得出来:“我知道了。”   “郁总……”他闭了闭眼,声音平静至极,“是不是找了新人了?”   李利沉默。   车子一路行驶。   到了医院,程缘一路给李利跑上跑下地挂号,办手续,排队,上药,给她买拐杖,再送她回家。   他给李利开车门,送她上楼。   在李利家门口,程缘问了一句:“利利姐,你为了那些人的话就一直这样禁锢自己,有时候,不会觉得不值得吗?”   李利一愣,没说话。   程缘叹口气,开车走了。   李利愣了一下,拄着拐杖追了出去,喊住他:“程缘……”   程缘回头看她。   李利咬了咬唇,还是大声道:“郁总给我们下过封口令。不让我们和你说他的状况。否则,就小心我们的饭碗。”   程缘一怔。   李利继续叫道:“不知道为什么,郁总好像确实在躲着你。”   “但,我知道,郁总没有找新人。”   “我好像听人说过,他生病了,一直都在治病。” 作者有话要说:  哎,相亲那个情节,是我一个表姑身上亲身经历。人能力强,又有钱,长得漂亮,活得潇洒极了,一些老观点真的太可怕了。 下一章坦白。 大家别急。   ☆、第六十章   程缘驱车一路前行。   目的地是城郊一处疗养院。利利姐告诉她,有一次蔡助理和她交代任务,说漏过嘴,提到过郁总在这个地方。   已是黄昏,日色擦黑,昏沉的太阳被树梢尖挡住。   忽然起了风。   起初是小风,愈来愈大,最后狂风忽作。   乌沉沉的黑云被风裹挟着而来,天空似乎也承受不了这重量似的往下压。漫天黑雾,风声呼啸,冷风似乎要窜到人骨头缝里。   变天了。   一个小时后,程缘才在视野尽头看见一栋建筑。   那像一个庄园,占地面积达,周遭环境极美,配上铁栏杆的大门,五米高的围墙,远远看去就如一个高级监狱。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用力踩了油门。   天已经全黑了,外面狂风大作,隔着车窗都能看见外面被吹得老高的灰尘,和被压弯腰的光秃秃树枝。   他出来得急,只穿了件风衣。一下车被冻得一个激灵。   这天可真冷啊。   他裹紧了衣服,趁着门口路灯的光亮,上去敲门。   一连敲了十下,偌大的铁门才开了一条小缝,从里面探出个头,往外头张望一圈,看向程缘:“你找谁。”   程缘哈出一口热气:“我找郁先生。”   那人眼神警惕起来:“你是谁?”   程缘平静道:“我姓程。”   啪——   门一下就给关上了。   那人声音从门里头传过来,带着点恭敬:“不好意思,程先生,郁先生有吩咐,不让您过来的。”   程缘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一口气,白色蒸汽在雪夜路灯橘色的光下如烟雾般被扯散,消失在风里。   他继续敲门:“我要见郁先生。”   一连五分钟,无人应答。   程缘索性放弃了敲门,大声喊了起来。因为天气实在冷,他穿得少,冻得哆嗦,话也是喊一截断一截的。   “郁总,我是程缘。”   “我来找您了。”   “我知道您在里面。”   “郁总,今天您不出来,我就不走。”   一连喊了三四分钟,程缘嗓子都冻哑了,灌了一肚子冷气,浑身都冻僵了。他站在狂风里,如单薄树苗,风衣衣角被吹得老高。   门又开了。   蔡助理拿着一件厚厚的棉大衣,拎着一壶热水,臂弯搭着张毯子,一叠声地道:“程先生,这么冷的天,您就穿这么点。来来来,快喝口热水,披件衣裳,当心病着了。”   程缘问他:“这是郁总让你送的吗?”   蔡助理回头看看,哀求道:“程先生,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程缘不接衣服:“郁总在里面对吗?”   蔡助理着急地直把衣服往程缘怀里塞:“程先生,不管怎么样,您得先管好自己的身体啊。”   程缘不接:“我要见郁总。”   蔡助理为难:“郁先生他,他……”   程缘不管,继续高声喊着:“郁总,我是小缘,我要见你。”   “今天见不到你,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郁先生,我知道您在里面。”   “郁先生……”   蔡助理唉了一声,把东西放下,进去了。   又是一个十分钟。   蔡助理再次打开门,朝程缘鞠躬,哀告着:“程先生,我求您了。这么冷的天气,您又不穿衣服,又不喝热水,当心冻坏了。”   “我求您先回去吧。”   程缘冻得牙颤,咔咔响着:“他还是不肯见我?”   蔡助理打哈哈:“这个……程先生……”   程缘盯着他身后。   门只开了半扇,蔡助理一手扶着门,半个身子侧站在门口。借着路灯的光,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门后有个人的半边身子,若隐若现。   程缘不动声色,继续逼着蔡助理:“我要见郁总。”   蔡助理一个劲道歉:“程先生……”   程缘趁他不备,突然一把推开他,侧着身子挤过那半开的门,窜了进去。蔡助理哎哎哎叫了几声,还没反应过来,程缘人已经进来了。   程缘一转身便看见门后的郁景来。   两人对视。   程缘死死盯着郁景来,似乎要将这个人印在瞳膜上,用目光扫描出这四个月不见,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郁景来喉头滚动,低头避过程缘目光。   风更大了,呜呜地如伤心至极的人的哭泣声,在城郊广阔天地里被卷得很远,空气中飘起细小的冰晶,打在人脸上,击中般生疼。   除此之外,两人之间别无他声。   沉默。   雪夜般沉默。   “郁总……”   “小缘……”   不知是谁先开的口,或者是同时出声。两人的话头撞在一起。郁景来怔了怔,低了头,又不说话了。   程缘首先开口,逼视着郁景来的眼睛,一字一顿:“郁总,您不要我了吗?”   郁景来沉默。   “您不肯见我——”   “您躲着我——”   “您还给我安排那么多工作骗我——”   “所有人都知道您在做什么,除了我——”   程缘的声音一出口,就被风扯开,卷在空气里,被冰晶裹挟着飘远了,温度似乎也跟着那风不见了。   郁景来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出声。   程缘嘴唇颤抖,牙齿哆嗦,喉头险些泄出哭音:“郁总,我只要您一句话。只要您一句话,我就会自己离开,保证不再骚扰您。”   他不可以哭。   他不可以露怯。   郁景来低头,雕像般静默。   程缘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只要您说一句,说您不喜欢我了。只要您在五秒中里,说一个不喜欢我,我现在就走,绝对不纠缠您。”   郁景来抬头看着程缘。   慢慢地,他又低下了头,张了张口:“我……”不喜欢你。   他说不出口。   “五秒……”   “四秒……”   程缘声音倔强,固执地用静默的压力逼迫着郁景来。   “三秒……”   郁景来打断他:“小缘,别这样……”   程缘不管不顾,强忍着鼻尖的酸涩,固执地倒数着:“两秒……”   “一秒……”   无人出声。   “郁总……”   程缘心仿佛被人揪着尖儿绞般,疼得直哆嗦。他眼眶一阵阵剧烈酸涩,拼命睁大眼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不可以哭。   他不能后退。   他竭尽全力使声音平稳:“郁总,您说不出来你不喜欢我,对不对。您明明就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郁景来低着头,声音哽塞:“小缘……”   “您明明喜欢我……”程缘直直地盯着他,鼻尖酸涩:“为什么不要我。”   郁景来固执地沉默。   “我可以给您做饭,可以给您讲故事,可以从照顾你……”程缘终于忍不住泄出一丁点儿哭腔,立即收起,“你要我什么样,我都可以做……”   他强忍着哭腔。   他不能哭。   他必须勇敢。   “郁总……只要您说一声……”程缘拼命地忍着哭,“你想要什么样子,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都可以给您……”   郁景来颓然地捂着头:“小缘小缘……不要这样。”   程缘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只要……”   “只要您不要不要我好不好?”   他哭了。   眼泪大滴大滴往下垮。   他不能没有他。   “小缘……”郁景来捂着头,颓然无助:“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程缘不管不顾扑了上去,把郁景来推到墙角,掰着郁景来的脸,照着他的唇用力啃咬着:“郁总,我爱你……”   郁景来身体僵硬。   他任由着程缘抱着他。   程缘又啃又咬,吻足足半分钟。他停了下来,抱着郁景来,泪水一滴滴落在郁景来的颈窝里 ,烫铁般砸得生疼。   “我爱你……”   郁景来闭了闭眼。   他抿着唇,双手覆上程缘的肩膀,用力,一点一点地把程缘推开,任由着程缘怎么挣扎,怎么哭喊都不松手,直到把程缘彻底推离。   “小缘,我对不起你。”   他仰头,把眼泪倒回去,道了声歉,转身离开,“你恨我吧。”   “不,我不恨你。”   程缘从背后抱住郁景来。他抽噎着:“郁总,你到底怎么了。你和我说好不好?是你我说过的,恋人之间要坦诚不是吗?”   “这是您教我的啊。”   “我们是恋人啊,为什么不能坦诚呢?”   “我爱你啊,郁总……”   郁景来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这个这个……”程缘打开手机,疯狂地在手机里翻着,按开这首《I honsetly love you》:“这首歌……”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   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   “还记得这首歌吗?郁总?”程缘抱住郁景来,“你在这首歌里,要我答应,要是你会伤害到我,让我不管怎么样对您,都不要让我受伤。”   “我答应您了。”   “可是您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We both know I got somewhere else to go   细小的冰晶下得更急了,在铁门上打出沙沙作响。空气似乎也被低温冻僵了,风声也被音乐抚慰得宁静下来。   程缘紧紧抱着郁景来。   郁景来一动不动,僵硬地站着。   漆黑寂静夜里,只有音乐声如水流淌。   But I got something to tell you   That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程缘慢慢开口:“郁总,我不想做一个说话不算数的人。所以,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陪着您,不管要面对什么……”   “好吗?”   But I believe you really ought to know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好。”   郁景来仰头,逼回眼泪。他转头面对程缘,嘴唇被咬出鲜红的血珠,眼里死寂地漠然,鱼死网破般决绝道,“好,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程缘睁大眼,似乎仍难以置信。   郁景来盯着他,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地道:“我告诉你,我他妈的是个疯子。”   “我们全家都是疯子。”   “我们全家都是杀人的魔鬼。我妈妈,我,都是的。”   “你和我一起,你会被我杀的。”   “你想知道郁岑采的妈妈怎么死的吗?”   “她根本不是从楼上掉下去死的。而是被发病起来没有神智的妈妈当做凶手,捆了起来,从十八楼阳台扔下去的。”   “我的妈妈杀了我的姐姐。”   “呵……”   “真好笑啊。”   音乐仍在继续,雪花般轻盈。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You don\'t have to answer   I see it in your eyes   平静夜空里,一朵朵洁白晶莹的雪花飘下来,在昏黄的灯光里,在两人视野里,在两人脸上,如一滴滴眼泪。   雪,终于下了。   程缘愣在原地。   他从没想过,一切会是这个样子。   他呐呐地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打破僵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平静夜空里,男人温柔的嗓音水般流淌,配着被路灯的光染得泛起几分橘色的雪花,一切美丽得仿佛梦境。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身后,蔡助理一声尖叫:“郁总——”   程缘瞳孔剧烈一缩,全世界在一瞬间褪色,他张了嘴,想要尖叫,却失聪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他看见……   他看见……郁总扶着墙晃了晃,朝着地栽了下去。   “医生医生——”蔡助理冲过来叫着。   一大群医生护士匆忙赶过来,流水般将郁景来围成一圈,给郁景来做着急救措施,手忙脚乱。   程缘想要上去帮忙,却被一个医生推了出来。   医生礼貌地道:“程先生,您的出现会让郁先生受极大刺激。为了郁先生的病情,我想请您现在离开。”   他立刻回身熟练地给郁景来注射着药剂。   郁景来很快被众人簇拥着抬走了。   无人理会程缘。   程缘想跟上去,想起医生的话,又顿住了脚步,被钉住般站在原地,看着郁景来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没入黑暗里。   他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许久。   久到他自己都日后都想不起那一日到底是多久。   他慢慢回头往外走。   他手机仍响着,单曲循环。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You don\'t have to answer   I see it in your eyes   站在车边,他抬头看了眼头顶簌簌下落的雪花,用手掌接了一片,看着洁白晶莹的雪花在手里融化成一滩水。   他扯出一个笑。   真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 也许我在此徘徊 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 已经太久了 We both know I got somewhere else to go 我们都很清楚我还有别的去处 But I got something to tell you 但我有话想对你说 That I never thought I would 一些从来不敢说的话 But I believe you really ought to know 但我相信你应该要知道 I love you 我爱你 I honestly love you 我真心的爱著你 You don\\\\\\\'t have to answer 你不需回答 I see it in your eyes 从你眼中,我明白 Maybe it was better left unsaid 也许不说反而更好 This is pure and simple 这很简单明瞭 And you should realize 你应该明白 That it\\\\\\\'s coming from my heart and not my head 这是发自我的内心,不是一时冲动 I love you 我爱你 I honestly love you 我真心的爱著你 I\\\\\\\'m not trying to make you feel uncomfortable 我不打算让你为难 I\\\\\\\'m not trying to make you anything at all 毕竟,我不想强迫你 But this feeling doesn\\\\\\\'t come along everyday 但这感觉不是每天都有 And you shouldn\\\\\\\'t blow the chance 你不该放弃这个机会 When you\\\\\\\'ve got the chance to say 当你有机会可说出来 这首歌的中文歌词。   ☆、第六十一章   冬日清晨,玻璃上凝着一层模糊蒸汽。   郁景来站在窗边,擦出一片亮光,往外看。   咚咚咚——   有人敲门:“郁总,该吃药了。”   郁景来道:“进来。”   “郁总……”护士端着托盘,上面有七八种不同的药瓶,与已经按剂量分好的十二颗药丸,递上去,“这是您今天早上的药。”   郁景来就着水,一仰而尽。   自始至终,他头都没回,一直望着窗外。   “郁总……”护士送完药,却没走,“医生让我问问您,今天程先生又给您准备了饭菜,现在已经送到了门口。您看……”   郁景来沉默,半晌才轻声道:“打回去吧。”   “郁总……”护士似乎想争取一下,“这都快一个月了。程先生每天一日三餐地给您送饭,您真的不尝一下吗?”   郁景来回头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护士便低了头,道歉:“对不起,郁先生,我越距了。”   郁景来道:“下去吧。”   护士端着托盘,悄无声息下去了。   郁景来继续看着那个方向。   那里是个民居,小两层,是附近农户自住的。门口有一大片水塘,这个季节被冻成了镜面般的冰层。   程缘似乎在打扫卫生。   这一带风景好,但人烟少,除了这一大片庄园似的疗养院,便只剩稀稀落落的几家农户,也只老人和孩子在住。   也不知道小缘怎么做到的。   第二天下午,他就在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农户安家了。每日去附近农田买来食材,一日三餐定时定点地做饭送过来。   接连被拒也没停。   他给小缘经纪人打过电话,才知道这孩子把接下来半年的工作都给推了,还让经纪人别给他接片了,为此还得罪了圈里不少导演。   他看着下头脸都瘦尖了的人,叹气。   真是个傻孩子。   快到中午了。   小缘买了鲜鱼回来,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收拾鱼,刚刚破腹去鳞,没来得及下锅。忽然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出去了。   连鱼都没来得及放回屋。   今天中午。   程缘头一次没有送饭过来。   郁景来站在窗边盯了三个小时,没看见程缘人,也没等到饭菜。他皱眉,找来司机:“去看看小缘回来没有。”   司机很快回来了:“听程先生的邻居说,程先生从上午十点钟出去就没回来了。”   郁景来沉吟。   不对劲。   小缘没工作,怎么会离开这么久。   他尚在思索,蔡助理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郁总,程先生出事了。”   郁景来声音一沉:“出什么事了?”   “程先生又被爆出了同性恋绯闻。”   郁景来一怔。   绯闻?   自从上次小缘因为网上黑照的事后,他就和几大媒体打过招呼,有关于小缘的新闻,都要他这边审核才能发。   今儿个,怎么就又弄出一个同性绯闻了……   郁景来挑眉:“什么情况。”   蔡助理声音有些尴尬:“我打过电话问过那家媒体。他们说……他们说,以为您已经不包养程先生了,就就就把新闻发出去了。”   郁景来低低笑了一声。   空气凝滞,温度骤降。   司机低头,缩小存在感。   蔡助理也不敢再说话了。   郁景来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蔡助理战战兢兢道:“之前程先生的电影大热,挡了不少人的路。当时大家都碍于您的面子,没敢有动作。”   郁景来一言不发。   蔡助理声音更谨慎了:“现在您和程先生这种情况……再加上这一次有程先生前男友的爆料,程先生上一次同性恋绯闻的叠加。”   他艰难吐出几个字:“全网闹得沸沸扬扬的,情况十分不妙。”   郁景来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字眼:“小缘……前男友?”   蔡助理嗯了一声,头都不敢抬:“上一次,程先生同性恋绯闻也是因为他。这一次,听说是他欠了上百万的赌债,为了钱,才站出来的。”   “呵……”   郁景来轻笑一声,似乎平淡至极。   旁边的司机却冷汗直冒,恨不得夺门而逃。   蔡助理也不敢再说话。   郁景来拉长声音,不急不缓道:“你们是知道小缘的重要性的。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这一次的事,你们必须尽快压下去。”   “还有,这一次把新闻爆出来的媒体……”   他轻描淡写道,“正好集团不是有一个收购计划吗?就它吧。。”   “至于小缘那个前男友……”   郁景来唇角一勾,“我想见见他。”   蓬头垢面。   油腻。   胆小如鼠。   被抓过来后,就一直抱着头,缩在仓库角落里,瑟瑟发抖,只要有人靠近就大声叫着救命,哥哥叔叔爸爸爷爷轮着个地叫着求饶。   浑如一只落水狗。   郁景来皮鞋在地上打出轻响,围着这人绕了三圈,才不解地看向蔡助理:“你说,小缘当年怎么会看上这个人。”   蔡助理实话实说:“这个人当年还是挺不错的。”   这是实话。   这个人年轻时还算得上导演界的颜值担当呢。不过多年纵欲与放荡的生活,已经让他彻底挥霍掉了天赐的美貌,只剩下中年的油腻和猥琐。   郁景来轻轻瞟了蔡助理一眼。   蔡助理乖乖闭嘴了。   他用鞋尖挑起这个人的下巴:“喂。”   那个人立刻举手,连连求饶:“别别别杀我,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钱。”他忙颤悠悠地拿出钱包,双手奉上。   郁景来嫌恶地撇撇嘴。   那人抬头看了眼,觑着郁景来脸色:“不够吗?我家里还有,您要多少都有,只要您别杀我,别杀我就行。”   “实在不行,你可以去找程缘要。他是我前男友,肯定会给我钱的。”   郁景来照着他脸踹了一脚。   那人立刻爸爸爷爷地叫着求饶,嗷嗷嗷地打滚。   郁景来弯下腰,直视着那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记住,你不配提小缘的名字!”   那人愣了一下:“你认识程缘?”   郁景来轻轻巧巧瞥他一眼。   那人立刻自打一个嘴巴子:“我错了,我不该叫程先生的名字。”   看见这人这德行,郁景来还好奇了。   他蹲下身,凑到那人脑袋边,慢悠悠地问:“你说,程缘是你前男友,他凭什么给你钱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   那人得意抬头,瞟见郁景来眼色,声音又弱了下去道,“程……程先生那人,比较实诚。当年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只要我找他要钱,就算没钱吃饭了,他也一定会给钱我的。”   “去你妈的!”   郁景来踹了他一脚,犹觉得不解恨,见这人哀嚎的样子,又补了一脚:“小缘怎么会瞎了眼,答应和你这种人交往。”   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缩在角落里,觑着郁景来脸色,小声道:“程……程先生当年生活落魄,有一次没找到工作,在路边饿的快晕过去了。我我我就给他介绍了一个拍广告的机会,就这么着就……”   郁景来踩在他脸上。   狗屁。   他调查过资料,这家伙现在说得好听,当年就是把小缘当摇钱树,赚的钱全被他一个人拿了,还私底下给小缘接了很多连轴转的工作,差点把人累出病来。   郁景来蹲下身,看他一眼:“知道我是谁吗?”   那人一愣。   郁景来抬眸:“知道江南郁家吗?”   那人立刻弹了起来:“您就是郁先生。郁先生,我是导演,我姓张,我有一个剧本……”忽然,他又想起什么,惊恐地慢慢退回去,“您您您就是后来包养程缘的……”   郁景来笑了下。   “郁先生,郁先生,我保证,我和程先生在一起时,什么都没做。”   他见郁景来不说话,唯恐被记恨了,忙道,“这程先生当年笑起来比较难看,我就不怎么喜欢他。他人又青涩,连怎么做都不知道,我就一直瞧不上他,所以就就……”   郁景来脸上还带着笑。   下一秒,他抬脚,狠狠碾着这人的脸:“去你妈的。”   “这些,是小缘向你讨回来的。”   “你们……”   郁景来瞟了眼将这人绑过来的保安队,“你们几个好好教训他一顿,记住,给他一个教训,留条命就行。”   “还有……”他冷笑,“这人不是在躲赌债吗?”   “咱们就帮他个忙。”   “把他亲自送到赌场去。”   郁景来连多看这人一眼的欲望都没有,摆摆手:“拖走吧。”   看这种人,他嫌眼脏。   那人濒死的鱼般挣扎着,却只能徒劳地被拖了出去,尖叫声慢慢消失在门口:“郁先生,郁先生,我错了……”   郁景来吐出一口气。   那些欺负过小缘的,都要一个个地让他们还回来。   经过这一遭,他忽然特别想见小缘了。   很想很想。   郁景来走出仓库,脱下手套,递给旁边的人,偏头问蔡助理:“小缘那边情况怎么样,你们新闻还要多久才能压下来。”   蔡助理神情严肃:“郁总,情况不太好。”   郁景来看向他。   蔡助理将手机递给郁景来。   郁景来瞟了一眼,睁大了眼,恨铁不成钢地道:“程缘,你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答第一章小处男的问题。   ☆、第六十二章   程缘匆匆赶到公司,已经十一点了。   他刚打开车门,就被李利拉到了办公室,摁在沙发上。李利坐他对面,瞥他一眼,叹口气,瞥他一眼,再叹口气。   程缘笑了笑:“利利姐,别叹气了。你就和我说现在情况怎么样吧。”   “我说你……”李利叹口气,“你怎么就不着急呢。”   程缘低头:“好歹经历过一次了,有经验了。”   李利白了他一眼:“你还想和上次那样,弄得被公司雪藏,饭都吃不起吗?”   程缘没理她的话头,笑笑:“公司那边,有什么决定吗?”   “你来的晚了,会议都开完了。”   李利没好气地道,“我说你,真说不管娱乐圈的事,就真不管了。绯闻都闹上头条了,还要我打电话通知你才知道。”   程缘笑笑。   李利叹口气:“你擅自把下半年的工作全部推掉了,里面不少是公司安排的。公司赔了不少违约金,高层都很不满。”   程缘沉默。   李利道:“再加上这一次的同性恋绯闻,公司这边给你花了不少钱压都没压下去。现在,如果还要继续压下去,就只能继续花钱。公司内部有争端,意见不定。”   程缘嗯了一声。   李利道:“你两条路。要么,和上一次一样被无限期搁置,雪藏。要么,你开个记者招待会,否认这次的同性恋传闻,继续回来工作。”   程缘沉默。   李利叹口气:“公司对你还是很优待的。他们和我透过口风了,马上不是要评华悦奖了吗?你的《光芒背后》上了好几个奖。”   “高层的人说,只要你肯回来,就把这个影帝给你。”   程缘看她一眼:“影帝?”   “嗯。”   李利点头:“华悦奖不同于金鸡百花什么的,已经没什么公信力,沦为了粉丝奖。这个奖在行业里还是有点力量的,你拿了这个奖,以后就彻底摆脱了流量小生的名头了。”   程缘咬唇。   影帝啊。   半晌,他轻声问:“公司对我这么好,一定有条件吧。”   李利苦笑:“是。公司要你……再也不和郁先生联系了。”   “这是郁先生的意思吗?”   李利摇头:“是公司自己的意思。你知道的,咱们公司的一哥已经结婚退隐了。公司差一个能够接替他位置的人。而小生里,你无论年龄还是知名度都正好。”   “而且……公司的意思是,既然郁总都不见你了,你也没必要因为这个绯闻惹祸上身了。”   “毕竟你的同性恋绯闻里,还包括了包养的传闻。”   程缘沉默,半晌才问:“这样,真的压得下来吗?”   “压不压的下来又有什么要紧。”李利道,“圈里传同性恋的那么多,只要抵死不认账。谁也没真的证据,还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   程缘抿了抿唇:“那我……以后都不能再见郁总了吗?”   李利喊了一声:“程缘……”   程缘呐呐道:“我还要撒一辈子的谎吗?”   李利劝他:“小缘,你可别冲动。”   程缘垂头,苦笑一下:“利利姐,你让我想想吧。”   李利想劝他,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可看见程缘神色,也只叹了口气,提醒道:“公司安排的记者招待会就在今晚八点,你早点做决定吧……”   程缘嗯了一声。   临了,她还是补充了一句:“小缘,你可别冲动。国内的环境你是知道的,要是你做了什么傻事,可就全完了。”   程缘道了声:“我会考虑的。”   李利带上门,出去了。   现在是中午十二点。   还有八个小时。   程缘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捂着头,闭着眼睛,咬着唇,一阵一阵地颓然地抓着头发,揉着脑袋。   影帝……   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他已经在这个圈子里呆了九年。九年了,他日日坚持,梦寐以求的也只是一个影帝而已。。   现在目标唾手可得。   可……   他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背脊弯出一条弧线,如沉默的一张弓。   爱情还是事业。   真实还是谎言。   妥协还是坚持。   进一步,他的未来将前途似锦,鲜花铺地,光芒万丈,退一步,他面对的是万丈深渊,一脚踩下,就万劫不复。   他该怎么办?   下午六点,李利推门进屋。   她拎着给程缘准备的礼服,身后跟着化妆师和造型师。她招呼程缘过来,打眼看了程缘一下,吓坏了:“小缘,你脸怎么这么白?”   程缘扯出个笑:“没事,我只是没休息好。”   她赶紧回头让小助理拿个巧克力过来:“我看你是有点低血糖。”   小助理带着巧克力,一小盒糕点,和一盒牛奶回来。   李利将巧克力递给程缘,觑着程缘脸色,担忧道:“小缘,你到底要不要紧,待会记者招待会完了,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程缘摇头:“我没胃口。”   程缘坚持,李利也没办法。   她帮程缘整理着衣服,让化妆师给程缘上妆,絮絮叨叨:“程缘,我跟你说,华悦奖就在两个月后,到时候,你当了影帝,身价肯定又要涨一次了。”   程缘没说话。   李利看了他一眼,劝道:“要我说,其实你也没必要这么坚持。只要你否认同性恋传言,但你私底下怎么样,谁又管得了呢。”   程缘轻声问:“那郁总那边……”   李利叹口气:“程缘,我劝你一句,郁总现在也不想见你,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你也没有必要这么坚持。”   程缘沉默。   手机嗡嗡震动声骤起。   室内无端响起了轻灵钢琴前奏,人声缓缓流淌而出。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 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   We both know I got some where else to go   ……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程缘一震。   这是他的闹钟,一日三次,提醒他定时定点地给郁总准备三餐。郁总胃肠不好,饮食一定要规律。   李利还在絮絮叨叨。   程缘已经听不进了。   闹钟停了。但这一个月来,日日单曲循环过无数次的音乐,仅仅前面一段,剩下的大半截便在他脑海自动播放。   That it's comin' from my heart and not my head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程缘神色怔怔。   这是他和郁总的歌,在这首歌里,他们拥抱。   他们哭泣。   他们分离。   他们挣扎着吻对方。   他们互相说着我爱你。   他们属于彼此。   程缘闭了闭眼睛,忽然打断李利的絮叨:“利利姐,如果,我现在承认同性恋,大概要赔给公司多少钱?”   李利尖叫:“程缘,你疯了!”   程缘笑笑:“利利姐,我很清醒。告诉我吧。”   李利气急败坏:“以国内现在的环境,你一旦出柜了。就不可能在上所有的主流媒体了。你不是要当影帝吗?一旦出柜,你就再也演不了戏了。”   程缘坦然道:“我知道。”   李利恨铁不成钢,还是说了一个数字。   程缘略略算算,以他现在的资产,居然还能有几十万的结余。他朝李利笑笑,真诚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利利姐。”   李利神色复杂:“小缘,你为了郁总,付出的太多了。”   “利利姐,”程缘低头笑了笑,“我不是为了郁总,而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我自己以后的幸福。”   程缘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喊住她:“这个问题,我问过你一遍,今天我再问一次。你为了那些人一直不敢穿得好看一点,真的值得吗?”   李利一愣。   程缘把一个包装袋递给李利:“这个,送给你,利利姐。”   “快八点了。”   程缘拥抱了一下李利,“我走了。”   “程缘……”李利喊了一下他,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朝李利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But I believe you really ought to know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他轻声哼着歌,朝着未知的外面走去,一步一步,如明知前方战斗正酣,却无所畏惧的战士,坚定而有力。   记者招待会是卫视与网络直播,来了许多记者,闪光灯与强光的白炽灯将整个会场照得如白昼,一层层围起来的记者围得水泄不通。   程缘穿着黑色西装,口袋上插着一朵玫瑰花。   他一出来,立即爆出尖叫。   “出来了出来了……”   “程缘,请问你对同性恋绯闻有什么看法?”   “请问你对网传的你被包养的传言有什么回应吗?”   程缘站在桌前,环视着四周,心里又哼起了歌。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歌声在程缘心里回荡,一遍又一遍。会场里的嘈杂与纷乱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隔了一层膜,再也无法让他烦躁了。   他平静而安宁,因坚持而强大。   他笑了笑,朝众人鞠了一躬:“大家晚上好,感谢大家今天这么晚还愿意过来参加我的记者招待会。”   闪光灯让人应接不暇。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声音如热闹的菜市场。   “程缘,请问你是真的被包养了吗?”   “关于你的性向,程先生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程先生,听说您当初几部戏都有您男朋友的帮忙,对吗?”   程缘不动不怒,从容地看着众人,仿佛不是置身于这暴风骤雨的中心。他用手向下压了一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平宁。   又或是他太过镇定。   会场里奇迹般安静下来。   程缘环视四周,微笑道:“我知道大家今天过来都是为了同一个问题。我会给大家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请大家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说一下我的想法好吗?”   众人声音慢慢消失。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脑里温柔如水的声音给他力量。   程缘温和微笑,开口:“从小,我就听过一句话,少数服从多数。小时候,我是十分认同这句话的。可随着我慢慢长大,当我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少数,我开始怀疑一个问题。   少数就应该被忽视,甚至歧视吗?   他们也是人,没有作恶,没有违法,没有危害别人。   “少数是他们的原罪吗?”   人群中传来细小的嘈杂声音。   程缘笑了笑,继续道:“在过来之前,我的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否认,只要不承认,大家就算再怎么猜疑,也不会让我怎么样。”   “这大概就是少数的生存法则了。”   “永远必须伪装成多数人,才能获得与人人都有的权益。”   “永远撒着一个谎,戴着面具,才能走下去。”   无人发声。   大抵是被他的话震住了。   整个会场安静得只剩程缘一个人的声音,回响萦绕。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上一次,我就已经闹过一次同性恋绯闻了。上一次,我选择了否认。我留了下来。”   “但是,我活得不安。”   “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撒谎,我却没办法告诉他们真相。大家在我身边指指点点,说这就是那个同性恋,他们还骚扰我的家人。”   “否认只是给谎言盖上一层薄薄的纱。”   程缘站在发言台上,举着话筒,往下看。下面是黑压压乌泱泱的人头,无数双目光齐齐看向他,等着他的声音。   他的内心却意料之外地宁静。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歌声在脑海里循环着,平缓而轻灵。   “我有一个爱人。我想和大多数人一样,让全世界知道我们的幸福。我想让我的爱人能够和我一起牵手站在阳光下。”   “而不是作为永远不能被提及的某某某。”   “我爱他。”   “我希望我们能得到祝福。”   “我想我能做一个真实的我。”   无论记者还是工作人员都没料到这个走向,震惊已经让他们说不出话,只能本能地记录着程缘的每一句话。   鸦雀无声。   程缘的声音安定而温柔:“这首歌,陪着我们走过了许许多多的时刻。今天,我想在这里,把这首歌送给我的爱人。”   没有开伴奏,程缘清唱,意外地悦耳。   “Maybe I hang around here a little more than I should   ……   But I believe you really ought to know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唐堂守在电脑前,边看剧本,边听着直播。听见程缘的话,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他才反应过来:“程哥,你……”   他顿了顿,笑了,眼睛酸涩。   “也是,这才是你啊。”   他想了想,打开了微博,找了一张他和程缘的合照,po了出去:“好兄弟,永远支持你。”   蔡助理正在和女朋友打电话。   “哎,菜菜,我今天看见一个指甲油好漂亮,我买了两种颜色,晚上回家我们都试一下。还有,我今天居然看见一个高跟鞋有你的码子耶,我给你买了一双。”   “嗯。”   “哎,菜菜,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看直播,程先生的。”   “程先生?是那个演师尊的吗?我还挺喜欢他的。”   “嗯,他……是个英雄。”   蒋捷捷一直在家休养。此刻,正边刷微博边吃面的她,也在看程缘的直播。从程缘开口的那一刻,她的面就含在嘴里,忘了咽了。   等到程缘唱出I love you三个字。   她低低艹了一声:“卧槽,太特么男人了。”   她赶紧打开微博,找到热搜第一,点了进去,看见唐堂的微博,顿了顿,也po了一张程缘和她的合照,转发:真男人,棒。   李利盯着程缘,心情复杂。   她颤抖着,打开了程缘给她的礼物盒。里面是一件衣服,她小心翼翼摊开,愣了一下,这是一件很漂亮的粉色连衣裙,她收藏了好久,却始终不敢穿。   衣服底下有一张程缘手写的纸条。   “利利姐,你穿这个,一定会很好看。”   她捂住脸,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   郁景来把自己锁在小房间里,关了灯,看着西装的程缘在电视机面前,向全世界唱出那首《I honestly love you》,泪流满面。   “程缘,你个傻子。”   “傻得透顶。”   “太傻了……”   程缘仍在歌唱,专注而静心。   But this is pure and simple, and you must realise   That it's comin' from my heart and not my head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   I love you   I love you   I honestly love you   到最后一句,他只身立在会场里,在追光灯下,在全场记者和电脑电视机前几万人注视下,温柔而坚定地宣告。     “郁先生,我爱你。”   ·   直播完了。   歌声流淌。   郁景来拿起车钥匙就要冲到门口。   一开门,他却愣住了。   程缘站在门口,头发眉毛上都是雪,冻得嘴唇哆嗦,站在他面前,可怜兮兮地道:“郁总,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您能收留我吗?”   郁景来声音颤抖,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你个傻子。”   程缘反手拥上他,笑着:“嗯,我是个傻子。”   郁景来哽咽着:“我发病起来,会杀了你的。”   “我知道。”   郁景来将人压进身体里般用力:“我一直都在骗你,我是个精神病。”   “我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   郁景来拉开他,扶着他肩膀,正视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游乐园回来那天起。”程缘捧住他的脸,贴了上去,温柔地吻下去,“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我爱你。”   “我想和你一起。”   “好,”郁景来哽咽着,“我们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李利的裙子,在三十三章提过。 还有一章完结   ☆、第六十三章   疗养院里。   “郁总,该吃药了。”   程缘拿着药丸,后面接近郁景来,抓住他的手,“不准跑,到点了,该吃药了。”   “苦。”   郁进来哇地一声干嚎着,“药好苦的。”他摇着头,拼命地摇头,闹腾地叫着,“不吃不吃,宝宝就不吃,就是不吃药。”   程缘无奈哄着:“药不苦,不苦的,看我吃给你看。”   他拿了一颗药丸喂进嘴里。   郁五岁将信将疑,脸上还挂着泪珠:“真的?”   “真的。”   “那……那我试试。”郁景来接过程缘手里的药,小心翼翼吞了进去,才哇地一声叫出来,“苦的苦的。”   程缘喝了口水,堵住他的唇,将水渡过去,帮他把药咽下,“不苦了不苦了啊。”   总算把熊孩子应付完了,程缘松了口气,看着郁景来跑远了,才笑了笑,收拾东西,准备给郁景来做饭。   他陪着郁总治病有半年了。   医生和他交代过郁总的病情。郁总是遗传性精神病,主要表现为被害妄想症,由于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还产生了精神分裂症,一个主人格和一个自认自己是五岁的次人格。   程缘也问过医生,为什么郁总总认为自己五岁。   医生叹口气:“郁先生的母亲就是在郁先生五岁时,第一次发病的。郁先生一直认为这个病是他和母亲不幸的原罪。所以,希望自己能够停留在没有这个病的五岁。”   程缘心一下就酸得发疼。   程缘到卫生间去催吐。   刚才为了哄郁总吃药,他自己也吃了一片。这种药物刺激性极强,有好几次,他被郁总缠着,也没来得及吐出来,头疼了一整天。   蔡助理敲了敲门。   程缘擦了擦嘴,回头看他:“蔡助理。”   蔡助理看了他一眼,叹气:“医生说过,不让您这样给郁总喂药的。”   程缘无奈道:“不这样,郁总不肯吃药。”   蔡助理看了程缘,问道:“郁总呢,这个月的集团报告送过来了。”   “哪儿呢。”程缘走出去,坐到外面,往前面指了指:“跑出去玩了,估计饿了就会回来的,你等等吧。”   蔡助理坐到他身边:“郁总现在发病的次数少了好多。”   “嗯。”程缘声音也轻松许多,“医生说,照这样发展下去。也许今年只能就能把郁总的病情彻底控制住了。”   两人沉默坐着。   蔡助理顿了顿,看向程缘,犹豫着开口:“程先生,当初您那么坚决的出了柜。现在被国内演艺圈封杀,看着曾经和你合作的演员还能继续演戏,得奖,您就没有遗憾过吗?”   “……当然有。”   程缘笑笑,“我又不是圣人,做不到无欲无求的。只是,每次羡慕别人的时候,看看郁总,看着他连一颗糖都要藏着给我,我又觉得那一切又没什么了。”   蔡助理抿了抿唇。   程缘笑笑,看着不远处在草地上玩的郁景来,神色宁静:“我想过了,我喜欢演戏,可能只是我喜欢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无论是在电影里,还是在电视剧里。只要是角色就有用,就有人在乎,哪怕是反派,也不会被忽视,有自己的人生。”   “我想要的,应该就是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现在,在郁总身上,我已经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虽然没有拿到影帝有些遗憾,不能继续拍戏,但人生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吗?”   蔡助理笑笑:“程先生是个很睿智的人。”   两人说话的功夫,前头传来郁景来的尖叫:“小缘救命,救命……”   蔡助理与程缘都看了过去。就见郁景来飞奔过来,边跑边哭,哇哇地嚎叫着,“啊啊啊啊,小缘救命啊。鹅鹅鹅,鹅要咬我啊。”   他身后,跟着三只半人高的大白鹅。   两人对视一眼,忙上去帮忙。   啊啊啊——   嘎嘎嘎——   羽毛与尖叫声齐飞。   人与鹅的作战正式打响。   半个小时后。   郁景来、程缘、蔡助理并排着趴在床上,让护士给上药,疼得嗷嗷嗷地叫。   人鹅大战,他们以一人屁*股上被咄了两下而大败。   程缘伤口碰到酒精,疼得一哆嗦,扭头;“郁总,您是怎么招惹上那两只鹅的啊?”   这附近大部分是农田,还有一条小河,一到夏天就长满了翠绿芦苇。有农户家里就散养了鹅看家,但平常不招惹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郁景来大概是知道错了,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小小声道:“我看见它们下了个蛋,就想捡回来给小缘吃。”   这熊孩子。   程缘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又出来了。   事情并没完。   鹅记仇。   特别那三只大鹅,认准了三人就叨,弄得程缘和蔡助理回回都得绕道走,唯恐被盯上。   偏偏郁五岁这熊孩子撩鸡逗狗的,还喜欢招惹它们。每次见到它们,就闹着和它们决斗,然后被叨得哇哇叫地回来。   屡次不改,和这鹅杠上了。   夏去秋来。   郁景来与鹅的战争也持续了小半年了。   这一天,郁景来因为偷藏着药,不肯吃,在中午又犯了病。几个医生护士按他都没按住,愣是让他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这时候病人攻击性极强,毫无理智。   一群人唯恐出事,赶紧追了出去。   众人跟着郁景来了一路跑到河边。   几只大鹅以为他又要来捣乱,上来就照着他屁*股叨叨。郁景来眼睛赤红,六亲不认的,见鹅攻击他,立刻就反扑过去。   他捡起个砖头就追着鹅跑:“我要杀了你……”   鹅当即吓呆了,愣了三秒,嘎嘎嘎扑腾着翅膀,转头就跑。   郁景来见鹅跑了,那还得了,于是又卖力地追。   你追我赶,一人三鹅,愣是围着小河跑了三圈,弄来一群人围观。郁景来累趴下了,也睡着了,鹅也累瘫了,连连吐白沫。   一众人哭笑不得,赶紧把郁景来拖回去。   第二天,郁景来清醒了,拖着程缘出来散步。   在河边,他们与那群鹅狭路相逢。郁景来终于被叨怕了,吓得哇哇大叫,拉着程缘转头就跑。   那群鹅也嘎地尖叫一声,扑闪着翅膀拼命往回跑。   程缘差点被笑抽过去。   郁先生小时候一定是个超级熊孩子。   疗养院的日子宁静而平和。   程缘不理世事,一心只照顾郁景来。   只是半个月后一天。   他忽然接到李利一个电话:“程缘,快一年了,和郁总的二人世界过得怎么样?还想不想拿影帝了?”   程缘一愣。   李利大声笑道:“你当初和李导一起拍的那部片子,入围了金酒杯最佳影片奖,你也得了最佳男演员的提名了。目前网上民意票选,你的票数最高。”   “程缘,说不定这影帝,兜兜转转,还真该你拿了。”   在机场再次见到李利,程缘几乎认不出了。   她烫着大波浪卷发,化着淡妆,穿着漂亮的大红连衣裙,蹬着细高跟,如画报上的摩登女郎。   一路上回头率爆表。   李利却摆了摆头,浑不在意。   程缘三两步跑上来,给了李利一个大大拥抱:“利利姐,你好漂亮,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   “你小子还不是。”李利抱了一下他,笑道,“你现在笑得那么好看,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最开始认识的程缘了。”   程缘摸摸头:“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我的笑就好了。”   两人对视一笑。   “好啦好啦……”李利领着他,把他往车里一摁,“服装造型,还有化妆师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赶紧去化个妆,待会还有记者采访你呢。”   程缘犹豫着:“利利姐,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钱吗?”   他和公司解约了,公司不会给他准备这些。现在一切这么齐备,只可能是利利姐自己的人脉和积蓄。   李利把他推进去:“放心吧,你利利姐这么多年,这点钱还是有的。再说了,你这可是金酒杯奖,我可是带出了一个金酒杯影帝啊。这牛逼够我吹一辈子了。”   程缘笑了笑。   李利看向巴黎城最高的铁塔,感慨道:“二十四年了,终于终于有中国人再上这个舞台了。”   程缘跟着望去,目光坚毅:“以后一定会有更多的。”   “嗯。”   “一定会有更多的。”   颁奖现场,灯光通明。   金酒杯奖最佳影片已经颁布了,得奖的是李导的片子——《芜青》。现在正在颁布最佳男演员奖。   主持人在台上故弄玄虚,吊人胃口,环视着四周:“第70届金酒杯电影节,最佳演员奖,得奖人是……”   她拉长了声音。   全场寂静,落针可闻。   程缘紧张地握起拳。   郁景来握住他的手:“别担心。”   “是来自亚洲的程缘程先生,大家恭喜他。”   程缘被奖砸懵了,愣了半晌,才被人推了一把,上台领奖。他临上台,仍犹如在梦中,还被门槛绊了一下,引来全场善意的笑声。   程缘握着奖杯,也自嘲地笑了笑,才道:“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拿这个奖。但既然这个奖项到了我手里,我就认为它是实至名归。”   大家笑了一下。   程缘继续道:“首先,我能拿到这个奖,必须要感谢李导。是他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参加这个电影的制作。现在他就在台下。”   大家都看向李导。   李导害羞地捂住脸。   程缘笑了下,继续道:“最重要的,我还要感谢我的先生。当初这部电影筹备投资资金不足,是他为了我,投了这部电影投资。直到现在这部投资也没收回来。”   “没有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   程缘亲了一下奖杯。   “我爱你,我的郁先生。”   颁奖礼结束。   程缘没有参加接下来的庆功宴与圈里举行的party,也拒绝了一众俊男美女等名演员泡吧的邀请。   他想见郁总。   很想。   李利和他讲着国内动向:“你这可是国内第二个金棕榈大奖,上面觉得面上有光,也松了口。现在国内一些大影院都在商量着引进这部片子。”   “也有导演朝你投了橄榄枝,虽然都是香港的。不过上头松口了,国内的导演邀约也少不了的。”   “国外一些导演也说想要影片里多一些东方面孔,和我接洽过。”   “我打算给你成立一个个人工作室,我还当你经纪人,你要不要?”   程缘拥抱她:“荣幸之至。”   李利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小缘,你又可以演戏啦。我现在可是戛纳影帝的经纪人了,啊啊啊,太激动了。”   程缘笑容安定:“利利姐,谢谢你。”   李利看着他,神色温柔:“不,是我要谢谢你。”   奖杯是酒杯型的,金色上端一圈缀满了细密橄榄枝。这取自希腊神话里的狄俄尼索斯,用葡萄酒让人们欢乐的戏剧之神。   李利让他发条微博,宣布他正式复出。   程缘想了想,拣了一张他手持奖杯,微笑着假装要喝酒的照片,po到了微博上——同性恋敬自由与自我。   毕竟是国内第二个金酒杯大奖,国内一直实时直播着。不知多少人期待着程缘尘封一年的微博复活。   他的一条微博点燃了全网。   唐堂最先转发,配照是一张他站着被毁容的自己海报的合影。   整容怪敬自由和自我。   蒋捷捷接着唐堂转发,配了一张她背着背包,和新男朋友在沙漠探险的照片。   女权癌敬自由和自我。   李利手机叮了一下,翻着程缘那条微博,心意一动,当场照了张自拍,po了上去。   女强人敬自由和自我。   蔡助理正在国内处理文件,被女朋友Q了一下,让他看网上的微博。他犹豫了一下,发了一张他和女朋友穿裙子的自拍照片。   娘炮男敬自由和自我。   郁景来在车内,被微博特别关注提醒,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跟着蔡助理转发,po了一张他看着奖台上程缘的照片。   精神病敬自由和自我。   “郁总……”   程缘匆匆跑过来,打开了车门,随手把奖杯放在车后座,兴奋地问着:“咱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到这里都快半个月了,我还是吃不惯这里的伙食。今天我下厨,你想吃什么?”   郁景来把手机放好,顺手扭开电台。   电台里正在《我》,音乐声起。    I am what I am   我永远都爱这样的我   快乐是快乐的方式不只一种   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我想吃饺子。”   “那就饺子,什么馅的?”   “岑采喜欢香菇的,我喜欢鲜肉的。”   “那就一样来一点。”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两人对视,微笑着接了个吻。   “真好。”   “真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开始这篇文是在一个气愤的时刻。我又一次被妈妈唠叨了。 我是个内向性格,善于独处,不习惯交际。这在妈妈眼里就成了我处处不如别人的证据。   我也承认,外向的性格要比内向的性格吃得开。   可这就是衡量性格的唯一标准吗?   更准确地说,性格有好坏之分吗?   社会有许多莫名其妙的准则,男人就该怎么样,女人该怎么样,也有许多陈旧认知,比如一提起整容就是怪物,男人不能弱,女人不能强,精神病都是作,同性恋就是原罪。   社会偏见似乎容不下少数种群。   没有人是从模具里倒印出来的,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就有几十亿个鲜明的自我,也许我们都会在某时某刻为社会偏见而不满。   唐堂、蔡助理、蒋捷捷、李利,包括程缘和郁景来,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中伤,议论,受伤过。我希望在文里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   这就是我写作这篇文的目的。   最后,祝愿独特的你们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   2017.8.6. PS:为了平衡奖项,国际上很少将最佳影片和影帝同时颁给一部影片,这里算是给程懵懵开的金手指。颁奖礼上主持人的话,大家自动翻译成法语,谢谢。 PSS:这是作者第一本长耽美,想留个纪念,正好有小天使提出要买个志。我就在微博上做个印量调查,如果数量够的话,就联系工作室。 微博@写文的上声,置顶微博就是。 如果数量不够,大家当没这回事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